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汉字以来,雨便寄居于文字当中,以致今日遂成文海之一大古迹。在后来者不断翻阅、吟诵、续写中得以永恒。
——题记
文海古迹,雨为其一。
古时的雨,善驭神来之笔,历经千年风霜岁月,辗转流传至今,情韵生动、意态万千。泪雨连连、烟雨蒙蒙、兴雨祈祈......雨与人类共鸣,与墨水交融,在诸公文章中时己时人时物时兆,既是自然的自己,也是书写者自己。
古时的雨,如人之泪多有愁恨不绝之意。“瞻望弗及,泣涕如雨”,是再见无期、潸然如雨。“何年是归日,雨泪下孤舟”,归家无期,终究泪淹了舟。“惟有孤臣雨泪垂,冥冥不敢向人啼”,面对国仇家恨无能无助,唯有饮恨吞声。凡此种种,盖泪如雨,雨如泪,雨泪相加,隐隐之间的“无处话凄凉”,或情或爱或事,却也道尽了多少惆怅、无奈与恨意!
古时的雨,如物之所形却道映我其心。狂风骤雨,似如银竹,“耕蓑樵笠陇头归,急雨森如泻银竹”,生活不易却知足安乐,不羡万户侯。淅淅沥沥如银丝发线,“电尾烧黑云,雨脚飞银线”,闲情逸致终不过云烟。趣如跳珠,“却是池荷跳雨,散了真珠还聚”,是雨打梨花不闭门的坦荡与热爱。烟雨虽渺渺,“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只因“他时夜雨独伤神”,如今面对蜀道难足够勇敢坦荡。细雨绵柔,如春蚕吐丝,“钓艇自横丝雨霁,更从蒲筱媚斜晖”,是事了拂衣去后的恬淡人生。
古时的雨,知事之征兆备受朝野瞩目。前人对雨多有美誉,曾赐予雨“甘霖”“龙润”“春水”等美称,又著有《祭词》《祷雨辞》《患雨赋》等诗章。将雨与祥瑞进行联系,如“祥瑞嘉应,其集如雨”“方雨亏悔,终吉有福”“洗兵甘雨”。又与丰收进行关联,如《诗经·甫田》记有“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赠徐干》写道“良田无晚岁,膏泽多丰年”,《春夜喜雨》诗云“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等等。
至于“雨”自己,一年四季,旦夕之间,所到之处,不管其大其小,书写者铺陈直叙、率性而发,视之为景之景、之缀、之韵,大有“天然去雕饰”的表现。此类莫不过于张正见的“残虹收度雨,缺岸上新流”,尽展骤雨初歇后的秋日风光;李商隐的“萧洒傍回汀,依微过短亭”,让人忍不住却道天凉好个秋;李白的“看山看水独坐,听风听雨高眠”,宛然独坐敬亭山,静听起雨声水声,不再惹人间桃李花。
古时的雨大致如此,于文海之中常能寻到踪影,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魅力无限,引人关注。倘若能站在文海沙滩,身临其境见一次微雨过霁,或是淋一场雨,于今日而言应属精神享受,应有岁月静好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