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轻的下,迷迷糊糊进入一个熟悉的车站,车站有点旧,只有四层楼,后面是停车场,售票大厅门口有个长长的广场,住在广场对面国营二旅社里面的我们经常在瞌睡最来时(临晨四点过)鼎沸的人声吵醒,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如波涛汹涌之势一直延续到天亮,人们如潮水般涌出,大包小包挤入站台,瘦小的我和妹妹使劲拽住妈妈左右手里已经很沉重的大提包,生怕一放手就被淹没在疯狂的人潮里,也许是因为紧张一下子醒过来,找个枕头靠起细细回忆起梦境里的一切……
根据这些场景,应该是梦回毕节老客车站。
记忆里的老客车站广场左边屋檐下,有家张记租小人书书摊,用绳子穿挂起来的小人书在寒风中招展,当时摆摊的是两家,张家的书要多些,所以就挑中了,两位老人家比较和蔼,我们一家人从贵阳到毕节城,由于天气寒冷,到毕节城时体弱的妈妈又病倒了,爸爸决定先住几天旅社等妈妈好点继续出发,一家人滞留在城里,我便向爸爸要了一块钱自己跑书摊上去看书,小画书摊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毛钱可以看一本,一块钱看十本。
因为《再生缘》的封面图画有古典元素的线条流畅之美,便挑中这套从第一集看起来,张记的孃孃很和蔼,怕我冻着,时刻往我面前的小沙炉里添煤,那个煤块是无烟的。
红彤彤的小沙炉发出热量温暖陶醉其中的我,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善良的孃孃说 :“天黑了,看不见字了,快回去吧,怕大人找,看不完明天再来看。”寒冷的冬季,天真的很快就黑下来,我急匆匆跑回旅社,妈妈还在发高烧,爸爸正在喂开水吃药,也没有心思追问我去了那里,自己心心念念的还是女主角孟丽君上京女扮男装考上状元后的命运,即使我抓紧时间看也只看完四集。
第二天挂念孟丽君,七点多就跑去广场,他们还没有来摆摊,就在屋檐下等啊等,才发现来得太早,好容易等摊主来时刚发的火还不太燃,就坐在小板凳上接着看,也许是早晨气温太低,也许是只穿着单薄的红布鞋,开始打喷嚏,流鼻涕,脚也有点僵,看一眼爸爸送的大上海表也才十点多过,抓紧时间看到忘记吃中午饭 ,坚持到下午四点多还剩最后一本,孃孃说肯定冻感冒了,赶紧回去吧,怕爸妈担心只得作罢。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爸爸让大表哥先把我和妹妹送上回阴底的乡村大客车,他继续和妈妈住旅社,所以《再生缘》第十集一直是个悬念,孟丽君后来怎么样了,她当宰相后有没有和皇莆少华结婚,不过既然是《再生缘》,根据名字推断应该是大团圆结局,也就慢慢把悬念放下来,直到大前年看到小说已经拍成电视剧,本想追剧由于男主角和当年小画书上的人物形象相去甚远,那些浓妆艳抹捎首弄姿缺少灵性的角色让人兴趣索然,勉强看完第四集就果断放弃了,所以大结局至今仍然还是一个悬念。
当年小画书的那些插图线条流畅,佳人才子们形象优雅,那些古色古香的灵魂和现在宫剧里的浓妆艳抹的外壳感觉像被抽空“生命力”的物件……
天慢慢亮了,厚重的窗帘也挡不住强烈的太阳光,原来没在西客车站,也没有回到广场,琐碎的不过是记忆,记忆里年轻恩爱的父母亲,还有伴随童年记忆里那些没有来得及看完的小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