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错门的老人
汤碧峰
快近中午了，忽然听到有咚咚的敲门声，从猫眼里往外看，是一位老人。
我打开门，老人拄着拐杖，钭背着的一个小包，贴向前胸，年龄看上去约八十好几的样子，人挺精神的，讲话声音也很响亮，我怎么觉得和小品里演的那位患老年痴呆的老人那么像。
“你找谁?”我问他。
“周秀英住这儿吗?”他大声问。
“不是，这儿没这人，你找错地方了，”我回答他。
“怎么会不是呢?”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又笃笃的拄着拐杖向楼上去了。
接着我听他在敲四楼的门，估计也和我们差不多，之后他又回下来去敲下面二楼的门，他大声的问话在楼道都能听见。
第二天他又来了，这一次我问了他你找的是什么人?你住哪儿?你找对地方了吗等等，我发现他不是回答不上来，就是答非所问。我对妻说，这老人脑子有问题，像是老年痴呆。
后来我对邻居说，有那么一个人，他们说我们这儿也来敲过的，大家估计就是新村里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于是我们就注意了，果然发现是新村里的，而且就住在我们前面那幢房子，有个男的总是挽着他的手在散步。我对那男的说：“这是你家老人啊，他两次来敲我家的门。”那男的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他这儿出毛病了。
这以后，我推着宝宝出去，总是能碰见他们，我们去文昌公园，他们也每天去，我们去城南公园，他们也在上午去，我们在门口的吉水路上，他们也在。我遛娃，他遛老人。
那天在新村门口，那男的陪着老人在路边，像是在等车，我忍不住问：“准备打车出去啊?你这个儿子真够孝顺的。”
“我不是儿子，那是我丈人，”他回答说：“今天他的儿子从绍兴过来看他，我们在等。他儿子每月来一次，看看就走，不过夜。”
有这种事?人家儿子也做不到每天陪老人散步，这女婿能做到如此孝顺?太不简单了。这之后，看到他们出来散步我们总会以敬佩的眼光看他们。有时看到老人的女儿也陪着走走，但基本上是女婿为主。
这几天天一直下雨，外面没法出去，出门得撑伞。上午我去菜场，真好看到那女婿陪老人出来，沿着屋檐下向新村门口走去，我忍不住又问他：“这样的下雨天你也陪老丈人出去?”
“不是，到门口值班室门口去坐着，坐在新村门口比坐家里好，整天坐在家里除了看电视，也无聊，看坏眼睛，对身体也不好，再说这样时间也好过得快一点。”他回答说。
“这到是对的，坐外面比家好，既能看这新村的风景，看来往的人，还可以和新村里的其他老人聊聊张家长、李家短，解解老人的寂寞，很好的，”我肯定了他的做法。
于是我表扬那男的，我说我家里的，和新村里的其他人，都一致认为像你这样孝顺的女婿很少，一般人都做不到，我们要向你学习。老人有儿子，至少也要轮流着照看，而你没有怨言地每天照顾老人。
“那倒也不是，”那男的回答说：“我们正好有这个条件，我和老伴都退休了，我从部队转业到银行工作，由于部队的工作，我可以提前退休，而我们的孩子还没结婚，还没有小孩需要我们带，就照看照看老人。”
“老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儿媳都在杭州工作，尽管退休了但返聘回去继续在上班，都没时间。小儿子在绍兴工作，儿媳在杭州，他们也都忙，只有我们空一点，就由我们来照顾了。”
他话是说得没错，女儿女婿也一样可以照顾老人，谁有条件谁照顾，但那也要看孝顺不孝顺，而且还要有担当。这服侍过老人的人都知道，这活可不是说说那么轻松，再说老人需要服侍，大儿子那儿去住也是应该的。
我们这一代五十年代的人，大都家有老人，差不多都到了风烛残年。而且子女成家后，又有孙子、外甥要带。现在的孩子工作忙，根本没时间带孩子，请保姆不是不放心，就是出不起这个钱，所以许多家庭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现在有许多的段子在网上流传，是说我们这一代人的，说当年怎样苦，现在退休了还要忙，于是就编出许多“要对自己好一点，子女不用多照看”，什么该吃吃，该游游等等的顺口溜，这些有许多是商家编出来的，目的是吸引老人的钱。
我们这一代人是要改变传统观念，该花的钱不要舍不得，现在条件好了，花钱已不成问题了，这没错，但也不能不顾老不管小，只顾自己享受吧?比如这新村里的女婿，他们完全可以将老人推出去，乘自己还不算老去游山玩水，或者顾自己悠闲，但做人总应该有点责任心，否则这个民族，这个家族还会有希望吗?
老实说，不要说是陪老丈人，就是像这样陪自己的老娘散步，我也很难做到，没这个耐心。这女婿对老人的责任心的确值得我们学习，毕竟我们自己以后也要走到这一步，要为子女留下个榜样。
二〇一七年三月二十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