年少的时候,对母亲是一种无法割舍依赖的爱。年轻的时候,对母亲是一种发自内心感激的爱。只有当生命的太阳走向正午并从午而晌而暮,人生经历了春的蓬勃、夏的丰盛,有了秋的感触和对冬的领悟,对母亲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更深厚的爱。
我们也许突然感悟,母亲其实是一种岁月,从绿地流向一片森林的岁月,从小溪流向一池深湖的岁月,从明月流向一片冰山的岁月。
随着生命的脚步,当我们也以一角鱼尾纹,一缕白发在感受母亲额头的皱纹,母亲满头白发的时候,我们有时竟难以分辨,老了的,究竟是我们的母亲,还是我们的岁月?我们希望留下的究竟是那铭心刻骨的母爱,还是那点点滴滴、风尘仆仆、有血有泪的时光?
岁月的流逝是无言的,当我们对岁月有所感觉时,一定是在非常沉重地回忆中。而对母亲的牺牲真正有所体会时,我们也一定进入了付出和牺牲的季节。
有时候我在想,作为母亲,仅仅是养育了我们吗?倘若没有母亲的付出,母亲的牺牲,母亲博大无私的爱,这个世界还会有温暖,有阳光,有我沉甸甸的泪水吗?
我们终于长大了,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从一个女儿变成一个母亲。当我们以为肩头挑起责任也挑起命运的时候,当我们似乎可以傲视人生的时候,也许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白发苍苍的母亲正以一种充满无限怜爱,无限关怀,无限牵挂的目光在背后注视着我们。我们会在刹那间感到,在母亲的眼里,我们其实永远没有摆脱婴儿的感觉,我们永远是母亲怀里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们往往是在回首的片刻,在远行之前,在离别之中,发现我们从未曾离开过母亲的视线,离开过母亲的牵挂。“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总在想,我们又能回报母亲什么呢?
母亲是一种岁月。无论是我个人的也许平庸也许单纯的人生体验,还是整个社会前进给我的教诲和印证,在绝无平坦而言的人生旅途,承担最多痛苦,背负最多压力,咽下最多泪水,仍以爱、以温情、以慈悲、以善良、以微笑、以坚忍,对着我们人生,对着我们岁月的,只有母亲!永远的母亲!
没有母亲,生命是一团漆黑;没有母亲,生活将没有温暖。那是在我认为生命最艰难的时刻,面对身体严重受伤的打击,面对前妻无情离开的失落,面对事业徘徊低落的局面,我以为完全没有办法坚持和恢复原样的时候,是母亲的一句话“请假回来吧,在家里来养伤,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等身体养好了,其他的都会迎刃而解,你肯定能行的”。看着我仍难以掩饰不住的沮丧,母亲继续开导说,该知足了!日子还在!就在那一刻,我重获信念,重新启程。
于是我便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仁人志士、革命先烈、华夏先哲们,将伤痕累累的民族视为母亲,将涛声不断的江河视为母亲,将广阔无垠的大地视为母亲,将坚忍不拔的信念视为母亲。
因为能承受的,母亲都承受了;该付出的,母亲都付出了。而作为一种岁月,母亲既是民族的象征,也是爱的象征。
也许因为我无以回报流淌的岁月所赐予我的,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爱着我的母亲,并以这种爱而滋生出爱我们的民族、爱我们的国家、爱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在我眼里母亲是一种永远值得洒泪的感怀的岁月,是一篇总也读不完的圣洁美好的故事。
2024年8月16日作于定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