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蚂蚁山观日出,是我读初中时最难忘的一件事。
头一天下午,教语文的肖老师郑重宣布:第二天清早将带领全班同学一起去蚂蚁山看日出。顿时,全班同学喜出望外,个个欢呼雀跃。有的同学高兴得使劲儿鼓掌,有的同学满面笑容,手舞足蹈,还有几个同学居然兴奋得站在板凳上,甚至蹦到了课桌上,大声喊叫……
于是,上晚自习前,我们都聚到校内小商店买面包、苹果、饼干和手电筒等,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因为太兴奋,我一直到夜里快一点钟才睡着。大约四点钟左右,同宿舍的同学喊我起床,睡眼蒙眬的我连忙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洗漱完毕就赶到操场上集合。这时,屋外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仰望,只见深黑的夜空浩渺无边,只有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懒洋洋地眨着眼睛。我隐隐约约看见操场上有两队黑黑的人影,偶尔有几道手电筒的亮光闪过,大伙儿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都显得很兴奋。很快,班长点齐了人数,我们就在肖老师的带领下,向离学校约六里外的蚂蚁山进发。
路上,同学们一首接一首地唱起了流行歌曲。我记得最深的是同学们唱《妈妈的吻》、《女驸马》选段和《我们来相会》。四周黑黢黢的,十分安静,路边的农家小屋都在沉睡中。我们此起彼伏的歌声惊起一阵阵犬吠。
步行了四十多分钟,我们便来到蚂蚁山山顶。这里四处群山连绵,而蚂蚁山海拔略高,处于最东面,是观日出的最佳位置。山顶比较开阔,是一块二十多平方米的平地,生长着一些半人高的灌木。因为沿途“急行军”,大家一路上你追我赶,所以到达山顶时个个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时,一阵晨风吹来,大家顿时感觉特别凉爽。
过了一会儿,肖老师提醒大家:太阳快出来了。大家都停止交谈,屏息凝视,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此时,东方青灰色的天空微微泛白,似乎还在沉睡中。
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穹挂着几颗残星,大地仍笼罩着灰黑色的轻纱。四周万籁俱寂,偶尔从草地中传出几声虫鸣。一会儿,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空渐渐露出了一条狭窄的暗红色长带,带子的上面是清冷的淡白色的晨曦。不久,头顶上那厚厚的天幕仿佛被哪个大力士突然拉开了一道缝,透射出一缕亮光。渐渐地,那些稀稀疏疏的星星像玩捉迷藏似的,都悄悄地躲了起来。附近的房子、树木、农田等隐隐约约地能看清楚了。
紧接着,东方天边出现一片微红。渐渐地,那片微红越来越浓,并不断向四面八方扩展着。过了一会儿,太阳便悄悄地露出小半边脸,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慢慢地,太阳又像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头,一点儿一点儿往上升。过了一会儿,它终于露出大半边脸,像一个顽皮淘气的小孩子正在和谁玩捉迷藏呢。霎时间,太阳冲破云霞,高挂在东边蓝蓝的天空中,射出万缕金光,把光辉洒满人间,亲吻着世间万物。
“太阳出来啦!太阳出来啦!”同学们都情不自禁地鼓掌欢呼起来。这时,山谷也热情地回应着我们。不久,太阳升得更高,山顶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晰。
啊,好美呀!好香呀!一阵清风突然送来沁人心脾的花香。这时,我们才发现身旁的山顶上居然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蔷薇花。这儿一丛,那儿一簇,有雪白的、粉红的、淡黄的、玫红的,挤挤挨挨,像捧出一张张小巧的粉嘟嘟的笑脸,五彩缤纷,花瓣上大多托着露珠,美不胜收。仔细一看,她们每一朵有每一朵的姿势,各不相同,有的亭亭玉立,有的垂头沉思,有的挺胸抬头,有的斜倚枝头,多姿多彩。风儿拂过,一簇簇拥挤的花儿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吟,在浅唱,在欢笑,在呢喃……似乎清晨的阳光抚摸她们的每一分钟,都在持续增添她们的芬芳。
明代顾磷曾经赋诗:“百丈蔷薇枝,缭绕成洞房。蜜叶翠帷重,浓花红锦张。张著玉局棋,遣此朱夏长。香云落衣袂,一月留余香。”我想,此时这姹紫嫣红的野蔷薇花含露绽放,虽然没有樱花的艳丽娇嫩,没有玫瑰的矜持高贵,也没有梅花的高雅圣洁,但她清香迷人,朴素自然,微风轻轻一拂,便香气四溢,真的让人爱不释手,甚至流连忘返啊!
红日初升,花香弥漫。不一会儿,我就仿佛坠入悠悠的梦境,陶醉在这花丛之中。突然,我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精灵,和蔷薇花们挤在一块儿,一边歌唱,一边跳舞,小鸟飞过来为我们伴奏,蝴蝶飞过来为我们伴舞,好不热闹。一阵阵甘甜的香味,伴随着凉爽的风,向我扑过来,淹没了我,包围了我,浸透了我的身心……
回到学校后,我久久地呆坐在座位上,还在回味着那迷人的日出,回味着山顶的清风,回味着野蔷薇那甘甜的香味儿,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