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艳阳高照下,兵甲和兵乙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擒敌拳对抗比赛,下面观看的人群气氛也很热烈,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支持双方阵营的人不时发出阵阵呼喊声。这是辽西武警某部特勤中队的业余练兵场非例行对抗赛。其实类似于这样的对抗赛兵甲和兵乙每个周末都要进行一次,有时是擒敌拳、有时是搏击、也有400米障碍、还有的时候也搞教学法和演讲比赛。刚开始每个周末只有兵甲和兵乙两人比试,后来逐渐有一些军事素质比较好的也慢慢加入了进来,但大多时候还是兵甲和兵乙在比,中队也专门为此开了绿灯,只要有这种竞赛比武,其他活动都让路,全体观战助威呐喊。
兵甲和兵乙除了参加连队的正常训练和工作外,两人的对练一直在持续,从没间断过,两人似乎都憋着一股劲,谁也不服谁。两人是同年兵,又来自同一个地区,兵甲姓洪,兵乙姓彭。在日常生活中兵甲经常帮助连队写写画画、为连队的新闻报道投了不少稿,由于兵甲天生文静,连队的干部都很喜欢他。兵乙总是大大咧咧,性格豪放,乐于助人,连队中修修补补的事基本上都是兵乙干,兵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有什么搞不了的来找我,俺是铁打的,都是一些小事啦”。兵乙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欢乐,兵乙在连队的战士中有较高的威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很快到了兵甲和兵乙入伍的第二年六月底,还有半个月时间总部举办的全国军事比武竞赛时间就到了,兵甲和兵乙当之无愧被确定为参赛选手。这段时间他俩经常加班加点苦练,六项比赛中有一项是教学法比赛,兵乙这一项有点薄弱,于是大家就看到兵乙无论是在饭堂里、被窝里、还是走在路上嘴里总是念念有词,有时和风细雨、有时像在吵架,似乎一直都没有停过。
七月中旬,一辆疾驰的列车载着信心满满的兵甲和兵乙也载着部队全体将士的心驶往京城。来自全国各地923名参赛选手历时15天的厮杀终于分出高下,兵甲夺得了二个全能和四个小项的个人第一,兵乙夺得三个小项的第一和一个全能的第三。在凯旋归来的第三天兵甲被破格提拔为干部,兵乙荣立二等功。
为此,部队破例为兵甲和兵乙每人批了一个星期探亲假,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分享喜悦。在兵甲和兵乙正喜气洋洋准备踏上回乡之路时,部队突然接到驻地政府公安部门的紧急任务,有一个贩毒团伙共4人,携带冰毒26公斤已潜入当地,团伙4人中其中1人身上绑有炸药,另外3人有1支微型冲锋枪和两支手枪。公安部和武警部队命令部队派出精干力量全力协同公安作战,务必在当地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部队迅速研究作战方案,兵甲和兵乙被委以重任,在大部队外围封控逐渐缩小包围圈的同时,兵甲和兵乙各带一个突击队迂回穿插向罪犯接近。
天渐渐黑了下来,乌云压顶、加之天气闷热让人明显有点喘不过气来。兵甲和兵乙的两个小分队在黑夜中相互配合,掩护搜索前行。在凌晨2点零5分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兵甲已经和犯罪分子交上了火,为了防止罪犯狗急跳墙,此时大部队停止了收缩包围圈,部队和公安都派出了人员喊话,双方在对峙。短暂的枪声停止后,兵甲和兵乙迅速调整战术,由兵乙在前面烊攻,兵甲从侧翼包抄并从后面强攻。凌晨四时三十分天已微亮,总攻发起,喊杀声和枪声混在一起,就在与罪犯短兵相接的拼杀中,其中一个身绑炸药的罪犯突然拉响炸药的引线,如果当场爆炸罪犯和我方现场所有人员绝无生还的可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兵甲一个飞跃扑向身绑炸药的毒犯,两人很快抱在一起,并快速向山下滚去,在半山腰中突然浓烟滚滚,一声巨响炸药爆炸,兵甲和罪犯同归于尽,兵乙对着爆炸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声:“哥……”!凄惨的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在兵甲的追悼会上兵乙哭着说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其实兵甲和兵乙是来自革命老区金寨县的一对双胞胎,兵甲比兵乙早出生了大约3分钟,哥俩虽然是双胞胎,但兵甲随父姓,兵乙随母姓,两人外形和性格更是截然不同,兵甲是哥哥,身高一米八,皮肤白皙、文静不爱说话,兵乙身高只有一米六几,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人大大咧咧,脾气火爆。哥俩同年入伍,两人都特别能吃苦,兵甲对任何工作都任劳任怨,从无挑剔和不满,工作训练之余还经常帮助连队写写画画。兵乙虽然性格粗犷但是个热心肠,嗓门较大充满磁性,中队到处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哥俩入伍后新兵时就分在一个班,新兵连结束考核时两人样样都在全体400多名新兵中名列前茅,于是哥俩又同时被分到特勤中队。开始时哥俩只是在周末或夜深人静时才悄悄进行切磋交流,以此来弥补当天的不足和加深训练成果。后来慢慢被连队其他人发现,于是他们也就不在遮遮掩掩,在不同的小场地和环境下他们都公开进行对抗比试,渐渐地在部队里形成了一种默认的活动,不仅“传帮带”了一批人,由此也渲染了整个练兵的氛围,哥俩也就很自然地成了部队里的“名人”。
兵甲和兵乙的爷爷是个老红军,后来在淮海战役中牺牲了。兵的爷爷有二个孩子,他们的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兵的爷爷去世时兵的父亲才三岁。后来兵的父亲也参了军,兵的父亲官至营长,在一次冬季支援地方修建水库的建设中爆破导致山体崩塌,兵的父亲为了救下一个战士,被滚落的石头掩埋,挖出来时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那年他才27岁。兵的母亲是县城医院的一个护士,兵的父亲和母亲刚结婚五个月,兵甲和兵乙其实是遗腹子。兵的母亲在丈夫遇难的现场悲痛欲绝,几次哭昏过去,脸上的泪水都结成了冰。后来在整理丈夫的遗物时,兵的母亲在他的内衣上兜中发现了一块洁白的玉佩,可能是兵的父亲在石块压下来那一刻有意的保护,玉佩并没有粉碎,而是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外面包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愿此玉保护我未来的孩子一生平安”!
兵的母亲并没有从此一蹶不振,在伤心了几个月后剖腹产下了一对双胞胎,也就是兵甲和兵乙。兵甲和兵乙从小就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懂事,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从不惹母亲生气。在兵6岁那年,哥俩被送到了农村的姑姑家去上学,姑姑可能是小时候随着父亲的东奔西跑落下了哮喘的毛病,在兵五年级那年姑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于是兵哥俩又被送回县城母亲的身边继续上学,既当爹又当妈的日子让兵的母亲操碎了心。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哥俩已经年满十八岁,长成了标准帅气的大小伙子。在经过当地一系列的体检、政审等层层选拔后,哥俩如愿接到了应征入伍通知书。在即将告别母亲的前一天晚上,冒着大雨母亲带着他们到乡下父亲的坟前进行了祭拜,在父亲的坟前哥俩跪着立下了誓言:“一定继承父亲的遗志,当兵立志报国,将来一定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青山为证”。在乡下老房子里煤油的灯下,母亲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赫然是一块从中间裂开的玉佩,母亲把玉佩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块,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保存,告诉他们这是父亲给你们留下来的,希望能永远保佑你们平安,不管在何时何地看到这个玉佩就等于看到了父母在身边,到了部队你们一定要好好干,为国、为家、也为我,母亲这一生命太苦了,玉佩将来一定要合二为一,说完,母亲放声大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哥俩带着母亲冒雨连夜返回了县城,是夜,老屋处山洪暴发,说到这里兵乙早已泣不成声。
兵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在接到兵甲牺牲的消息后,一夜间青丝全变白发,哭的肝肠寸裂。后事办完,兵的母亲谢绝部队的一切补助和安抚,只带走了兵甲身上的那半块玉佩。
送走了母亲后,兵乙在兵甲牺牲的山坡上哭了一夜,天亮时兵乙发了高烧,被战友背回中队兵乙在仓库里睡了整整三天,没吃没动。第四天开始,兵乙开始了正常的工作,只是变的不爱说话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还一个人对着那座山头发呆。
四年后的又一次全国比武大会落幕,兵乙带着五项全能第一的优异成绩满载而归,当晚兵乙带着所有的奖章和证书又到兵甲牺牲的山坡上哭了一夜。三日后,兵乙被直接从士官提拔为连职干部。
一年后的八月份,全国“三江”流域(长江、嫩江、松花江)发生了特大洪水。部队接到紧急命令,星夜兼程开赴黑龙江大庆市肇源县抗洪抢险,17日夜里11时部队到达肇源县古恰镇稍作调整后迅速投入到抗洪一线。古恰镇正是嫩江和松花江的交汇处,肇源县共有22个乡镇,松花江经过之处把22个乡镇一分为二,南边11个,北面11个。南面与吉林省的茶干湖相邻,北面的乡镇分布着大庆油田的大大小小上百口油井。当时据抗洪指挥部报告洪水已经超过警戒线1.8米,且每小时还在继续上升2厘米,沿江两岸的堤坝都要紧急加固并抬高。
部队充分发扬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980人被一字排开在长约14公里的两岸大堤上,吃住在现场,日夜奋战,誓与大堤共存亡。兵乙被抽调到部队的应急突击分队里,并且担任突击分队队长,突击分队共22人,哪里有险情他们就到哪里,哪里最危险他们就出现在哪里。部队在大堤上坚守到第23天时,人员已经极度疲惫,但洪水却丝毫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大堤长时间被洪水浸泡,“管涌”频繁发生,全域随时都有溃堤的危险。在经过周密细致的勘察和研判后,指挥部果断下令,炸堤向茶干湖泄洪,就在泄洪的当天夜里,为了抢救转移老百姓,已经两天三夜没睡觉,极度疲劳的兵乙和他的两名分队成员在救生艇上被洪水卷走,六天后三人的遗体被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
兵的母亲接到消息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儿呀”!然后就昏过去了。两天后兵的母亲被接到松花江畔,人们看到兵的母亲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在兵乙的追悼会上,兵的母亲缓缓地掏出从兵甲身上带走的那半块玉佩,和把从兵乙身上找到的另半块玉佩合二为一,当两个半块的玉佩合到一起时竟然从裂缝处慢慢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液。那一刻,整个大厅已经哭成一片,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瞬间狂风肆虐、暴雨如注,划破天境的一声声炸雷犹如怒吼的雄狮,仿佛要把整个人间都撕扯成碎片,天地为之动容。
兵的母亲回到老家后,由于接受不了接连的打击精神失常了,当地政府把她安排到最好的精神病医院,并派出专人照顾。后来只要有人去看望时,兵的母亲嘴里就说:“玉佩,给我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