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快乐有苦难,有的人身体健康,家庭幸福,整天开心快乐,享受着人世间的美好生活,而有的人却一辈子与苦难相伴,饱尝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正所谓幸福的人生很相似,而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的不同。
村上原来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姓郑,家里总共有五口人,两夫妻和三个子女,打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郑嗲家境贫寒, 一栋土砖房,连起有四间,房内家徒四壁,靠着床的墙上用浆糊贴了几张报纸,泛黄的蚊帐上有七八处补丁,泥巴地面高低不平,低处总是积着浅浅一层水,高处也是湿漉漉的,如果光着脚走在上面,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家里的书桌和床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式家具,书桌的一脚,因为年代久远,被折断,就用红砖垒起,稍一用力,摇摇晃晃,厨房炒菜的灶面上布满了灰尘,房梁上熏的漆黑,从上往下垂着长短不一的阳尘,墙壁上安着一扇木窗户,用塑料贴在上面,四角用图钉固定,即使晴天,房内也是光线昏暗,透进来的一丝阳光,看见尘土飞扬,柴灶口前面放着一把没有靠背的小板凳,给人一种沦桑的感觉。
其实郑嗲家远不止这些,还有最令人不幸的是,郑嗲的老婆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整天关在房里,一年365天,有350天在房里不出门,我也只见过一次,只见她披头散发,脸上雪白,没有一丝血色,那次看见她,吓的我再也不敢跨进他们家的门了。郑嗲的大女儿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二女儿精神有点问题,时不时就会发作,三儿子是一个智障,整天疯疯癲癲,胡言乱语,但好在还是有一身好力气,待到他十六七岁的时候,郑嗲就带他到外面干活,还能赚几个钱贴补家用。
到了后来,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初,大女儿出嫁,二女儿也相继嫁出去,因为二女儿有精神病,婆家对她很不好,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她在做,前些年,听村里人说,她生了二胎,有一次精神病发作,她把亲生的小孩扔在塘里淹死了,后来派出所来人,把她抓走了,后来经鉴定有精神病,就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三儿子一直是别人带着在工地上做小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有一次在工地上做事,没有回家,后来家人都出找了,没有找到,一直到后来杳无音信,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过了几年,郑嗲的老婆死了,留下了郑嗲一个人,每天在外游荡,孤苦无依。
郑嗲年轻时,没有一技之长,靠着在外做点零活赚点小钱,维持生活开支,其实他还是一个很要强、从不服输的人,生活虽然给了他一记重拳,但在生活面前从未低过头,并未显露在脸上,别人看在眼里,虽然都很同情,但是又能徒增奈何呢。
郑嗲家有一亩五分田,就在我家屋前面不到五十米距离,到后来别人都只种中稻时,他还是坚持种早晚两稻,每到插田和收割的季节,我妈妈还会抽时间去帮阵忙,收割上来的稻谷,因为距离我家近,稻谷就肩担到我家地坪上晾晒,遇上突降大雨,我妈妈还会帮忙又把谷子转移到房内,妈妈总说:“郑嗲一家太困难了,没有赚钱的门路,老婆小孩又有病,苦难全部给了他,怎么能够承受的了啰。”
以前小的时候,到了夏天,每天傍晚,村上的小伙伴都会到池塘里游泳,我总是看见郑嗲的三儿子也会在池塘的一角,坐在塘边上玩水,有时还会游“狗咆式”但都只是在塘边上玩,因为塘边上水浅,经他一扑腾,水浑浊无比,但他还是会乐此不疲。
前几年,郑嗲搬到敬老院居住,家里从此空无一人,门上的挂锁生锈了,土砖房前面成了鸡鸭的乐园,房前屋后的杂草和不知名的树蓬勃生长,门边上的草都生长到有一人多高了,屋檐的一角,坍塌了,房屋看着摇摇欲坠,前两年郑嗲的侄子推倒土砖房,在原址上建了一栋新式房屋,而且把新屋反向面朝大路,再也找不到郑嗲老屋的痕迹了。
再到后来,郑嗲在敬老院得重病死了,在死的当日,我们都去了,我看见了郑嗲眼角流下了两行浑浊的眼泪,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作为曾经是家里的一家之主,他肯定还惦记着患精神病的二女儿,还有在外杳无音信的三儿子,郑嗲死不瞑目啊。旁边的邻居都落泪了,但能有什么办法了,命运已经如此,上天实在不公啊。在死的当天,郑嗲的大女儿回来了,运到殡仪馆只放一天,吃了一餐便饭,没放鞭炮,没收礼金,停放一天,就匆匆归山。
从此郑嗲和他的老屋彻底在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郑嗲逝世已经二年,村上很多人开始遗忘,而我有时还会想起他,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在现在衣食无忧的社会里,他们老一辈的艰苦生活,将会无时无刻地鞭策我,要好好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