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足迹(散文)
父亲黎明驾鹤仙去五年了。每每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总想用文字记述我所知道父亲的点点滴滴,留作文字纪念。今年的父亲节,终于动笔了。
先从父亲的名字说起吧。听老家的人说,父亲原来的名字叫泰寿,中间的的泰字是按辈份排的,我的亚伯叫泰福。可能是出来工作的原因,重新起了一个名字:黎明。要知道,这在当时,是多么有文采、多么有寓意、多么时髦的名字啊!直到今天,叫黎明的人也不少呢!香港四大名星之一就有一个叫黎明。说起来也真凑巧,我的岳父名字叫郭富城,熟悉的人,都跟我家人开玩笑,说四大明星你家族就占了两个,真不得了呀......
父亲的简要工作经历是这样的:化工农学校(化州)——和平农场生产技术科——和平农场大禾堂队——和平农场(化州育种站)华竹美队——化州育种站合水队——化州育种站塘口队——化州橡胶研究所场群干事、司法助理员——退休。
化工农学校是解放初期化县(化州县)的一所中专学校,开设有农作物栽培专业。建国初期,国家大力发展橡胶,在粤西建立国营农场,急需专业技术人员,在政府的安排下,全部学生提早毕业,安排到国营农场工作,父亲也被分配到邻近化县中垌的和平农场生产技术科。该校后来并入高州农校,父亲的中专毕业证还是高州农校后来补发的。
到生产技术科工作不久,橡胶生产扩大发展,农场不断扩建生产队,生产一线缺少专业管理人员,父亲又被安排到和平农场大禾塘队(一队)担任队长。我就是在一队出生的。此后,国营农场逐步扩大,下属生产队继续增加,父亲又调到邻近化州北部同志堡新建的华竹美队任队长。1962年,农垦成立湛江农垦局化州育种站(相邻和平农场),华竹美队划入育种站,父亲仍担任队长。
化州育种站是橡胶选育种科研单位,负责向粤西北部植胶垦区农场提供橡胶树抗寒高产品种,下属九个生产队都担负有生产科研任务。可能父亲是创建生产队的最合适、最佳开拓人选吧,育种站每有新队建立,都安排他前去“开路”。父亲是党员,从不跟组织上讨价还价,上级通知就搬家。父亲对基层工作很熟悉,从生产管理到党支部工作开展,很快就走上正轨。父亲先后在新建的化州育种站华竹美队(三队)、合水队(五队)、塘口队(七队)担任队长或支部书记。
父亲调动频繁,家也跟着不停地搬。我依稀记得,在搬家到华竹美的路上,我们跟车坐在大车上面,遇到大风吹来,车上的扇子等一些杂物被吹下去了,家人在车上呼喊,不知道是风大听不到还是赶时间,司机还是不停车一直开。事后父亲却说,这不很正常么,“上屋搬下屋,不见三斗谷”,少一点东西很正常,计较什么呢......
随着科研任务的调整和生产的发展,化州育种站按上级要求要改为橡胶研究所。规模缩小,要将6、7、8、9四个队划到隔离的新华农场管辖。这时,父亲正在七队担任支部书记。在领导征求他的意见时,他不愿意再辗转到其他农场,加上子女参加工作都在原来育种站这边,于是,他向上级反映了个人想法,要求留在育种站,和子女在一起。这是父亲唯一的一次就工作安排向领导提出的要求。最后上级同意了,父亲不随七队划过隔离场,回站部任场群干事,后来再转任司法助理员,一直干到退休。
农场成立初期是没有学校的。加上父母工作辛苦劳累,没有办法照看,所以父母把我放到中垌外公家里。按现在的观点是不可理解的。外公家在中垌鸭塘油古山村,那时候,中垌是人民公社。到了上学年龄,我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去中垌中心小学上学,沿着田间小路蹦蹦跳跳走到学校。村里人叫我胶场仔,与村里小孩一起上学,一起玩泥巴,一起砍柴。放学回来和村里的孩子打打闹闹,接受外公家里的管理。每隔一段时间,父母会从农场出来看我,那是最开心的时候。带来好吃的,还有给点零花钱。那个时候有零花钱真威哦!就这样,一直到三年级,才转到农场就读。有时候村里人逗我说,你爸爸不要你了,丢你在这里。我想也是,人家孩子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而我只能在外公家,是不是不要我啦?等见到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我问过妈妈。她说,农场职工小孩都是这样呀!你爸爸工作忙,我开荒田管都要上山劳动,经常参加集体大会战。大家都吃集体饭堂,没办法照看你哦!加上农场没有学校,连幼儿园也没有,所有职工的小孩都交给农村家里看管。还是等有了学校再说吧!这一等,直到三年级才转入农场的学校,享受到身边的父爱和母爱,享受到放学回家的乐趣。现在看来,当时为了发展农垦事业,农垦老一辈开拓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从垦荒、种植到田管、割胶,他们贡献了个人的一切包括家庭的快乐......他们是我国农垦事业当之无愧的功臣!
记得念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正是文革期间,我翻书柜把父亲的存书《水浒传》拿出来看,被他见到了,立即收回锁住,说这是禁书,不能看......我心想,这是写古人的书,关现在的运动什么事呢?在家里看谁知道呢?可父亲说有规定不能看,他还把书藏好了不让我见到。父亲服从组织忠直的性格可见一面。
农场高中毕业参加工作时(当时是生产建设兵团建制,后恢复为育种站),父亲虽然是队级干部(那时候队干部是很有分量的),可从没有为我的工作去找过领导,最后我被分到五队试验班。因为是科研育种单位,科研课题布置到生产队大田,所以重点生产队设置有试验班,工作侧重于橡胶树芽条采集和芽接、人工授粉、苗圃管理、中小苗定植及管理、试验区数据测量和采集等,同时也参加队里的大田生产劳动。其他生产班组则是直接参加橡胶大田生产管理和割胶。因为两样工作兼顾,试验班的工作还是比较辛苦的,并且要求工作更要细心。父亲跟我说,你如果想上场部机关,就要好好工作学习,我帮不了你什么,一切靠你自己。在生产队住集体宿舍,吃集体饭堂,一切独立。最后还是领导根据我读书时的学习成绩和业务素质以及参加工作后的表现,在五队试验班不到一年,就抽调到生产技术科化验室工作,正式踏入了橡胶科研的世界。
父亲为人诚恳老实,做人做事坦坦荡荡,一生节俭,两袖清风;父亲清正廉洁,从不阿谀奉承;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为人处事十分敞亮,正直公正诚恳,坚持原则是他最大的特点。
父亲缘定农垦,情系农垦。他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垦一代”,披星戴月,战天斗地,辛勤耕耘,怀着为祖国农垦事业贡献力量的满腔热忱,青春与汗水洒遍了农场的山山水水,打造出了一片农垦的新天地。
我怀念父亲。怀念那些低矮的平房,怀念农场的山山水水,怀念我在农垦的蹉跎岁月。远处,一条弯弯的小溪,不舍地围绕着青山盘旋,最后才依依不舍向东流去。山上,是一片片绿葱葱的橡胶园,远远望去,山上山下形成一幅独特的山水画,这是我梦中常常回到的地方啊。我又一次踏上弯弯的小路,向橡胶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