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老农民被警察抓到派出所。警察连夜审讯：知道为什么把你抓来吗?告诉你，你的罪名多了，要老老实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老农民忐忑地问：“我从哪里说起?”
警察说：“你就从上访开始说起。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上访?”
老农民如实交代道：“因为两件事。一件事是十几年前，我家的老房子实在太破旧了，刮大风时，风从裂开的墙缝里吹进来，夏天还好，冬天冷得要命。下大雨时，房顶漏水，家里所有的盆盆罐罐都用来接水，地上是一片汪洋。”
警察不耐烦地说：“这些事情少说，你就直接说接下来的事。”
老农民说：“接下来我就东拼西凑借了钱，把老房子拆了，重建了一间平房。可上面的人说我建房时没有报批，还说我建房向外拓展了一米多，属于违章建筑，就派人用推土机强行将我的房子推倒了。我不服，找上头理论，却没人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好上访。”
警察说：“怎么就没有办法了，你可以去相关部门反映啊。”
老农民说：“我说了，去过几十个部门都有了，但每个部门都推，说不是他们的事，他们管不着。警察同志，你知道我有多难啊，这么多年了，我们一家三口都借住在亲戚家。”
警察说：“好了，这事我知道了，说说第二件事吧。”
老农民说：“第二件事是我儿子大了，有了对象，要结婚了，我们总不能再借住亲戚家吧。于是，我想申请在我们家原址上重新再盖一间平房。可是，我找了有关部门，他们说我上次违章建筑的事还没处理呢，现在又想建房了，门都没有。我一听，火了，就当场跟他们吵了起来。其实我吵得也不凶，就是声音有点大。没想到进来两个保安，上来就打了我两个耳光。”
警察说：“就这么简单?”
老农民说：“本来就这么简单嘛，我儿子可以作证。”
警察冷笑了一声说：“你儿子拿什么作证?他作证管个屁用!”
老农民说：“那天，我儿子也陪我一起去的，他都在场，还用手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警察说：“你儿子这样做就不对了。想过没有，发这样的视频会产生多大的负面影响?这叫恶意散布谣言。说，继续往下说。”
老农民说：“我无缘无故被打，我有冤，想想心里不服，我要到上头喊冤，于是，我又上访了……”
警察打断了老农民的话，说：“你说什么，你还无缘无故被打?你是去那里说理的，却跟人家吵起来了，还叫无缘无故?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再说了，不管你有多大委屈，都不是上访的理由。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你喊冤，这会激发社会的不稳定。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的社会不就乱套了!总之，上访喊冤的做法是十分错误的!”
停了停，警察又问：“那你为何又动手打执法人员呢?”
老农民说：“是这样的，不是我先动手，我是被逼无奈才还的手。那天，我背着铺盖，准备到省里上访。刚到县城车站，还没来得及换车，就被两个穿便衣的人扣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说自己是执法人员。这两人将我的两只手倒背起来，像押犯人一样，路上看的人很多，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警察又冷笑了一声说：“你一个背着铺盖的上访人员，还要面子?”
老农民说：“那当然罗，我虽然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但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我拼命挣脱了两人的手，想逃跑……”
警察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什么，你想跑?你要是真的跑了，就叫畏罪潜逃，罪行就大了。”
老农民分辨道：“所以，我没跑，我很快冷静了下来。我想，我又没犯罪，我跑什么?我干脆不走了，站在那里，摆开据理力争的架势，准备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警察说：“你不跑，还居然摆开架势，这是在妨碍公务。说，往下说。”
老农民接着说道：“当时，我站在那里跟他们说了，我说，我是在自家宅基地上建房，没有违章;我还说，现在我儿子结婚等着要一间房子，哪怕建一间二三十平方米的房子也好。可是，可是我只说了几句，那两人中的一个就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上。那一拳很重，我现在连咳嗽胸口都感到疼。他打了一拳，又伸出手想打第二拳。我身子一闪，躲过了这一拳。同时，我出于防卫的本能，挥起拳头，想反抗。”
警察说：“看来你是不懂法，我给你普及一下吧。你防卫，叫抗法;你反抗，叫暴力抗法，明白吗?继续说，你反抗了吗?”
这时，老农民哭了，声音特别哀伤。
他说：“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另外一个人见我挥起拳头，就给了我一巴掌，紧接着，两个人一起对我拳打脚踢。我彻底火了，见地上有块石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随手抓了起来，用尽全力朝他们扔了过去，刚好砸在一个人的小腿上。后来，听说那人的腿断了。”
听到这里，警察叹了口气说：“你啊你啊，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我又得给你普及一下法律常识了。一个人打你，叫执法;两人或两人以上一起打你，叫联合执法。你所谓的正当防卫，其实是故意伤人;他们哪怕伤了你，也是正常执法，懂了吗?看来，不懂法的人真是可怜啊。好了，不说这些了，跟你说也没用。下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农民说：“警察同志，你刚才说了，我不懂法。是的，我承认，我是不懂法。现在我就想问一下，你说的这些，有没有写进法律里面?我有没有犯法?”
警察沉吟了一下说：“我说的这些，是没有写进法律里面。但法律是活的，我们说你犯法，你就犯法了，懂了吗?”
老农民听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之，他浑身发抖，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喃喃道：“无语，我无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