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6个月的飞行理论在紧张忙碌而有秩序的氛围中结束了,除了少数因考核不及格而被淘汰外,大多数按计划分到飞行教练团。
飞行教练团分初级教练机飞行团和高级教练机飞行团,简称初教团和高教团,初教团又分一团和二团(此为秘密,但因是40年前旧事,现已物非人非,故做一简单介绍,不详谈)。
我分到了一团,驻地在山西运城市,应该是9月份的某一天,我们分坐两辆大巴,从师部临汾经过2个多小时的颠簸,到了140公里外的新单位——飞行初教团。
说心里话,心情是激动的,参军一年半,还没见着飞机的影儿,要说也是当飞行员来的,别人问起来都不知怎么解释,这回好了,真可以开飞机了。
下车后,初教团团长带领全体教员(负责我们日后的飞行训练)和地勤工作人员列队欢迎了我们,并做了振奋人心的讲话,什么翱翔蓝天展翅高飞呀、保卫领空献身国防呀等等,听得我们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开着飞机上天转一圈。
之后就是把我们这90来号学员分配到所属大队、中队、小组,我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一个飞行团的基本编制(这更是秘密,不能详说),我被分在一大队一中队第一小组,代号123(发音是幺两叁),由教员王一负责,教员会把90%的精力用在飞行技术的教学上,只用10%的精力负责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说白了,只要飞行技术好,教员很少管你其他,你的行为举止完全靠自律(这一点跟预校完全不同,预校是保姆式的,吃喝拉撒什么都管),但一旦违反相关规定,自有相关人员来处理,这在稍后会有说到。
这些零碎的准备工作结束后,该吃午饭了。(别嫌我啰嗦,连吃饭的事儿都写,其实飞行员的饭还真有一说)。飞行团食堂分两个灶,一个空勤灶,一个地勤灶,空勤灶是只有飞行员才能就餐的地方,而占全团80%的地勤人员在地勤灶就餐。我这也是第一次在空勤灶就餐,别说大众对飞行员的伙食感觉很神秘,即使对我们这些准飞行员来说也很神秘,待大家坐好后,炊事人员开始上菜,我们都把眼睛瞪溜圆的看着,不得不说,伙食是真的好,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上世纪80年代中期,普通工人的月工资是36元,地勤灶的标准是0.64元每人每天,而我们的标准是每人每天4.8元,在遥远的我的家乡还有好多人是吃不饱的,就是这样一个差别。因为是报到第一天,还喝了酒,8人一桌,每桌两瓶茅台,我们在享受丰富美食的同时,还有一种小虚荣心在蠢动。就餐结束后,每人还有一份零食,包括牛奶、咖啡、巧克力、麦乳精、奶糖不等,这在那个年代也是很珍贵很高级的吃食了。回到宿舍后,每人床上还有一份时令水果,总之,飞行员的伙食真的是值得很多人羡慕的。
中午短暂休息后,下午组织全体教员、学员去机场参观了解。初教团的飞机叫初教机,又叫初教六,是一种小型的螺旋桨教练机,它也是我国所有飞行员的摇篮,包括现在的航天飞行员,也是从初教六开始飞天的。
首先由教员为我们表演了初教六的飞行,之后各组教员对自己学员讲解了飞机的性能、特点、数据等,最后带领我们对机场、跑道、停机坪、机库、塔台、地面活动区、跑道进出路线等进行了熟悉,第一天活动到此结束。
第二天不是飞行,而是由大队政委(飞行大队的政工干部)进行政治教育。上文中说过,政治教育一直贯穿飞行始终,目的就是要让飞机这种特殊装备永远掌握在值得国家和人民信赖的人的手中。一旦说过一句过激的话或做过一件不合时宜的事儿,立马会被淘汰,并且不受名额限制。政治教育就是告诉你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也就是个人的行为准则,有违规的,就是由这个大队政委负责处理。
日后的一件事就犯在了这个政委手里,他差点把我开掉,多亏我处理得当,最后才有惊无险的过关。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天,请假到市里给家里邮寄一个包裹(主要是吃不完的一些营养品,那会家里很穷,对邮寄回去的这些东西很稀罕,特别是还有一个小我3岁的弟弟),正在写邮寄单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女孩,主动和我搭讪,她也是邮寄东西(那会儿邮寄东西都是在邮局),小女孩长的很漂亮,我又是在部队清一色的光头小子群里刚出来,再加上又年轻,荷尔蒙正是旺盛的时候,别说见到漂亮小女孩,就是见到老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儿,所以很高兴地和小女孩聊了起来。愉悦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到了归队时间,只好依依不舍地分别。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几天后,政委突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拿出了一封拆开的信给我看,开始莫名其妙,等我把信看完,脑子“哄”的一下,感觉完蛋了,原来这是小女孩给我写来的信,信中大胆的表白要跟我谈恋爱(那个年代这真的是很大胆),而相关规定是绝对禁止谈恋爱的,何况还是“随便”认识的女孩子(我们那会儿管这叫乱拉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问题)。
我慢慢冷静下来后,感觉事情严重了,脑子飞快地想着该怎么办,瞬间作出决定,快认错吧,所以毫不迟疑地说:政委,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期间经过反反复复的道歉认错,被批评教育,我就跟孙子一样乖乖地听着,待他的威严和权势在我面前展现的差不多之后,他的一张黑脸也渐渐变回了正常颜色,最后让我保证:不准小女孩来部队找我,否则后果自负,我当然满口答应。事后我跟这个政委关系处的还不错,因为我吃不完的营养品没少给这个政委,这件风波就这样心惊胆颤地过去了。小女孩那里我又写信解释我们不能继续来往的原因,女孩子其实很通情达理,从此再没联系。可惜我第一次的青春懵懂,就被那么没有人性的规章制度扼杀了。
现在想来,那会儿真傻,也不知政委随便拆看别人的信是违法的。关于小女孩是怎么知道我通信地址一事,曾困扰了我一段时间,因为我真没告诉她,后来突然想明白了,她一定是在我写邮寄地址的时候在旁边看到了,这说明小女孩真的是挺有心。
之后,就是开始准备飞行的事了。
(由于篇幅限制,上部到此搁笔,下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