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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惠敏小说:王琪

  • 作者:義德隆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9-13 09:5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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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王琪不是我妈,我想我是会喜欢这个女人的,她高挑白皙丰韵,谈吐得体,举止优雅,但是她抛弃了我爸。王琪和我爸的婚姻是相亲的结果,我爸木讷,言语不多,没多少女人会喜欢。和王琪见面后,我爸低着头,玩弄着手指头,一句话都没有,偶尔抬起头偷偷地用眼睛看一眼王琪,那时的王琪满身都透出少女的活力,跟人说话时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丝丝笑意,我爸着了迷,好在我爸家境尚可,奶奶给媒人送了好多东西,央求替我爸说些好话。王琪是聪明人,她可不会挑那些油嘴滑舌的,我爸的老实正合她意。少女时代,王琪就显出了比一般人没有的清醒,她的思想透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一年后,王琪就嫁给了我爸,结婚当晚,王琪好笑地看着不知所措的男人,嘲讽道:“没沾过荤吧,哈哈哈哈”。我爸本来涨红的脸直接红透了。后来,王琪怀了我,怀孕后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饭菜都是奶奶做好端到她房间,听奶奶讲,前三个月孕反严重,吃一口吐一口,连胆汁都吐出来,我爸很是心疼,特地向奶奶安顿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王琪几乎不下床,每天象征性地吃上几口饭,就将房门一关。孕中期王琪精神尚可,每天起床后就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去转街了,奶奶曾对王琪化妆颇有意见,那个年代的妇女大都很朴实,素面朝天,化妆的女人给人感觉不像正经人,而现在王琪连在孕期都化妆,奶奶听人说化妆品对胎儿不好,曾私下给我爸提过,让他劝一下王琪,结果王琪一听火大了,一脚将我爸踢下了床,扯着嗓子骂道:“老娘18岁开始化妆,化了这么多年身体好好的。”话是对我爸说的,火确是对奶奶发的,奶奶在客厅悄悄地抹眼泪。

      奶奶年轻时样貌极佳,20岁嫁给我爷,爷爷是手艺人,家里三代都以打铁为生,条件尚好,爷爷从小学习打铁,手艺精湛,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喜欢到爷爷这里打铁。爷爷虽是手艺人,却不像一般的铁匠不修边幅,他平日里大多时间埋头打铁,一到节气时分就将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爷爷个子挺高,加上打铁浑身肌肉饱满,脸上因常年被火烤的原因显出健康的褐红色。他对奶奶极好,嘘寒问暖,奶奶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是造化弄人,在我爸两岁时,爷爷突发恶疾去世了。奶奶伤心过度几度昏厥,那一阵子奶奶瘦得脱掉了一层皮,在给爷爷烧完七期纸后,奶奶感到很饿,在满满吃了三碗饭后奶奶又活过来了,她并未改嫁,变卖了打铁铺子,精心抚养我爸,好在爷爷在世时留下一些积蓄、房产,加上奶奶平日里会做一些手工补贴家用,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爸学习不好,但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长大后奶奶托人送到煤矿挖煤,虽然辛苦,好歹给他谋了一份工作。再后来我爸找对象,奶奶几乎是倾尽了家底将王琪娶回了家。

      我爸虽不善表达,性格憨厚,却极其宠溺王琪,自己挣得钱舍不得花掉一分,全部交给王琪保管。王琪在我三岁时,突然不辞而别。那天早上,奶奶照例做好早饭叫王琪起床,王琪并未应声,奶奶进卧室后发现床上只有我在熟睡。她拿起手机给王琪打电话,电话关机。到了晚上王琪还是联系不上,奶奶着急了,通知了我爸,我爸当时正在井下挖煤,一听王琪联系不上,丢了铁锹,顾不上梳洗就往家跑,他沾满煤尘的脸黢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到眼睛里,眼睛被蜇得都睁不开,他连忙用手擦,奶奶心疼极了,递给他一条拧干的毛巾,我爸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被毛巾擦过的地方显出因晒不上太阳而惨白的皮肤,他呼吸急促,站在奶奶跟前,高大如一面墙。

      “你们昨天吵架了?”他问奶奶。

      奶奶摇头。

      我爸跌坐在沙发上,双手埋进头发里,支着脑袋。他一遍一遍给王琪打电话,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王琪已经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她马上就要奔赴初恋的怀抱了,王琪是个浪荡女人。

      王琪妈为了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一口气生了七个女儿。她妈生老七时,她爸在产房外踱来踱去,不停地抽烟,当护士把老七抱出来时,她爸赶紧凑上前,一听是女儿,准备抱孩子的手停在半空,犹豫了几秒,最后在护士的催促下接过了孩子。自此,王琪她妈认命了,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王琪在家里排行老四,她爸觉得负担重将一个姐姐送给她大伯养了。由于家里孩子多,她爸妈要挣钱养家根本顾不上这些孩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几个姐妹大的带小的,孩子们像庄稼一样一年年拔节长高,没过几年,都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标致,学习也是一个赛一个得好。那时上学还要交学费,由于家里没钱,姐姐们都念完初中就被迫辍学打工了,王琪也不例外,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收拾行囊就去了广州电子厂了。

      初二那年王琪情窦初开,疯狂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李路,李路个子瘦高,脖子颀长,皮肤白皙,话语不多,学习优秀,与其他粗俗爱骂脏话的男生不同,他谦逊而彬彬有礼。王琪因为家庭的原因有些自卑,只是暗恋,当时的他就像一团火焰,她就像一只飞蛾,王琪只要闲下来脑子里全是李路,她会揣测李路无意间投向她的目光,她会在人群里不停地搜寻他的身影,她会悄悄收集一切和他有关的信息。暗恋让她根本没法专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这场持续一年的暗恋终于在中考结束后戛然而止。工厂流水线的生活无聊且枯燥,日子过得很快,一年后王琪回老家过年,去大伯家里和堂姐一起玩,顺手拿起堂姐的一本书看,翻开封面,一个熟悉的名字印入眼帘,王琪心里咯噔一下,堂姐说这是他们高中同学的书,放假借回家里看的,从堂姐的描述里,王琪可以肯定书的主人就是李路,她欣喜若狂,本来平静的心里猛地投入一颗石子,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王琪假装无意地问了堂姐的班级,回到广州后,王琪专门买了带香味的彩色信纸,一笔一划地写了一封两页纸的信,按照堂姐的班级地址给寄了过去,收件人是李路。两周后,王琪居然收到了他的回信,夕阳橘黄色的光洒在淡蓝色的信封上,王琪高兴地要跳起来了,她飞快地跑回宿舍,拆开信封,信很短,只有一页半,王琪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都能背下来了。就这样,王琪和李路保持了书信往来,每次写信的内容大抵都是自己的近况,她工作的,他学习的。一年后的某天,王琪写了一封表白信,信中写道,自己一直在暗恋他。这次李路的回信比往常迟了近一周时间,他没有理会王琪的表白,只是表示自己马上要高考了,得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希望以后王琪不要来信。王琪捧着这封“诀别信”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她将他们之间的近二十几封信全部烧掉了,王琪的“初恋”无疾而终。

      此后,王琪不再拒绝工厂小子们的追求,王琪长相靓丽,追她的男生很多,在广州工厂工作的这段时间里王琪的男朋友换了又换,那些男生留着“杀马特”发型,将一只眼睛牢牢地遮住,他们给王琪买早餐,在她休息时约她逛街,为她过生日。王琪和大多数外出打工的女生一样,只是在过年时才回老家,每次回家都穿得十分时尚,大包小包的给爸爸妈妈妹妹们买礼物,村里人流言四起,说王琪被人包养了,做了别人的“二奶”。王琪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王琪谈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男人是做生意的,已经36岁了,他对王琪表示他单身,他们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认识后,男人对她展开了追求,男人和王琪平时谈的男朋友不同,成熟稳重,是情场老手。他会在王琪休息时开车到她宿舍楼前接她,带她到高档的西餐厅吃饭,送她迪奥的口红和古琦的包包;会声称出差然后三五天不联系她,王琪很快沦陷在他的求爱攻势下,男朋友不满足于王琪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和他约会,怂恿王琪辞掉了工厂的工作,搬去了男人的家里,过上了金丝雀的生活。男人每次来的时间不固定,有时晚上来,有时傍晚来,被圈养的王琪开始期盼男人的到来,她爱上他了,甚至幻想和男人结婚,生孩子。王琪妈知道后以过来人的身份劝王琪:你了解他吗?王琪摇头,每次男人来,他们都是疯狂地做爱,结束后男人会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然后在她熟睡时悄悄离开,她对他一无所知。王琪妈让王琪不要再和男人来往,王琪不理会她妈,继续接受男人馈赠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女人声称自己是男人的妻子,二胎已经怀孕6个月了,她求王琪离开男人,给孩子一个家。王琪先是惊愕,继而感到愤怒,最后慢慢变得平静,她答应了女人,女人离开后,她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删掉了男人所有的联系方式,离开广东回了老家。

      回家后,王琪妈托媒人给王琪寻下家,就这样嫁给了我爸,后来生下了我,王琪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寡淡下去,在我上幼儿园之后,日子变得更加无聊,她便让我爸给她买了台电脑,学会了在网上聊天,她给自己起了个好听的网名“香水百合”。有一天王琪正在网上“冲浪”,一个名叫“君临城下”的陌生人申请添加好友。王琪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这个陌生的好友就是李路,这个名字像一根火柴点亮了她心里的一团火,少年时期青涩的记忆慢慢复苏,像南方的梅雨季节里氤氲的水汽沁满了心墙,他们热烈而滞涩的聊天、试探,王琪是一个冰作的女人,初恋的余温逐渐化作热浪席卷而来,掀起她的心浪。

      李路现在在苏州。苏州,多美的名字啊,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

      当年,王琪在给李路的信里不止一次地提到过“苏州”这个地方,只因上学时的一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她喜欢苏州。和男人在一起时,她曾要求男人陪她去过一次苏州,秋天的苏州瓦蓝瓦蓝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模糊不清,混合着有着苏州特有的烤栗子的香气,王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任这些香气随着凉风,在王琪和男人鼻子里钻进钻出,低回徘徊。王琪觉得苏州是一个世外桃源,任何人在这里都能找到归宿。

      王琪和男人坐在出租车里,准备前往寒山寺,突然她瞥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好像李路的人正和一个女孩并肩前行,车子很快超过了两人,王琪心里咯噔一下,向后略微欠起身子确认,是李路没错,他一点没变,同样的发型,同样的神情。女孩扬起脸和李路说笑,李路则正视前方,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清晨的阳光扫在两人脸上,青春的气息铺面而来。李路应该上大四了吧。

      “怎么了?”男人闭着眼睛,但他依然感受到了王琪的动作,略带疲惫的问。

      “没......没什么,看错了人。”王琪回头坐好。

      王琪扯回思绪,继续和李路聊上学,聊书信事件,聊过去的时光。王琪好奇当时为什么李路突然不理她了,李路坦然地回应他的懦弱,因为写信被家里人发现了,便果断和王琪断了联系,王琪嘲笑李路是胆小鬼。李路则半开玩笑地试探王琪是否敢来苏州。王琪愣了一下,单调的婚姻生活让王琪觉得自己逐渐枯萎,李路的邀请让她的心里泛起一层层涟漪,她渴望激情的内心战胜了理智,在2天后的清晨,她热烈地赴约了,奔向了李路。

      坐了将近10个小时的火车,王琪终于到达了苏州站,王琪关掉了手机,屏蔽了我爸近乎崩溃的找寻,一路上她心情逐渐平复许多,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只觉得李路是一束光,引着她前行,引着她毁灭,已经近20年没有见到李路了,他还是那个李路吗?舟车劳顿使王琪困倦,她渐渐进入梦乡,梦里她回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光,那个绵远悠长的黄昏,校园的角落茉莉花正肆虐地开放,香味浓郁而充满诱惑,阳光温柔地拉长了李路和王琪并肩而坐的影子,突然李路的嘴压向王琪,他吻了她......旅人们匆忙下车的声音惊醒了王琪,火车已到达终点站,王琪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思绪,拿下行李箱跟着人流出站了。

      李路已经在车站口等候,西装革履,打着酒红色领带,捧着一束蓝色妖姬,十分显眼,王琪见了,冲他招手,李路快步迎上去,笑着将花递给王琪,同时麻利地接过王琪的行李箱,一同向外走去。王琪看着怀里的蓝玫瑰娇艳欲滴。王琪第一次见这花是男人送给她的,初见时王琪感到十分惊奇,她见过粉玫瑰、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还没有见过蓝玫瑰,男人告诉她,这花叫蓝色妖姬,后来王琪回了小县城,就再也没有见过蓝色妖姬了。两人步履轻快,很快就到了地下停车场男人的宝马车跟前。李路绅士地为王琪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护她坐上车,又将蓝色妖姬放到了后座上,王琪发现自己白色衬衣的袖子上沾了一抹淡淡的蓝色,如晕开的情人的眼泪。王琪想:是这蓝色妖姬掉色吧!男人曾对她说,目前世界上极少有自然生长的蓝色玫瑰花,现在市场上售卖的都是人工染色后的产物,好一点是玫瑰幼时就注射着色剂,这样颜色就能较均匀的附着在花瓣上,大多都是直接用白玫瑰染成蓝色的,容易掉色。

      出了地下停车场,王琪略微开了一点窗,风撩起她的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她的脸望向天边,太阳已经几近落山了,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边,夕阳洒满云朵的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天还朦胧地亮着,衬得王琪的脸越发白皙。两人一路无话。李路驱车近40分钟将车停到一家较为偏远的酒店跟前,这时已完全黑了。酒店环境很安静,树木葱绿,散发幽幽的潮气,一切安顿好之后,李路提议去附近吃点饭,餐厅并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李路点了几道苏州菜:松鼠鳜鱼、樱桃肉、碧螺虾仁、响油鳝糊、一瓶红酒。苏州菜味道偏甜,王琪吃不习惯,向服务员要了点老干妈。

      饭店环境很好,灯光昏黄,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色调,似笼着一团雾气,朦朦胧胧,惆怅又意乱情迷。两人喝了一瓶白葡萄酒一瓶红葡萄酒,气氛逐渐熟络,两人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李路依旧沉稳帅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王琪的倾诉,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的对话破碎零乱,像一地随风滚落的树叶,情绪发酵,夜色愈发撩人。

      出了饭店,微微有点凉风,吹起王琪耳边的碎发,王琪面色桃红,明眸皓齿,更加明艳动人。李路竟有些恍惚,他下意识拥向王琪,王琪没有拒绝,两人步行回酒店,王琪断断续续说起了上次来苏州时的偶遇。

      “和你一起的那女孩是谁?”

      “当时是女朋友,现在是老婆。”

      王琪愣了半分钟,缓缓地说道:“哦。你也结婚了,我早该想到的!”

      李路将王琪送到酒店房间后,并未过多停留,只让王琪早些休息,明天再约她,就离开了,王琪怅然中竟有些许欣慰。

      第二天李路约王琪晚上一起吃饭,王琪精心打扮一番后等待李路,然而晚上了却还未见到李路,李路拒接了王琪的来电。王琪愤然,关了手机,躺下睡了,然而却并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脑子如同乱麻一样纠缠,头越来越疼,终于慢慢睡去,深夜,刚刚进入睡眠的王琪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李路一身酒气扑门而来,紧紧抱住了王琪,想吻她,气息里混合着酒和烟草的味道,越逼越近,王琪下意识地想推开了他。李路搂得更紧了,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王琪触电一般,身子瘫软,李路顺势将她放到床上,他们翻滚交融,以对彼此最猛烈地冲撞来祭奠逝去的岁月。

      李路沉沉睡去,王琪就着台灯昏暗的灯光仔细端详酣睡的李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苏州的柔山软水让他的脸庞比以前更加细腻白净,鼻峰高挺,长长的睫毛似停落在她心头的蝴蝶,他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王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来到了苏州,来到了他的城市,那个曾经填满自己整个青春的人儿啊!王琪在黑暗中逐渐进入了梦乡。

      王琪一向有睡懒觉的习惯,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李路早已离开,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出了酒店,她将头发挽在耳后,穿了一件墨绿色旗袍,旗袍上的精致花纹设计,素雅又不失性感,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一出酒店门,阳光顿时变得刺眼,王琪抬起胳膊将手挡住阳光,她眼睛微微眯起,白天的景象和晚上截然不同,夜色消弭了一切,温柔地包裹着每一个人,而白天一切在阳光下都无处遁形,任何微妙的情感都会被阳光晒干,王琪想起了昨晚的事,对她来讲如同火车上的那个梦一样不真实,人们通过每一个梦境,让夜晚的自己与白天的自己对话,完成了自我的一次次谈判。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这种感情本身就只能藏匿于黑夜。

      李路在苏州为王琪租了一间公寓,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和王琪私会。李路极少对王琪说起林芸。有一次李路黑着脸进来,粗暴地扯掉了王琪的衣服,事后他罕见性地没有熟睡,而是点燃一支烟,说起了林芸,他大四时认识了林芸,一家企业老总的女儿,毕业后,就顺利到那家公司上班,由于岳父的庇佑,年纪轻轻就已是公司管理层,由于家境优渥,林芸脾气任性,吵架时丝毫不顾及李路的情绪。林芸家人虽然不会当面表现出来,但还是掩盖不了对他及家人的嘲笑:他是凤凰男,是上门女婿,是沾着泥土气息的乡巴佬。李路是村子里的骄傲,是千里挑一的大学生,但是在他们眼里他的努力不值一提。

      李路吐着烟圈:“我就是他们林家的一条狗,林芸出轨了,但是他们没人在意一条狗头顶的绿帽子,我每天都和她同床共枕,想想都他妈恶心。”王琪从他颤抖的声音里体会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多年的隐忍,经过枪林弹雨的尊严已千疮百孔。王琪突然有些心疼男人,她轻抚李路的背。

      夜里窗外飘起了雪花,王琪走到窗前,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家近半年了,除了跟我爸打个一个电话让不要再找她了之外,王琪和家里人断了联系。她突然觉得寒意逼人,她跟雪花有和区别,洋洋洒洒奔向大地,太阳一出,雪就化了。李路就是那太阳,她奔向他索取温暖,却注定只有融化的结局。李路爱不爱她已不重要,他需要的也许只是填补苍白生活的调味剂,一个没有争吵和柴米油盐的空间给他短暂的放松和幻想,需要新鲜的肉体掩盖自己对生命力流逝的恐慌,需要在失衡的婚姻的另一端加一个砝码。王琪苦笑,想起了我憨厚的父亲,她对不起他,但不爱他,他适合一个好女人。

      某天的一个黄昏,夜幕笼罩下来,奶奶正在家里做饭,我在村口玩,忽然模糊中看见了一个像王琪的女人,我跑向她,大叫:妈妈。那女人匆匆转向墙角消失在夜色里,自此我再也没见过王琪了。

    【审核人:雨祺】

        标题:季惠敏小说:王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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