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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与大娘

  • 作者:宝福来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6-22 00: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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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父亲在世的时候,堂内兄弟共有6人,父亲最小。三个堂哥生活在泗洪城头的新集村,另外两个堂哥一个生活在泗洪双沟的骚洼村,一个则和我家一同生活在泗洪双沟的西湖村七组。

      大伯家居住的三间主房,与我家毗邻。中间只隔着一堵土砌的墙,属于两户人家共拥一座“山墙”的那种。房子里说话,若是声音稍大些,那边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我家和大伯家几乎没什么秘密可守。大伯家在我家的东面,我家则在大伯家的西面。正因为和大伯家近在咫尺,所以才屡屡有“舌头和牙斗”的现象发生。

      印象中,大娘一辈子与母亲没少争吵。只是吵了好,好了吵。有时吵一次一年半载互不搭理,有时吵一次没过十天半月就和好如初了。当然,每次争吵都会让我们两家的其他人沉浸于一片伤感中。不知道母亲与大娘是否想过,她们两人心中的“火”是吐了,“气”是撒了,但却给我们兄弟姐妹的心中添了多少苦,塞了多少痛?

      每次母亲和大娘吵架时,总会吸引很多的村民纷纷赶来围观,像是围观一场精彩绝伦的杂技表演。围观的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有时甚至连生产队长也不由自主地加入到围观的人群中。围观的人有的是纯属于看热闹,有的是来打听大娘和母亲因何事而吵,有的是前来调解充当和事佬。也有少部分村民是来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怎么说呢,因为部分村民中间有的是对我的大娘有偏见,有的是对我的母亲有意见。因此,想利用母亲与大娘争吵的机会为自己解解气、出出恨。

      母亲与大娘之间,好像有吵不完的架、怄不完的气、结不完的怨。她们俩每次争吵,父亲只能在一边暗暗地生闷气,大伯只能手持工具去做别的事,躲得远远的。我们做子女的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吵闹,直到倦了、渴了,才各自回家歇息、安顿。第二天,蓄了一个晚上精气神的大娘仍旧不依不饶,坐在门口的石臼上没完没了。骂骂咧咧时还时不时地把手中的拐杖在面前的地面上指指点点、捣捣戳戳。这个时候,我总劝母亲装作没听见,不要和大娘继续争锋相对了。母亲听了我的劝说,便不再与大娘计较。大娘在村中被村民们普遍称为一张“老鸹嘴”。大娘即使不与母亲吵架,一个人坐在门口也能自言自语一箩筐的话。

      大娘比母亲年长三十多岁。因此,论年龄,即使说大娘和母亲形同母女,也并无不妥。她有一条腿患有严重的残疾,出出进进总是要拄着一根拐杖,如若脱离了拐杖的支撑,是寸步难行的。每当看到大娘拄着拐杖,身负重荷,步履艰难的时候,我的心都疼痛得揪起来。可是由于当时年龄小,身子矮,而心有余力不足。大娘一辈子育有四儿两女,大儿子即我的大哥,几岁就夭折了;小儿子即我的小哥,因家庭生活困难,出生不久就送给一户姓黄的人家抚养了。小哥由于心生记恨,几乎与我们不相往来。大伯、大娘离世的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我回忆不起来了。大娘的大女儿,即我的大姐比父亲要大上五六岁,哪怕是二姐也比父亲大两三岁。

      由于力量和年龄的天悬地殊,所以每次争吵,大娘总是躲在家里或是躲得远远的,自认为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与母亲挑唇斗嘴,从来不敢近距离或是当着母亲的面争吵。母亲也从不“盛气凌人”,凭借自己年轻气盛、体力充沛,肆无忌惮地欺负大娘。其实,大娘多虑了,即使站在母亲面前,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因为母亲也格外担心把大娘推搡出个好歹来。争吵的原因有很多:有因为我家的狗把大娘家的鸡咬死的,有因为大娘说母亲故意用洗锅、刷碗的水把大娘家厨房的后墙泼湿的,有因为晒粮食谷物晒到大娘家场地上去的,有因为我家的鸡把大娘家菜园里的菜吃了的(大娘为了报复我家的鸡,在菜园里撒上了农药,把我家的鸡药死了好几只),有因为大娘家的猪把我家菜园里的山芋拱了的……现在有记住的,也有忘记的。母亲和大娘不管如何争吵,都影响不了父亲和大伯兄弟俩之间的关系,也影响不了我和大伯家大哥、二哥、大姐、二姐的关系。总之,不能让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影响到我们下一辈的和和睦睦。

      记得有一次,大娘和母亲又横眉怒目吵起来了,争吵得还很激烈。罪魁祸首就是那棵生长在我们两家菜园子里交界处的洋槐树。这棵洋槐树不是大伯家栽的,也不是我家种的,而是自生自长的。起初这棵洋槐树没引起大娘和母亲的注目,可是,这棵洋槐树一年一年长大了,大娘和母亲的目光就不由得被它吸引过去了,关注度也越来越高了。有一天,大娘找来收购洋槐树的人堂而皇之地给卖了。母亲下田干活回来,发现那棵高大粗壮的洋槐树没了,于是问大娘:“那棵洋槐树哪去了?”大娘理直气壮地说:“卖了!”母亲听说洋槐树被卖了,怒气马上就迅速地升起来了,据理力争道:“那棵洋槐树是自己生的,不是你家栽的;洋槐树是长在我们两家菜园的交界处,并没完全生长在你家的土地上,你凭什么说卖就卖了!你要把卖的钱分一半给我们家。”

      大娘问心无愧地说:“谁卖谁先得,别说分一半,就是分一毛也没有。”

      大娘和母亲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唇枪舌剑起来。

      有起因,就要有结局。这件事最终在父亲的劝说下平息了。依稀记得父亲大概是这样和母亲说的:“二侄子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至今还没有成家,卖树的钱就让大嫂拿去给侄子成亲用吧!我们孩子小,不急着用钱,你把问题看开些,就过去了。”想到二哥的婚事,母亲的气立马消了干净。

      后来菜园的交界处又陆陆续续自生自长出了多棵洋槐树,为了不让这些树再长出“怨气”,再生出“争端”,父亲吩咐我趁母亲和大娘不备的时候,用镰刀把细小的洋槐树砍掉了;粗的,砍不动,就让我用菜刀从根部把树皮刻成一道环形的刻痕,使刻痕上面的树皮与刻痕下面的树皮断开、不连接。父亲这招真管用,不久,那些洋槐树就泛起了黄叶,耷拉着脑袋死掉了。洋槐树的死去彻底断了大娘和母亲的念想,也彻底让她们俩丧失了争吵的机会。

      大娘和母亲之间虽然有很多尖锐的矛盾冲突,但从没有影响大娘对我和妹妹的疼爱,尤其是我。大娘只要做好吃的,总是惦记着我。她把好吃的饭菜盛在碗里或是放在碟子里,然后拄着拐杖,步履艰难地端过来送给我,送过后随即转身离开。有些时候,她不愿意到我家,就待坐在门口巴望着我出现,然后把我喊过去。大娘疼爱我,我也敬爱着大娘。每年过年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到隔壁的大娘家给她拜年,而大娘也总会掏出口袋里那块使用多年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把早已准备好的钞票拿给我作为拜年的红包,乐得我心里开了花。还吩咐我别声张,那意思我最明白不过了。当然,大娘的吩咐我的话也是谨记于心的。

      一天清晨,大娘又把积蓄在肚子里不知多久的絮聒,断断续续地张罗出来了,使得正在做事的母亲突然凝心静气地停了下来,她想听个究竟,弄个明白。从大娘接连不断地话语中,母亲厘清了事情的原因:大娘家丢了一只喂养不足月的鸡仔,并认为跑到我们家被母亲藏起来了。母亲岂能平白无故地被大娘冤枉,于是跑到院门外对大娘说:“你怀疑鸡跑我们家来了,到了晚上鸡进圈的时候,你来找,看看有没有你家的鸡。”

      结果是:大娘家的鸡根本没跑到我们家。

      母亲为了洗清身上的冤枉,还帮着大娘房前屋后寻找鸡仔。母亲左寻右找的工夫没有白费,最终在我家院前厕所的粪池缸里,找到了大娘家那只被溺死的鸡。母亲用铁锨把溺死的鸡仔捞出来,让大娘过来辨认。经过大娘的辨认,那只被淹死的鸡正是她家的。至此,大娘才打消了先前盈胸的、深信的认为。

      有一天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母亲突然把我叫到身边,关切地说:“快到隔壁你大娘家看看!我今个一下午没听到你大娘在棚子下‘呱呱’了(大娘和大伯居住在厨房里。厨房靠南面的山墙留门,门前用木棒搭建一个简易的草棚子,夏天可以在下面纳凉、吃饭、休息)。”

      听了母亲的话,我暗想:大娘总是和你吵,你怎么还如此惦记着她呢?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大娘家,推开虚掩的门,发现大娘躺在床上。我问大娘怎么了,大娘说:“中午可能吃了变质的饭菜,身体不舒服(大娘有吃剩菜、剩饭的多年习惯)。”

      我把大娘家饭桌上吃剩下的饭菜端起来闻了闻,果然是馊的。

      我急急忙忙跑回家,把大娘的情况告诉母亲。母亲听闻后立刻显得紧张起来,说:“你大爷(大伯)到小河滩你二姐家去了!大哥、二哥又到外面的村庄扒河去了!家里没人,你赶快到下店请朱医生!”母亲口中的朱医生是指在双沟医院上班的朱瑞泰。此人在内科方面有着名噪一时的医疗水平。

      “后面王松表哥不是大队卫生室医生吗?近的不找,干嘛要找几公里外的?天都这么晚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别磨蹭了!快去!”

      想到大娘躺在床上痛苦的表情,我不再犹豫了,飞也似的朝几公里以外的下店村跑去……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母亲与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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