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1日下午三时许，我正在电脑旁敲打一些细碎的文字，对门邻居薛会计推开我的房门，慌里慌张地对我说：“老魏哥，您老伴好像犯病了，站在院子里找不着家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她说去玩几圈麻将，好好一个大活人，才多大功夫，说犯病就犯病了?
我慌忙下楼，只见老伴依偎在东墙上，嘴里机械地喊着我的名字。
滑县中心医院急诊室。三个医生和两名护士听说来了病号，慌忙从急诊室出来，搀扶着把她安放在轮椅上，接着是测量体温、血压、血糖、心律，一切都在紧张有序中进行。仅三五分钟就有了结果: 不是血压血糖的问题，很可能是脑卒中。看病不是先得交费吗?我捏捏兜里的4000元现金，问一个高个子医生。他正在给老伴听诊，头也不抬一下说：“抢救要紧，迟会儿再说钱!”
左边一个医生，右边一个护士，还没等我插手，就把坐着老伴的轮椅推进了CT室。从CT室出来，又进了核磁室。他们事先可能做了沟通，核磁室的医生一再叮嘱，手机、钥匙、金银饰品一律掏干净，否则测查不准。
为了避免辐射，陪护亲属被隔在外边。一门之距，两个世界，里面是机器扫描发出节奏的哽哽声，外边是亲人焦急的等待。
医生的判断被磁共振言中了，果然是脑梗。一个身材略显肥大的医生指了指片子上的一个米粒大小的光斑，就这，压迫了视神经，病人才会出现并发性失明，严重的，可能成为肓人。我的心又是一紧。门诊医生马上和住院部三楼神经内二科联系，安排住院治疗有关事宜。
从急诊通往北大楼住院部六七十米长、一百多米宽院落内，诊治的病人，有的面色憔悴，有的眼神凝重，跛脚的、颤栗的、踽踽独行的，被人搀扶的，使我的心沉重而压抑。而南北穿梭其中的护士医生，边走边看片子，一个个步履匆匆。一眸一瞅，我仿佛看到了病魔与病人的交战，死神与亲人拚杀的恐怖场面。此时，只有病人心里清楚，时间就是生命。
我顾不得考虑太多，推着轮椅上的老伴，目光搜寻两个轮子前进的方向。上电梯，进三楼，主治医师冯军显已在门口迎候。白衣大卦掩饰不住他那宽胖的身躯，似乎是医学经典和一张张方笺日积月累，撑大了原本标本型的骨架。一只口罩遮严了大半张脸，只留两眼放出只有医生特有的关切之光
办完入院手读，一切就位停当，悬着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老伴住11房间101床。我进入观看，墙壁白洁光净，地面一尘不染。病房设有四张床位，每张床位对应一个凳子，一个多功能床头柜，一个嵌入墙体的橱衣柜。床位与床位之间，有一张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淡绿色大幕，收拢，四床可同居一室;拉开，被隔成四个独立的空间，方便病人解手或更换衣服。我的目光重点落在卫生间内。由于老伴不能下蹲，只能使用座便。幸好，座便池内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每隔三四个小时，就有保洁员进行定时清洗。
老伴躺在病床上，一滴滴液体，好似儿子的血液，通过液线，通过针头，缓缓地在她体内流淌。仅一天时间，视力就恢复到发病以前的状态。病房医生张杰华查房时，相继伸出一个、两个、三个手指头，在距她一尺高的地方晃了晃，问她几个手指头，老伴没有一丝犹豫，都爽快地回答。
没想到，隔一个床位输液的，正是多年不见的焦虎老乡祁太太，她今年82岁，岁月的光顾，看上去只有70多一点，上下误差十来岁。
她说，一只脚麻得睡不着觉，跑了县城几家医院，最后在这里落脚。“这里卫生条件好，医生护士都很亲热，治疗技术是二甲医院。管咱的是主治医师冯军显，治疗脑心血管病是他的一大拿。”
听口气，她对这家医院这么熟悉，肯定在这里住过两回院。
入院第二天清晨，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里的“妆容”。神经内二科(老年科)医生办公室两个大门口，一共挂了20个奖牌。”卫生先进科室”、“优质服务先进科室“、“为民解忧先进科室”，“质控先进单位”、“精神文明建设先进科室”等，像一个个身着黄铜色铠甲、神形威仪的仪仗兵，一动不动地贴在墙壁上，等待病人的检阅。办公室内，并排站立在一起的几面锦旗，上写着“医德高尚 妙手回春”、“技术精湛 医德高尚”等字样，每一个字，都是医患关系的浓缩;每面旗帜的背后，都蕴藏着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护士站方寸之地别有洞天。两侧各竖着身高体重测量仪，像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只要你站上去，你的高低胖瘦及BMI一览无余;两个小巧玲珑的“便民盒”高不过七寸、宽不盈半尺，指甲剪、针头线脑、老花镜、方片纸笺和笔一应俱全。顶针和棉线使我想起了老母亲为我裢补衣服的背影，纸片和炭素笔勾起了我端坐办公室挥斥方遒的曾经辉煌;血压仪、血糖仪、心率心跳监测仪等常用的医学监测设备井然有序地摆列在条形大桌上;头戴白色护士帽，像天上的朵云;身穿天蓝色护士服，像一片天空的湛蓝，之间是一个个面有笑靥的花朵脸，或细语嘤嘤解答患者的疑问，或埋头书写着什么。三餐前后，是护士最忙碌的时刻，“蓝天白云”一会儿飘向这个病房，一会儿又飘向那个病房，测血压、量血糖、送药品、换液，她们的身影，氤氲了一个个病房。
一夜秋风起，几丝秋意凉。尽管时在仲秋，可病房内陪护人员有人还着夏日的服饰;院落里几个硕大的绿色“蘑菇篷”仍在留恋夏日的葳蕤，不肯卸去浓绿的外装;正中间造型美观的喷泉不知疲倦地飞珠溅玉，引得不少病人驻足观看;葡萄藤蔓在走廊头上尽情的舒枝展腰，似乎要收藏长凳上几位老年患者唠嗑的家常;一个被红漆晕染的大大的“静”字，紧紧贴偎在一块淡紫色大石块上，似乎在向人们提醒什么;白求恩的白玉石雕像高高地矗立在花草之上，凝视着毛主席潇洒字体“发扬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
夜色沉沉。喧闹了一天的病房渐渐清静下来。走廊上方的时间屏幕，分分秒秒地切换跳动;天花板内嵌入的长方形顶灯白光尽情地向走廊挥洒着银色的光茫;淡黄色走廊地面在白色灯光照射下，反射出微弱的粼粼之光，映衬得地面更加洁净。在病房内，开窗俯看，游走字幕颜色的红，映射着树叶的绿;喷泉水珠的白，伴随着秋色的凉。条形大理石，把花草绿化区域切割成若干个几何图形，三角形的、梯形的、四边形的，不知疲惫的花花草草，在几何图形内安分守己，隔石相望。几缕雾蔼升腾，飘逸在病房大楼的四周，似乎在倾听病房内疏密有致的鼾声……
2024.09.29于道口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