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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青草香(散文)

  • 作者:闲云落雪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0-12 15:2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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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空气湿漉漉的,有一丝丝的寒凉,草丛和柳树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但透着清爽和清新。“唰——,唰——”随着清脆的割破寂静的爆响,父亲身前一片两尺来宽、四五米长的狭长青草带呈扇形应声而倒,浓烈的草香在空气中扩散。他的身后,扑倒的青草已经有篮球场那么大,但太阳,还没有升起。

      父亲直起腰,满意地看了看身后,脸上浮起年轻的笑容,这片青草已被他“完美”解决,他要另辟“战场”。拖着长长的扇刀(一种长柄长刃的专用农具),父亲走在没过脚踝的草地上,裤腿早已被露水打湿了,粘在皮肤上,有些不舒服,但他的心里,鼓荡着收获的快乐。很快,他就发现了“新大陆”——一个浅浅的水坑边,青草长得紧实丰茂。父亲开心地喊出了声。

      父亲深深地弯下腰,挥起手中的刀,一个完美的弧线贴着地皮划过,青草齐齐地倒下去,草叶上的露珠甚至都没来得及滚落。一缕温暖的阳光不失时机地透过柳树的枝杈,斜落在父亲身上,光线里跃动着亮晶晶的细密的彩色颗粒。父亲顾不上和阳光打招呼,他一下接一下地挥着刀,动作大开大合,优美有力,薄而锋利的刀片在阳光里起舞,寒光过处,片草不留。不远处,一只早起觅食的兔子被惊扰,飞一般跃起,只一闪就不见了。

      柳林间氤氲的雾气慢慢消散,露珠泛着莹润的光。父亲擦了擦被汗水弄疼的眼睛,望了望攀上树梢的太阳,又望向村小学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该回了。

      母亲早把早饭做好了,听见父亲的脚步声,赶紧给他倒好洗脸水,盛上饭,再找出父亲待会儿上课要穿的干净衣服,然后才去卸车。父亲割了满满的一车啊。母亲把青草厚厚地摊晒在院子里,像是给院子铺了一层青绿色的地毯,浓浓的草香被阳光赶了出来,在空气中推搡着,打着滚往母亲身上扑,母亲响亮地打了声喷嚏,拍打着身上的草屑,踩着厚实又松软的绿毯,轻快地走回屋里去。

      吃过早饭,收拾得神清气爽的父亲夹起课本,步履匆匆地奔向他的另一个“战场”——学校。不消一刻钟,昂扬的读书声就会随风飘进母亲的耳朵,伴着这歌唱一样的声音,母亲匆忙洗涮、拌食喂猪,一切收拾停当,再背起草筐,牵上牛羊,马不停蹄奔向她下一站的忙碌。

      去村东河堤上干活,要经过沙河,那里是黄河故道,地势低洼,密布许多小水坑,土质也好,彼时尚未开发,其间柳树遍地,杂草繁盛,是放牧牛羊的好地方,也是父亲清早割草的首选之地。母亲用长长的缰绳给牛羊划定了“势力范围”,才放心地去劳作,中间会来给它们挪挪地方。

      母亲一头扎进地里,不是侍弄棉花、花生,就是侍弄玉米、地瓜,抑或大豆,反正总有干不完的活。等到该回家了,才又急三火四地摸起镰刀,手脚麻利地给家里的鸡鹅猪等准备吃食。母亲割草很快,而且专挑新鲜的、鸡鹅猪都爱吃的嫩草,不大一会儿就割一筐,用她的话说就是“捎带脚的事”。背着满满一筐鲜亮亮的青草,牵上吃得肚子滚圆的牛羊,母亲终于蹒跚着脚步结束一天的辛劳。

      我也经常去割草,上小学时,还给队里割过,但我很难像母亲那样“手到擒来”,仿佛草们在故意跟我捉迷藏,东找西寻地费半天劲,还是会割不满筐。

      从四月到十月,农人们的草筐、镰刀从不曾闲着,他们在繁忙耕作的同时,挤出一切可以利用的短暂空闲,将一车车、一筐筐青草带回家,精心地为牲畜准备过冬的口粮。那个时候,农业生产远没有机械化,牛马驴骡是农家最重要的资产和帮手,让它们吃好喝好,安全过冬,是每家每户头等的大事。

      深秋时节,田野里一片金黄,一年中最繁忙也最喜悦的收获季开始了,冬饲料的储备也到了“攻坚阶段”。除了青草,那些提前劈下来的玉米叶子,薅下来的地瓜秧子,以及成熟了的花生秧、豆秧,都是上好的饲料,绝不会浪费。

      那段时日,什么都是忙的,人、牲畜、工具,连同院子,没有任何多余。门洞里堆着一大堆花生秧,昨晚才把花生摔下来,花生被拎到房顶上去了,秧子就临时堆在了那儿。院子靠近正房的位置,是小山一样待剥的玉米,玉米还在不断增多,从房门一直往院门延展,几乎占据了半个院子。西屋门前直到花生秧附近,胡乱地堆着些地瓜,这是为了在地里走车,提前刨下来的,整块地里的还没动呢。东南角是猪圈和厕所,从厕所、猪圈到玉米堆前这一片狭长的空地上,是厚厚的半干了的青草。依着院墙内外,是放置玉米秸的最佳场所,但秋还没收完,玉米秸只拉回很少一部分,院墙还没有被完全“包围”。从屋门到院门,只有一条窄窄的供人畜出入的通道,曲曲弯弯绕着各个堆的边缘行进。空气里混合着各种气味儿,甜丝丝的、清幽幽的、湿润润的,那是收获和喜悦的味道。

      当玉米入了囤,地瓜下了窖,花生秧也变成了饲料,院子里终于清爽起来,父亲的长扇刀就会又一次派上用场。

      一年中总有一大半的时间,家里少不了青草的身影,草香更是无处不在。大约青草占据我童年时光太久了,它独特的气味早已融进了我的血液,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对青草香毫无抵抗力。每当小区或者公园里打草,我总忍不住长时间逗留,有些贪婪地深呼吸,恨不能把那香气一股脑都装进肺里去。

      前两天跟父母回老家,又被那一院子一人高的草惊住了。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去看看,也采取了措施,但还是不能遏制它们顽强且疯狂的生长势头,每次回去,都要跟它们较半天劲。这不,又一人高了。

      我们一人一把镰刀,很快割出一条通道。新鲜的青草被随手扔到一边,压在未被割除的它们的兄弟姐妹身上,呈现一个一个波浪状的起伏,草香顺着那起伏升腾,很快填满了院子。母亲把圆桌搬到廊下,沏上茶,坐在小凳上,美美地呷了一口,望着满院子的青绿,突然说,多么好的草啊,可惜没啥用了。

      咋没用?把它们埋进土里,明年就是最好的底肥。父亲正在给山楂树浇水,闻言直起了腰,瞥了一眼疯长着的野草,很笃定地回答。

      这么说,是还要种了?我有些着急地问。之前明明已经说好,明年不再奔波操劳。

      不种点啥,任由它荒着,这心里老觉得不踏实。以前,哪能“抢到”这么好的草?哪能允许地这么荒着?心疼啊。

      以前,拼了命拔草是为了猪牛羊,猪羊卖了换钱,牛帮着种地,它们的粪肥再用来养田,从头到尾也没个瞎头,现在,人们吃得好住得好,哪还有人稀罕这些?

      以前,一年忙到头,那是受多大的累呀……

      于是,在满院子摇曳的青草里,在令人迷醉的草香里,我们一步步走回了过去。

      
    【审核人:站长】

        标题:悠悠青草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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