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大名叫江宗新,因为他个子小,年龄小,我们一直喊他小江。小江在江西师范学院和我住一个宿舍,都是八组的,但是我和小江的友谊却是慢慢建立起来的。
小江个头不高,大约是一米五几左右。浓眉,鼻梁高,皮肤白。说老实话,如果他不站起来,你会认为他就是个俊小伙。他一站起来,唉!你就会叹口气,小伙子可惜了。所谓日久见人心,我们也是和他共同生活了几年,才发现了他许多优秀的品质。
小江老家是赣州地区南康县人,我当年下放在赣州地区上犹县,从赣州到上犹,公路就要经过南康县,所以我骨子里和小江很亲切。虽然这源于地理位置的亲切 小江给我的惊喜却是班里的篮球比赛。
那一年班里组织了篮球比赛。先二二对决,我们班里一起八个组,比赛采用淘汰赛,最后一个就是冠军。我们八组第一场比赛就是和七组的比赛。七组有几个经常在篮球场上活动的同学,黎起庭个子不高,但是灵活,而且弹跳力好,秦石峰身体素质好,活动范围广。反观我们组,平时好像没有人在篮球场上活动。组长将我们男生组织起来,要我们报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组里我个子最高,一米七八,我只好带头报名,虽然我从来没有摸过篮球。袁若民一米七五,也接着报名了,剩下还有几个一米七几的男生,默不作声,后来只听到小江说:我也来报名,总不能放弃比赛。后来一米六几的杨松林也报名了,一米七零的罗超群也报名了,勉强凑起了五个队友。
组长向体育委员申请了一个篮球,带我们去训练训练。到了篮球场上一摸篮球,水平高低顿时显现出来了,只见二个个子最矮的小江和杨松林,带着球满场飞奔,左冲右突,晃的我们高个子左拦拦不住,右拦拦不住,看的我们组长笑眯眯的,我们组里还是有二位篮球好手的嘛!
训练了几天,和七组的比赛终于开始了,我们组里的女生全部来给我们加油鼓劲来了。比赛开始,小江直对七组的主力黎起庭,二个矮个子主力,在篮球场上你冲我突,你一个三步上篮得分,我一个远投得分,还有杨松林对上了秦石峰,双方也是你追我赶,互不服气,一会儿七组的比分上升,一会儿八组的比分反超,把场子边上鼓劲的七组八组的女生巴掌都拍红了。
上半场结束后,我们八组的比分只差七组二分。七组没想到我们八组那么难缠,七组组长就组织了几个没有上场的男生,要他们下半场一定要替换上半场出场的队友比赛,以节省几个主力队员的体力。
下半场比赛,他们七组频频换人,使几个主力队员得到了休息,虽然主力队员下场了,我们八组会趁机提高几分,但是篮球比赛是个激烈运动,他们主力上场以后,由于得到了休息,又会把比分追上来。反观我们组,没有替换休息的人,二个主力累的气喘吁吁的,最后比赛结果我们组以六分之差,败给了七组。
我们八组全场得分最多的就是小江。我只得了可怜的二分。这下小江在我们八组的同学眼里成了英雄。如果没有小江,我们八组输给七组几十分都有可能。还有一个如果,如果我们八组也有几个替补队员,替换一下小江,和杨松林,最后输赢结果还不一定呢!
小江貌不惊人,但是肚子里喝了磨刀水,都是绣(秀),他的粉笔字,毛笔字写的特别好!我们班里出黑板报,画画的同学姓苏,写字的同学就是小江了。中文系写毛笔字好的有三五个同学,小江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耐心特别好!上课以后,很多同学逛街啊!看电影啊!(我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课余时间小江肯定端端正正坐在宿舍里忙,不是在抄上课笔记,就是在炼毛笔字。再有时间,就摘抄名著里面的金句。毕业分配的时候,领导老师看中了小江学习的韧劲和稳重,把小江留校了,而且分配到图书馆工作。希望小江能够给那些年老的图书管理员带来一点生气。我由衷地为小江高兴,认为他在那里一定很适合。毕业以后我离开了南昌,和小江的见面机会就少了。
八四年以后,我去南昌出差的机会就多了些。一次我在秦石峰那里吃饭, 秦石峰也是留校工作,我就问他:我们组里的小江很近没见了,要不要喊他一起聚聚?
秦石峰说:小江啊!去年调回老家赣州工作去了。他顺便照顾他年迈的母亲去了。听说在赣州市委党校工作,不错的。听到小江放弃省城工作,去地区市上班,理由就是好照顾母亲 ,真是个有着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的同学啊!
上世纪1996年,我去广东公司开会,一连二个晚上做梦,梦到我回江西上犹当年插队的地方,但是我在下车后,要跨过一座小木桥,再走五里小路才能到我插队的小山村,但是走到河边,那座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心里急啊!就这样在找桥的梦里我急醒了。
而且第二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我就把梦境告诉了我爱人。我爱人说,看样子你离开了那里二十多年了,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公司开完会,我就和我爱人连夜一起买了广州到赣州的火车票。还没有睡觉的时候,我想起小江不是在赣州工作吗?
我马上就和小江打电话:小江看到我的电话号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好!哪位?
我说:小江,是我,章建华。小江很高兴的说:老同学,好久不见,你在哪里啊?
我说:我在去赣州的火车上。啊!小江激动的说: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我对小江说:不用接,早上四点多就到,太早了,你告诉我地址,我来找你。小江就把地址发给我了。第二天早上四点多,下车后我打个出租车,去了小江说的地址,刚下车,就看小江在车旁等着我。
啊!这么早就把你吵醒了。小江说:几十年没见了。早点见一面。我把我爱人给他介绍一下。小江把我们二个领到他家附近的宾馆,把我们安顿好了。陪我们吃了早饭,他去上班了。临走时他说:中午我们一起吃饭,赣州还有二个我们班上的同学,一起聚聚。我说好!中午小江很早下班了,陪我们二个聊天,我看着小江神采奕奕的样子,说明他现在工作一定顺利,而且还能照顾母亲,真是一举两得啊!
中午另外两个同学也来了,大家在一起回忆起学校里的往事,真是其乐融融啊!好像人都变年轻了。散场的时候,小江问我们二夫妻,接下来有什么活动?我来安排你们在赣州旅游。
我连忙说:下午你就不要管我了,我想去上犹原来插队的地方看看。连着做了二天的梦,我想去看看。小江说:这样子啊!要么我找一个车送你们去上犹县吧!我想也好,出门靠朋友嘛!自己的老同学帮忙,我以后记在心里就好了!一个小时以后,小江收到了电话:车子到了,我们走吧!我们就随着小江,看到一辆桑塔纳停在饭店楼下,小江说:你上犹回来再告诉我,我们同学再聚聚。我说好!就这样我们二夫妻坐车回上犹去了。一路上司机简单和我们聊了几句,听说我们做梦都想到了当年插队的地方,说你们上海知青真长情啊!
上犹离赣州五十多公里,路好走的很,一会儿就到上犹县城了,我就和司机说:师傅,你把我拉到西门就可以了。一会我们还要去寺下公社。司机却说:你们今天不要走了,刘县长要你们住下来,晚上还要请你们吃饭。我们二个一惊:我们不认识刘县长唉!司机说:刘县长是江老师党校的学生。知道老师的同学来了,刘县长一定要招待你们的 。江老师没空,否则就一起来了。我爱人说:这下闹大了,去看看插队的地方,还惊动了县长了。小江的面子实在太大了。
司机把我们送到了县政府招待所,把我们安顿好了说:一会儿到点了我会来喊你们的。看样子这个司机就是刘县长的司机了。我们也没有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经历,碰到这个事情,只能客随主便了。
晚上刘县长带了几个人陪我们吃饭,他介绍了一下:这个是王副县长,这个是来我们上犹挂职的陈副县长,话音未落,只见那个挂职的副县长惊叫一声:许老师?
我爱人仔细一看,你是陈宜?对啊对啊!陈宜赶快对刘县长说:这是我十几年前的老师唉哈哈哈😁刘县长一听:这么巧啊?这下更好的了。
刘县长赶快安排陈副县长坐到我们身边。这下我爱人有说话的对象了。我和刘县长他们喝酒聊天,我爱人和陈付县长聊起来了当年学校的往事。这顿饭大家吃的是尽兴而归。刘县长和陈副县长送我们回了招待所,说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司机会送我们去乡下的。大家就告辞了。
我爱人和我说了陈宜的情况,原来他是我们双金园艺场的学生,他77年高中毕业的,他父亲是一个下放干部,所以家教比较好,考上大学后,通过努力,在农业厅是个中层干部,这次来上犹挂职,也是来锻炼锻炼的。我说怪不得我不认识,我78年才分到学校的。这也是这次旅行的一个意外惊喜了。
后来陈宜到了双金园艺场当场长了,在他任上,邀请我们退休的双金老师去双金旅游。此是后话了。第二天,刘县长的司机把我们拉到了安和乡,我说我去寺下公社,司机说,寺下公社已经不存在了,分成了二个乡,你们当年的联合大队现在叫陶朱村,属于安和乡管理。刘县长已经和安和乡党委书记和乡长说好了,他们会陪你们去陶朱村的。
到了安和乡,司机因为有事,没有留下来,赶回县里去了,安和乡政府已经安排好午餐了,我们本来想快点去村里的。谭书记和罗乡长留我们吃午饭:刘县长的客人,我们肯定要招待一下的。农村基层干部就是热情,大碗装的土鸡土鸭土菜,喝啤酒都是大碗喝一口闷,好的我当时四十多岁,年轻力壮,也能够挡住基层干部的喝酒热情。
饭后,谭书记用摩托车载我,罗乡长用摩托车载我爱人,向我们下放的村子开去。他们说:进村里的路不好走,只能骑摩托车 。一会儿路过那座进村里的那座桥,哇!
当年是座一尺宽的小木桥,现在是二米宽的大石桥了。我魂牵梦绕的桥啊!走桥上驶过的时候,我差点眼泪都出来了。过了桥,虽然路比原来宽了,但是路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看样子只能骑摩托车进去了。否则汽车会陷到坑里了。
谭书记对我说:这条路准备修了,下次来路就好走了。到了联合大队,村长已经等着我们了,谭书记和村长说:你们好好的招待客人,他们是当年插队的知青啊!
村长年纪不大,估计他不知道当年插队的。于是他对书记乡长说:你们放心回去吧!明天早上我会把他们送到乡里的。书记走后,村长问我:你这次来,最想找哪个老乡啊?
我说找宪泰吧!当年宪泰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和我们知青接触最多了。他领着我们去了宪泰家里,说:宪泰,当年的上海知青来找你了,今天晚上你招待他们吃饭啊!费用算村里的。
宪泰看到我:啊!小章,你怎么来了?你们知青走了,没有人回来过,我们老想你们了。村长走了,我和宪泰各自叙述了我们离开后的经历,他又问:你想吃啥?我来弄。我脱口而出:吃乳狗肉 。
宪泰又去招呼了几个我们当时一起劳动的差不多的几个年轻人,晚上热热闹闹的边吃边喝回忆当年的往事,整个晚上笑声没有停过 。晚上我住宪泰家里,想起了当年睡稻草的情景。当天晚上我呼呼大睡,没有做一点梦。
第二天在宪泰家里吃了早饭,村长喊我们村里一个有小飞虎面包车的村民 将我送去安和乡。这里一个小插曲。
我和村长说:我想去寺下乡走一下,看看当年的林场还在不在。村长同意了,说:你只要中午赶到乡里吃饭就可以了。谭书记已经打电话给我了,我说好。村长又吩咐村民,等会一起结算车费。开出村的路确实很烂,好的小面包车速度不快,颠颠簸簸的五里路走完了,过了桥就是县级公路,到寺下乡还有二十里路,我不由得想起了寺下林场。这里有我一个小的心愿。
我们在寺下林场的时候,晚上没有事,经常到一个姓王的老职工宿舍去聊天,那个老职工是老职工里面唯一一个拿九点五工分的人。其他的老职工都是十分。我看王师傅并不计较比人家少零点五分。聊天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你不争工分呢?王师傅说:争啥?我比人家少零点五分,许多事就不要我做了。这下我明白了。王师傅用零点五分,把自己的担子减轻了许多。
去王师傅那里,最开心的是听王师傅讲故事。特别他有许多山野哩句顺口溜,说的我们就是想听。我记得有段顺口溜是这样说的:手拿草帽壁上挂,看到墙上一幅画,乳头尖尖屁股大,打卵手铳算了它。把一个农村大龄剩男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的,孤单寂寞了,只有对着墙上的画,手淫一下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像这样的顺口溜有还多。我上大学的时候,想到寺下林场拜访一下王师傅,把他知道的顺口溜挖掘出来,也算为民间文艺留点东西。
但是我们读大学的时候,一直以阶级斗争为纲,一会儿批林批孔,一会儿防资本主义复辟,这些山野哩语,如果被人家发现了,扣上帽子划不来。这次有机会去寺下林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师傅,毕竟现在改革开放 百花齐放了嘛。到了寺下街上,我凭着印象找到了过河的小乔,往林场走去。看到林场的房子还在,但是当时的厨房,浴室等附属房子都没有了。只有我们住的一栋二层楼的房子还孤零零的竖在那里。我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一个人,我用劲喊了一下,有人吗?从楼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你找谁啊?我赶快说:这是寺下林场吗?我是当年下放知青。
中年人一听:奥,寺下林场早就解散了。这里现在是村里的养老院。:我连忙问,你知道这里的人现在去了哪里了吗?奥,他们都回老家了。我一听,来晚了。没办法,寺下公社那么大,估计要找到王师傅有点难了。我告别了中年人。过河找到小面包,回安和乡里去了。在安和乡吃了中饭,回到县里,和刘县长陈付县长吃了晚饭,第二天我们就回赣州去了。还是刘县长的司机送我回赣州。我和小江联系了一下,中午我们几个同学又聚了一次。我也特别感谢了刘县长的司机。下午我就离开赣州了。
这次赣州探亲访友之旅结束了。我有三点感慨。
一,小江并没有因为从省城来到赣州而不开心。我爱人说小江在赣州生活真是如鱼得水。是啊!有句话说得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小江在省城图书馆的工作,没有他在赣州党校的工作强。他现在即能适应新的工作,又能尽孝,实在是二全其美啊!
二,通过和刘县长陈付县长,安和乡谭书记,罗乡长的接触,使我们二个教师出身的人,也了解了一下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也知道了基层干部的不容易。
三,知道了我们的村民老乡,生活比我们下乡时好多了。他们现在用上了电灯电话电视机,用上了自来水,再也不用下雨的时候踩着泥巴去跳水了。
而且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在外面打工,手里的闲钱比过去好多了。许多人家都盖起了新房。这是我最欣慰的了。遗憾的就是没有见过到寺下林场的老职工。只能下次有机会再说了。
小江同学谢谢你!祝你和老母亲健康长寿!又有这么久没有见面了。听说你退休以后一直在南康老家陪伴母亲,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南康老家看望你和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