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这个富人小区之前,是一所名牌大学中文系的高才生。按她的设计,那个男人把楼顶宽敞的阳台布置得极富诗情画意,打造成了东方的“巴比伦空中花园”。尤其是假山池沼的布置匠心独运。池沼中山石嶙峋,披红挂绿,青藤翠蔓,俯仰入画;潺潺小溪,悬泉飞瀑,叮咚成韵。并挂一画眉鸟笼其间。水间植睡莲数株,绿盖圆圆,红荷点点,鱼戏莲间,怡然自乐。她曾为此还写过一首小诗——《月下观园》:“巧石重叠景玲珑,风扶翠蔓影摇树。画眉笼间啼曦微,锦鲤潜游月宫梭。斜倚玉栏欲问月,嫦娥老否月未老。待到天晓画眉音,水添悠韵山增色。”她偶尔下楼,阳台独徘徊,如天宫闲庭信步。特别是月华如水之夜,束之高阁的她梳洗罢,望一眼头顶月宫,慵懒得仿佛静卧在红莲花瓣里的一缕月色。
晨曦暖入帘,她提了金丝鸟笼,挂在假山上那斜倚的虬劲苍翠的树丫上,画眉鸟儿迎着朝阳唱起了甜甜的歌。池底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锦鲤摆尾悠哉游过,掺和着风的柔情,碧镜漾皱波。树影映绿涛,如水中藻荇,尤胜摇曳风情。她斜倚玉栏,香腮犹托。或捧一本书,读得地老天荒,偶有灵感,也写些风花雪月句。
昨宵雨骤风狂,树连根拔,倾覆山下,山亦欲摧。平时供人观赏的锦鲤,徜徉池间。惊雷炸响,恍然忆起鲤鱼家族的图腾:鲤鱼跳龙门。撩拨起原始的冲动,奋力一跃,龙门何处?冰冷坚硬的锦砖地,今早的阳光照耀,仍保持着跳跃的姿势。池里的锦鲤不知,有一条勇敢的鱼已骄傲地一跃,一缕英魂归龙宫。
温和的太阳,掩饰不了昨晚的疯狂,满眼的狼藉,她也似乎记起昨晚敲窗的雨和撕门的风。憔悴的脸,寂寞的人,打开金丝鸟笼的门,画眉疑惑片刻,瞬即扑到门前,腾起的身,翅膀掠不起眷养的情,盘旋在她头顶,栖在那棵曾经挂笼的枝头,瞅一眼温情的主人。她挥一挥手,画眉冲天而去。她抬起的眼,天际徒留一粒黑影。有泪悄悄滑落。
画眉已去,我归何处,步履略踉跄,回音却铿锵。啊!池中鱼、笼中鸟,甚至那假山饰树,都圆不了心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