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没少挨母亲的打,那都是因为作为男孩子的我太顽皮,又加上我天生诚实,不会撒谎,也不善狡辩。一些坏事情分明是别的孩子做的,被大人发现了,就因为我也在场,那些干了坏事的孩子为了逃避责任便不假思索地将事情推到我的身上,于是,我便因嘴笨不会审辩,一件分明不是我所为的事情最终却成了罪魁祸首。被人告到了母亲那里,这下一次挨打便避免不了。有时候母亲心里分明也清楚那事情是自己的孩子不会干的,可一时又无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又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不诚实的坏孩子。碍于面子,就只好委屈自己的孩子了。不过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的打还是有分寸的,最严厉的时候,也只是伤皮不伤骨的。打着骂着,也就把我给打吗皮了。此后的一些打吗也就都能轻松地挨过了。
母亲就是母亲,尽管平时打打骂骂的,该心痛的时候还是心痛。记得小时候农村人家几乎没有多少家日子是好过的。我家同样也不例外。有时工作在外地的父亲给家里带来一点好吃的东西,母亲总是首先给爷爷奶奶各送去一份,剩下来的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了。多数时候便是三一分四一分,能到她的时候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对这些她一点也不在乎,看着我们一个个很开心,她也就开心着。在孩子面前,每一个母亲都是无私的。只要是为了孩子的好,哪怕就是从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块肉给他们。都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时候的我们,除了盼过时过节之外,再就是盼生日到来,因为生日那天会得到母亲亲手煮的一大碗长寿面,里面还埋藏着几个香喷喷的荷包蛋。哪怕孩子再多,作为母亲的她把每一个孩子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从不忘记以她特有的形式加以庆祝——煮上一大碗生日面。
我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慢性肾炎加肝炎。病得几乎与死亡就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整天迷眼不睁,死气沉沉地打不起精神。扎针时感觉到痛,但连哭的劲都没有了。母亲既焦急又担忧,整天唉声叹气地守在我的病床前,一个生病的本就没有口味,可单单我生的这两种叠加病既不能吃油又不能吃盐,因而饮食上就更加没味了。唯一可食的就只有一种味道——糖的甜。偏偏我自病倒以后又厌食甜味,因此我每天几乎很少进食,只靠着吊葡萄糖维持生命。看着我被饿的骨瘦如柴的样子。母亲就会背着我一个人暗自掉眼泪。那一年的腊月,别人都在家欢欢喜喜地过着年,而母亲却陪着我在医院里住院。用母亲的话说,那一次我的生命是母亲从阎王的手中给夺回来的。
参加工作后,每逢节假日回到家中,母亲除了欣喜之外,就是把我们当鲜客招待。只要是家里拿得出的好吃好喝的。恨不得全部拿出来,让我们吃够喝足。
晚年间,打从父亲去世后。她坚持一个人住在老家,不愿意和我们住到单位去。为了尽量减少她老人家一个人的寂寞与孤独,我们于是每个周末一家三口都风雨无阻地回老家陪伴母亲,给她带一些新鲜的吃喝用品。可她老人家一向省吃俭用惯了,一些食品被她留得长了绿毛没用了还是舍不得吃。直到她去世时,打开她的衣柜才发现我们平时给她买的换季衣服,有好多件依然崭新的一次都没有穿过。
有道是母亲在家就在。是的,母亲健在的那些时光里,“回家”这个词常常是挂在我们嘴上最多的一个说辞。每每说到这个词时,心中便情不自禁地涌现出一股生自亲情的幸福暖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