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电影
汤碧峰
夜幕降临了,天下起了小雨,公园门口放露天电影的放映员不得不撑起大阳伞。雨越下越大,风将雨水吹到放映员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放映员坚持将片子放完,观众走光了,电影依然在放映中,音响声中夹着沙沙的雨声。
公园里的露天电影放映,应该有十余年了,当我还在新居民事务局上班时,放映公司来联系,资助“百场电影进社区”活动。而新居民局也需要在放映活动中,向新居民宣传交通安全知识等内容,没想到这活动至今还在举办。
虽说每天在公园走路,看见放电影,却没停下来认真看过,不是因为片子老了,而是不再对露天电影有兴趣。有影城那么舒服的环境,还有家里的电脑电视,不用边看电影边赶蚊子,可我们这一代人,对露天电影总有一种强烈的怀旧情结。
当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县城的火车站广场常放电影,背着弟弟去看电影是最开心的事情。弟弟小我六岁,照看弟弟是我的任务,否则无法出门。
车站建在山脚下,站台出来是两、三十级的长台阶,坐在台阶上看电影相当于坐在电影院。可有时候去晚了,位子没了,只好站在广场上,弟弟看不见就骑脖子上。其实漏看几段也没关系,电影内容早能背下来了。
放映的片子就是那么几部:小兵张嘎、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地雷战等战斗片。可我们依然是百看不厌,影片中的人物是我们崇拜的英雄。比如这嘎子哥,有哪个小朋友不喜欢他,崇拜他的?不仅如此,还摹仿电影中的情节做游戏。
影片中老钟叔给嘎子做了一把木头手枪,我和同学也各自用木头削出一把手枪。后来还比影片中的更进一步,将它做成打火枪。同学的姐夫是部队的军官,带匕首、子弹来给他玩。我们将七九步枪子弹的弹头拔下来,倒出火药,放手枪上做枪管。
我们将铅装进弹壳里,放炉子上熔化,然后打个洞可放火药纸。可没想到子弹的火药倒出了,引信还在。往炉子上一放,引信一发热“砰”一下炸了,还好没伤着人。这才知道,消除引信还得用洋钉在弹壳背后敲一下。
现在我们从网上知道,当年演张嘎子的小演员,文革中成了造反派,将影片的导演打倒了,听说后来去了国外。即便如此,依然没有让我对那个小演员改变形象,那影片确实演得好,既真实又有趣。就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仍然是看不厌。
1970年我招工去了丝厂,厂子在离县城二十五里的小镇上。镇上没电影院,而厂里又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上白班晚上无聊,就约队去附近村子看露天电影。附近村子的电影是轮流放映的,所以白天要打听好哪儿放电影。
尽管天黑路不好走,但还是很愿意和小伙伴们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不过那时候看电影内容已不重要,而是一种社交活动。多么年轻的时期,十六、七岁的年龄,无忧无虑,虽说条件艰苦,可纯洁无邪,姑娘小伙在一起多开心啊。
1973年调一个小镇的财税所工作,小镇上开始也没电影院,看电影是在大会场上。那个大会场离所不远,也就三五十米路。哪天放电影,就和所里的同事一起搬把骑子,早点去找个场地坐上,边聊天边等电影放映。
几年之后,小镇有了电影院,先是大会堂改建的,文革结束后,不开群众大会了,大会堂下岗了,换一下座椅就是电影院,不过毕竟不是专用的,两边柱子影响视线。不久镇上建起了新的电影院,从那时起我似乎再也没看过露天电影。
自从有了电影院,电影院的票价都是一毛钱,县城工人俱乐部的票价只要五分,所以没人会看不起,城镇居民自然不需要去看露天电影了。不过那时候买电影票紧张,排队买票,排后面的座位就差了,而且常常买不到票,所以在小镇工作时,电影票都是同事的老公去开后门的。
从上了岁数,似乎电影院失去了吸引力,去影城看电影让位给了年轻人,成双成对,外加一筒爆米花。老年人的兴趣爱好在公园,哪怕这露天电影在边上,也少有关心。
不过每当看见公园放露天电影,总会让我怀念起自己的青少年时代,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体会。生活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看电影时的那种享受,而是在艰苦生活的环境下,让我们奋发向上的精神,不断去开创未来。
二〇二〇年八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