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写完人生如莲,人生如茶,我觉得有必要再写一篇人生如酒。因为酒是我的最爱,在我人生的长河中,酒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得失、成败,均在酒里。为酒哭,为酒笑,为酒痴狂,无酒不欢。
大家都认为酒对身体不好,这是一种共性,尤其是西医对酒的排斥,认为酒对肝脏的损伤,很多人把肝病与酒联系起来说事,在我看来危言耸听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从中医的角度来讲,气伤肝。不是每个人都能喝酒,也不是人人都不能喝酒。中医认为酒是一味药,排在中药之首。
很多人喜欢泡药酒,酒最大的作用,是可以助药性,加强药性。酒是精神粮食,当一个人有烦恼,很郁闷时,酒杯一端,对影成三人,既享受了物质,又提高了精神,正所谓:孤独可养圣,寂寞可安魂。西洋参、党参、黄芪、麦冬,这四味药材泡的药酒,有壮阳之功效,喝了有劲,精力充沛,适合高强度运动。晚上睡觉,人生、麦冬、五味子,这三味药材泡的药酒,有安神补脑之功效。
有些地方的人有喝早酒的习惯,其实是不好的。早上起床,阳气逐渐上升之时,这时候饮酒,不利于肝脏排毒。每个人根据自己身体需要,找到喝酒的方法,千万不要过量,适量就好。
丘吉尔说:“不喝酒,那将会使我一无所有。”
杜月笙说:“不喝酒不抽烟的男人不值得信任!”
无论曹操对酒当歌,还是李白斗酒诗百篇,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刘邦归故里酒酣而歌《大风歌》。这些对我的影响似乎都不大,可以说无关紧要。真正对我影响的,是外公家条桌上摆放的一排小酒坛子,长年飘着扑鼻的酒香。也是父亲搁在老屋神龛上的青花瓷酒杯,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口朝泥土背朝天的疲惫,全都稀释在酒杯里。
父亲善于饮酒,小时候喜欢看父亲喝酒的样子,一到饭点,父亲就一个人坐在靠近神龛的上方位置,没人敢与他同坐。每次父亲喝酒,母亲都会做几个像样的下酒菜,煎一碗小鲫鱼,或是煮一锅老黄瓜泥鳅汤,再配几个时令蔬菜,总之,同父亲一道吃饭,总能享受母亲做的美味佳肴。在我记忆中,外公和父亲喝酒从没醉过,到了我们这一辈,好像都醉过酒,而且醉的是一塌糊涂。
坦率的说,我是个酒鬼,嗜酒如命。五岁开始喝酒,那时候小,常常是偷父亲的酒喝。厨柜里有母亲炒的盐豌豆,枯黄豆,辣椒酢,运气好还能找出半碗红烧的干刺泥鳅出来。儿时喝酒,纯粹是觉得好玩,跟心情好坏没有关系,也不存在借酒浇愁的问题。可是喝着喝着就上了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酒,真是好东西,多喝几口晕晕乎乎,睡一觉就好了,奇妙无比。
现在纸质传媒、电视电影铺天盖地。三国、水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长江之水滚滚东流。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好一个生死相交,义薄云天。小时候在乡下,文化生活是贫乏的,没书可读,上初中了还没有一本课外书籍。但不缺酒,供销社、小卖部都有酒卖,虽然大多是一些散酒,但那时的酒都是纯粮食酒,喝起来有劲有味道。
随着年龄增长,也到过一些地方,见识的酒越来越多。各种包装的白酒红酒,好酒坏酒,真酒假酒,国产酒、洋酒,五花八门,让人应接不暇。
二
2009年三月的一天,我独自一人去成都开拓木质素销售市场。上午九点左右从成都火车站出来,四下茫然,两眼一抹黑。拦下一辆的士,司机问:“去哪里嘛?”
“去火车东站。”我答。来之前我打听过,成都货场在火车东站,车皮调度,货物存放均在这里。
大约二十分钟后,司机用左手指着说:“前面就是火车东站了,你到底在哪里下车嘛?”
“就这里靠边停吧。”我赶紧说。
下车后我拖着行李箱,漫无目标的闲逛,走着走着就进入八里庄地界,抬眼看见一个新建不久的小区,锦都馨苑。正当我徘徊在小区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单元门洞走出一个男子,年龄比我稍大一些,我迎上去说:“冒昧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房出租?”
“你算是问对人喽,正好一单元二楼有个房子要出租,我亲戚的房子,如果你长租,价格好商量。”来人笑呵呵地说。
“长租、长租。”说完我又补充一句:“请问您贵姓?”
“我姓王,大家都叫二哥。”他接着说。
“好的,二哥。”经过聊天才知道,王二哥是做物流的,名下有十几台货车,他是我来成都结识的第一个人,后来成为长期的合作伙伴。经他介绍,又认识成都东站货场的夏老板,这样一来,仓库和车皮的事情就都解决了,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二哥,六二年生人,属虎,中等身材,印堂饱满,浓眉大眼,高鼻梁,头发浓密,走路虎虎生风,讲一口地道的四川话,为人耿直,对朋友真诚,很有亲和力,给我感觉是很好客也很好打交道的人。初次见面,他就为我接风洗尘,还请来货场的夏老板作陪,让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有受宠若惊之感。
酒是二哥从家里抱来的。十斤装的陶瓷坛子,瓶口木盖处有红绸,一来喜庆,二来有密封的效果。用小尖刀撬开瓶口,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坛外,顿时,整个大厅都弥漫着好闻的味道。二哥叫服务员撤下酒杯,直接拿碗喝。这是我喝酒以来第一次用碗喝酒,还别说,真有点水泊梁山的味道。
老成都火锅店,环境好,菜品新鲜,货真价实。红辣椒和花椒在沸腾的锅里翻滚沉浮,拈一片羊肉轻轻一涮,那个麻中带辣,辣中带麻的味道,至今令人回味。喝的是珍藏多年的泸州老窖,据二哥说这种坛装的散酒,市面上很难买到,他是托朋友专程从酒厂拖回来的,又置于山洞窖藏多年,平时舍不得喝,只有过年过节,或是有贵客临门才拿出来,二哥是把我当成贵客招待,多有口福,何其幸也!
酒的确是好酒,倒在白瓷碗里,有酒花,酒色微黄,进口绵柔清香。为证明这是好酒,二哥又特意倒一点在碗里,然后拿打火机将酒点燃,火势熊熊,一股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惊艳所有在场的人。
三
夏老板真名夏世尧,那一年已经六十岁了。开一辆黑色奔驰,秃顶,背有点驼,眼睛小,看人总是眯着眼,尤其是看女人,给人感觉一副好色之相。左手腕上戴一劳力士手表,右手无名指上戴镶翡翠的黄金戒指,勃颈上勒一条粗金链子,闪烁着黄灿灿的光。那天在老成都火锅店,我就领教了他撩妹子的手段,确实厉害。他几乎跟所有的服务员都熟悉,看来他一定是这里的常客,只要他一开口,女孩子们个个眉飞色舞,笑逐颜开。据说成都东站那个货场一半产权都是他的。无论是仓库用地还是车皮调度,他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能量可想而知。
第一次踏进东站仓库,感觉特别大,里面可以跑火车,一点不夸张,货码的整整齐齐,堆的像山似的,出库入库全是机械化作业。大门边两张涂红漆的桌子,三个女人正在闲聊,地上都是吐的瓜子壳,看上去她们的年龄和我相差不多。四川女人,肤白,姿色都还可以。见我进来,她们依旧谈笑风生,没人愿意搭理我。我腆着脸说:“美女们好,我是尧哥介绍过来找你们的。”
“哪个是尧哥哦?我们不认得,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其中一个穿蓝色衬衣,年轻一点的女人开口笑着说。
另一个女人用手指着蓝衣女坏笑着对我说:“想不想找个美女做老婆撒?把她娶回家。”
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说:“哪来的胆哦,一看就是个耙耳朵。”
我问耙耳朵是什么意思,三个女人一起哈哈大笑。“耙耳朵是说你很乖,长的帅逗人喜欢。”“耙耳朵是说你一看就是个好男人。”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但我始终没弄明白耙耳朵的真正涵义,就那么傻傻的随着她们笑。
晩上我请她们喝酒,别以为这三个看上去文弱的女人,喝酒一点不含糊,白酒来者不拒,啤酒随便灌。年长的女人叫方君,她们叫她君君姐,我也叫君君姐,另两个见我嘴甜,也逼我叫她们小姐姐,酒桌上逢场作戏,我也乐意。喝完两瓶白酒,君君提出加啤酒,我不好拒绝,毕竟是我请客,肯定是不能拒绝的。这几位真是能喝的主,大玻璃杯,又是冰冻的,她们都一口一杯,我也只能奉陪,再说男人不能在女人面前掉链子,只有舍命陪君子了。那一晚,白酒两瓶,啤酒多少瓶已记不清了,跌跌撞撞回去,睡了整整一天。
事后才知道,君君是尧哥的相好,泼辣、能干、能吃能喝,长的也漂亮。丹凤眼,樱桃小嘴,说出的话像个一言九鼎的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干脆利落。秀发垂肩,走路腰肢扭动,摇曳生风。她能作尧哥的主,当尧哥的家。那顿酒是值得的,虽然伤了身体,但为日后的工作进行了铺垫,仓储、车皮等,一切都顺风顺水。没过几天,耙耳朵也弄明白了,就是男人怕老婆的意思。
多年过去,依然还记得成都八里庄的二哥,常回忆起和他一起喝酒时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二哥豪爽的性格,一直深深印在脑海。现在面临退休,人,一旦退休,就正式进入老年的行列。目前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不敢再贪杯了。夕阳西下,青春不再,总有一种黯然神伤的情绪笼罩心头,感觉人是如此的脆弱,生命随时可能瞬间即逝。
2024.7.12.草于东湖2号线上
2024.7.13.晚改于武昌司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