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里,差不多每个神仙都有一个宝贝,而且都威力强大,神奇无比。他们并不动手打人,而是利用他们的宝贝拿人,比如孙悟空有一个金箍棒,能大能小,能上天入地,重三万八千斤,19吨,不要说打,一般的人压都被压死了。铁扇公主有一把芭蕉扇,不但能扇天火,一扇子就把人扇没影儿了。观音菩萨有一个玉净瓶,她的瓶子向人一照,人都能被吸进去。不单是瓶子厉害,单她瓶子里几珠子露水就能翻江倒海,柳枝一甩,就能死树复活,把妖怪变出原形。厉害吧?
其实,我们也有宝瓶,虽然没有观音菩萨的厉害,想当年那也是不可估量的。再说,观音菩萨的瓶子,不也是人家喝罢了酒的、一个竹叶青的旧瓶子吗?
墨水瓶
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有两个墨水瓶,一个是写小字的,叫蓝墨水,一个是写大字的,叫黑墨汁。记得蓝墨水大多是英雄牌子的,意思是谁用谁就是英雄。不是圆的,是一个扁的,看上去又是正方形,又是长方形。我们可谓形影不离,有的怕人偷了,不敢拿到学校去,就放到家里,上学去的时候,先把瓶膛灌满再去上学。有时候忘了灌墨水,就找同学借,关系好的大方的,就拿出瓶子让你灌一瓶膛,关系不好的就把它的笔拿出来,把笔帽卸掉,只挤几珠子。但是一旦闹了矛盾,这个账是要还的,他会说:“不搭腔?好,你把你借我的墨水还我。”
有的端到学校里去,放学的时候锁到抽屉里,或者干脆端回来,上学再端去。特别是考试的时候,怕一瓶膛墨水不够用,就要端着墨水去。
墨水也有红的,只是我们这些凡人没有修炼成,还没有资格用,那是老师批改作业和考试卷子用的,他们用来给我们打杠子,打对号,打分数,或者下判决书(评语)的。
墨汁的瓶子都是圆形的,看上去比墨水瓶要矮小一点。那时候,我们开有大字课,好像是一个礼拜一节,还有大字本,一个个绿色的大方格子紧挨着,每个里面还有一个米子。逢到大字课,我们就端着墨水、拿着毛笔去上课。这瓶墨汁就和观音菩萨的玉净瓶里的露水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学期也用不完。不是我们使墨汁瓶得道成仙了,而是当时经济困难,舍不得用。大多是一边用,一边往里面加水,看墨汁不多了,就往里面加点水,再少了再加点水,以至写出来的字不是黑色的,成了灰色的。老师也心知肚明,大肚能容,也不和我们一般见识。有时候实在不能再加了,就加锅堆门口的灰,把烧锅的灰用小刀刮了加进去。其实这只是二级品,真正好的还是烟仔,就是蜡烛或者灯芯上面的灰,这个灰可以说是极品,把它用小剪子剪下加到墨水里面效果奇佳,可以以假乱真。
没有烟仔我们还可以自己做烟仔,就是用纸糊一个灯罩,把一边挖一个洞,故意让灯火往一边吹,或者拿张纸放到灯火上面把它熏黑,纸黑了我们再把它刮起来,放到墨汁里面当墨汁用。
灯瓶子
那时候还上晚自习,自然学校里没有安电,没有电灯,也没有电棒,都是我们自己端着灯去。灯就靠我们自己做了,把瓶盖用剪尖子先钻一洞,把罐头瓶盖子卷的或者自行车架子车的老桩子插进去做灯芯,里面再安上绳子或布条焾子。做灯首先要有玻璃瓶子,我们没有,都是去药铺里面要,关系好的,可以要,也就是免费无偿的白给。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沾亲带故,就要拿本子和旧书换,就是拿着写过字的破本子去换瓶子,医生用它给人包药。医生心情不好了,比如忙,正在给人打针,打发人走,可以一个本子换一个;心情好了,正赶上他没有什么事,一个本子就不行了,他会故意刁难,“不行,再拿一个。”“还不行,你得再拿一个,不然就给你个塑料盖的。”大家都知道,塑料盖容易烧化,不顶用,谁愿意要一个塑料盖的呢?就只好连还有几页没写的也忍痛割爱。所以有的同学打针的时候都会先搞价钱,“我打针你得给我个瓶子,得给我个盒子。”(针剂纸盒子,可以当铅笔盒用)。
我就不用换瓶子,我可以直接去要,因为他是我的姨夫,我只要去说,“姨夫,给我个瓶子。”叫一声姨夫,一个本子不给,他就会给我一个铁盖的。
罐头瓶子
瓶子不但可以盛墨水,做灯,也可以用来扳鱼,这时,就不再是药瓶子,而是圆圆的罐头瓶子了。那时候,罐头还是先进的礼品,有桃罐头,苹果罐头,梨罐头,还有荸荠罐头,都是买了送人的,能给谁拿瓶罐头就是高档礼品了。我们得了罐头瓶子都会放起来,一是用它装咸菜,比如腌的萝卜丝酱豆子。我们把它装进去,瓶口再系上绳子,中午不回来的时候,就拿个馍,拿它就馍吃。因为初中的时候学校离家五里多路,又没有食堂,下了雨,中午或晚自习就不回来吃饭了。对,我还拿过煤油炉做饭,有一次煮的红薯,煮到半熟炉子里没油了,用了几张纸也无济于事,只好吃的半生子的。
罐头瓶子还有一个用处是扳鱼。那时候,水比现在多,我们村两个坑里和河里常年不断水,水里有不少的小羔鱼。我们把罐头瓶子的口子上系上绳子,瓶子里撒上麦麸子,在岸边揳个橛子,把罐头瓶子放进水里,挂到橛子上,不一会儿,里面就会钻进小鱼。拉上来,我们先不吃,先回家养着,等养个三五天它死了再吃,或者扔给扁嘴子。
药瓶子
相当年,我们都有一把链子枪,是用豆铁条捏的枪弓子,洋车链子做的枪头。是打炮药的,扳上撞针,把炮药装进枪头,一扣板机,不但会响,还能冒出一股浓烟。跟真枪一样。
打枪的药不是军用的,也不是开山用的炸药,是从鞭炮里面剥出的。所以,那时候每逢过年,拾炮就是我们弹药物资收集和配制的最佳时机,只要听到炮响,我们就会放弃一切游戏跑上去,先用脚踩住,然后抢到手里,再装进口袋。得空就开始剥里面的药,剥了药,放哪儿呢?就是放到瓶子里。
自然由于物资来源渠道不同,瓶子的大小也不同,有的是眼药瓶子,有的是紫水瓶子,也有的用大瓶子,比如食母生,大安片什么的。所以瓶子就是我们的药葫芦,就是我们的弹药库。
陀螺瓶子
陀螺,我们叫碟溜,原是木头做的,但是我们有好多也用瓶子,就是把一个陀螺装进瓶子里,做成碟溜瓶子,看上去晶莹剔透的,非常美观。放的时候,把鞭绳直接缠到瓶子上,打的时候也是用鞭绳打瓶子,自然滴溜溜转动的也是瓶子。
水瓶子
瓶子也是我们的八宝玉净瓶,每到夏季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水瓶子,都是白色的,样式和现在的醋瓶、吊针瓶子几乎没有变化。我们下地拾麦的时候,或者下地薅草的时候,都是先灌一瓶子水带着,拾渴了就拿起瓶子,打开橡皮盖子喝上一饮子。或者负责给大人往地里送水,本来大人去的时候带的是有水的,可是带的水不是被喝完了,就是变温了,我们可以供应凉水,是从压水井里刚压的井拔凉水,喝着解渴降温,像渴冰水一样。所以,那时候,麦季往地里送水是我们的主要工作之一。
自然,女孩除了拥有润面油、美加净、头油、香水瓶子以外,也用瓶子当花瓶,特别是压腰的瓷瓶子,她们把里面灌上水,不论是塑料花呀,田野的野花呀,还是家里种的什么菊花、月季,都采了插进瓶子里,摆到桌子上,条机上,或者摆到窗台上,摆到床头,看到水少了就连忙浇水,是她们的一爱。虽然说有点不伦不类,却可以使满屋生辉,充满芳香,生机,和青春的气息,似乎是用花来彰显和代表自己。
2024.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