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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艳华:那朵永不凋谢的梅

  • 作者:程石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4-10-08 22:2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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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的墓碑是那块墓地里最年轻的。梅,在她24岁那年的夏天,生命永远定格在1989年7月7日,那天是高考的日子。三十年了,每年清明走在扫墓的路上,我都感觉迷茫,我问自己,我走的方向对吗?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清明成了我和她的“七夕”,我知道她在守候我,三十年的清明,我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找理由缺席这场相会,这是一次心灵救赎的相见,我有很多话要和她说,我要告诉她:毛头(我的儿子)会说话了,毛头上学了,毛头考大学了,毛头要结婚了,我的新工作,我和老陈吵架了,我的喜怒哀乐……

      梅,姓:双木林,名:梅,我和梅一九八二的九月在商校相遇,我们是同班同学,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吗?我和梅属于两种不同类型的学生,我是木讷理科女生,个子矮小,相貌平平,不爱修饰,天赋不好,还喜欢那些数学公式,在那个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我这样的学生自我感觉很了不起。梅是时尚的文艺女学生,高挑的个子,出众的相貌,流行的发型(山口百惠式的),嫣然是烫过的,白衬衣牛仔裤是她的标配,我们竟然对上眼缘,上学没有多久,我不嫌弃她捎到,她也不嫌弃我土,成了好朋友,自由组合成同桌,可巧的是,我们俩都以同样的总分数319分入学,一分不差,这让我相信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人与人相遇是有缘的,这样一张桌子我们一趴就三年,形影不离。

      我和她的缘分,应是彼此的懂得。我本是看不起这样“烧到”同学的,开学不久,我记不得我们为什么事不和,大吵了一架,梅气的跑回家,没来上学了,我害怕极了,不会真的就不来了吧?她回家的第三天,我实在熬不住了,请了假冒雨追去。

      她家在一个小镇上,我一路打听到了她家,一进门彼此相望,热泪四行,我说:跟我走吧,去上学!从那以后,我们之间多了份默契,再也没有争吵过。她的家不在县城,我经常带她去我家玩,她和我的姐妹也相处的很好,母亲像是多了个女儿,因为梅时常去我家,都不需要打招呼,添双筷子坐下就吃的。梅,喜欢我的纯朴,我爱慕她的才华!

      梅,是我唯一可以用冰清玉洁来形容的女孩,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也是我见过最会写文章的女孩,她的作文,语文老师时常作范文读给我们听,我并不嫉妒,因为我有我的特长,我数学很好。她的文字行云流水,华美自然。每每老师布置作文,我拿起笔来,挖空心思也写不出什么,羡慕她轻轻松松写出好文章!我们在一起,到是珠联璧合,学习中相互帮助。

      认识不久,我发现梅有个嗜好,读“闲书”。她的黄书包总是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抱着一叠,都是《小说月刊》《收获》《读者》《青年文摘》《老人与海》《青春万岁》《简爱》等等,她的那些书有省伙食费买的,有些是借阅的,三毛,琼瑶的小说也自然都收获在她的书包里,这些书如她的“食粮”,每日必读。她时常与我分享,对这些书,我曾经没有接触过,一读真的放不下来,慢慢的我被她同化了,我也去买,去读。借来的书,借家催的急,不管上什么课,我们俩一声不响的认真的“学习”,课间也不休息。那些书丰盈我的世界,改变了我的认知,我也喜欢打扮自己了。我和她为了一本喜欢的书可以彻夜不眠,我们一起讨论书,我们一起参加校联欢会,我们一起穿着喇叭裤、棒针衫跳迪斯科。

      三年的时光如梭,一九八五毕业分配,我留在县城,梅分到一个镇上,当时有两家企业可以选择,我安排她去了钢铁厂,因为厂长是我初恋的哥哥,我们两家是世交,虽然当时我和初恋的关系已处在分手的边缘,没有这层关系,她也会得到照顾。

      工作让我们分离,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交往,我经常下班后,先坐车到镇上,再搭顺风车去她看,一夜畅谈,第二天一早赶回来上班;她也时常找机会到县里送报表,办事,与我相聚;身边的各种报表,为我们鸿雁传书提供了方便,随手拿来,办公室的事,厂里的事,女孩的心思,一本书,一个人,都写进信里,倾诉衷肠,难舍难分!我是单位信件最多的,大家以为我的信都是情书。

      梅的理想是当一名主持人,她的声音,风风韵韵,字正腔圆。她在学校也是受瞩目的,是校播音员,文艺骨干,联欢会主持人。虽然我们学的是会计专业,毕业后都去了工厂当会计,她没有放弃她的理想。工作还不到一年,她在报纸上看到一条信息,南京电视台主办播音大奖赛,选拔节目主持人。我当时是单位的主办会计,恰逢月初,是我最忙的时候,领导等着看财务报表,三天的假期,我很难开口的,看她那渴望的眼神,我第一次撒了个大谎,找了个领导无法拒绝的理由请了三天假,下班后和她一起坐上南去的火车。到南京已快凌晨一点,我们在火车站坐到天亮,坐第一班公交车去南京邮电学院和我们的同学聚会,然后陪同梅去江苏省广播电视台参加比赛。

      这次选拔赛,梅取得了复试的资格,我们高兴的欢呼雀跃,主考老师了解情况,知道我们是安徽来的,当天给了她复试考试机会。这次复试她虽然没有被录取,老师给了很高的评价,这给了梅很大的动力,回来后她更加努力自学。

      机会从来不辜负有准备的人,一九八七年的春天,县电视台要选拨新闻主播,举办了第一届播音主持人大奖赛,梅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当之无愧选拨上了女主播,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调到电视台工作,才貌双全的梅,很快成了县城公众人物,家喻户晓。因为她文笔好,新闻稿都是自己写,现场采访、兼任记者,她忙的手脚不分家。我们见面的机会,甚至没有她在钢铁厂的机会多,好在县电视台每天的新闻节目,我是必看的,她淡定自然,清新亲和的主持风格,一切美的原素在她的身上都显视的淋漓尽致,我以她为荣,倍感自豪。

      我比梅大两岁,工作两年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一边忙工作,一边参加函授学习,一边还要谈恋爱,一心三用。我们俩只有星期天偶尔聚一次,分享的内容,我多是我的那个他,梅一心扑在工作上,和我谈的多是她工作上的事。

      一九八八年春天,我走入婚姻的殿堂。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我有了自己的小家,新婚自然是甜蜜温馨的。梅依旧忙她的播音工作,我想,她虽然文学功底很好,一个备受全县人瞩目的支持人,她的工作需要会全身心投入的,可梅的终身大事也是我的心事,我开始在老陈的单位为她物色对象,仪表厂是县城扛把子单位,人才需求量大,每年分到县城的大学生都被他们招去,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老陈。

      老陈对我交代的事,也很上心,在当年分配的大学生中物色了两个人选,两个都是理科男生,机电专业。有一个,我觉得特别合适,1米8的个子,立体的五官,真诚的笑容,这简直就是梅的偶像三浦友和,老陈说这事不能急,等工作一段时间了解一下再说,我觉得有道理,不想,被厂里的幼儿园老师捷足先登,这件事让我后悔终身。另一位个子稍矮了一点,我觉得太腼腆,缺少男子汉气,没有过我这一关。老陈说,既然这样,再说吧。

      结婚不久,我就怀孕了,我们的小家离我工作单位要穿城而过,家里人都不让我骑车,我每天步行上下班。梅虽然调到电视台工作,当时工资并不高,开销不小,衣服、化妆品开销大,没有多余的钱买自行车,我把车借给了她,这样她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有一天,我下班走在路上,一辆自行车从我身边而过,我起先并没有看骑车的人,我一眼认出了我的车,然后看到一个青年骑着我的车,梅坐在后面,我看见了梅,她也看见了我,就停了下来,等我走过去,梅把那个青年介绍给我说:他姓温,是我的同事。我显然看出那个青年拘谨的很,他差不多1米7的个子,黝黑的皮肤,其貌不扬,我觉得不对劲,梅约了我周日见面,我知道她要和我说什么,我答应了她。

      我的预感很准,小温是她的男朋友,电视台的设备修理工,初中学历,家在县城,姊妹四个,他是家里最小的,因为父亲在宣传部工作,照顾在电视台工作。梅看我疑惑的表情,补充说他现在自学高中,准备读电大。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觉得她的对象应该是三浦友和那样的,高大英俊,阳光自信,可对梅我一直是信任,我希望小温有他的优点,是她理想的伴侣。

      他们交往不到一年,梅有了一次很好的进修机会,梅考虑小温的感受,决定办完婚礼再去上学,他们紧张的筹办婚礼。

      7月8号那天早上,我一早起来遛娃,邻居大姐告诉我,你的电视台的同学昨晚死了,我一下子蒙住了,丢下孩子就去找梅。这么鲜活的生命,怎么一霎间就逝去了,我无法相信,更不能接受,可现实就在眼前。梅的遗书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她姐姐告诉我,公安局在现场就拿走了。多年后,她姐姐告诉我:她遗书最后一句话,我不想死了,谁来救我。我难过的,哭得眼前一片漆黑,我想那时候,家里要是有电话,她就死不掉了。

      梅为人真诚,情感细腻,她的情感世界是那么的纯洁无暇,在别人看来,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不可触摸,当人们知道她和一个电视台的电工恋爱,并为他服毒自尽,都为她惋惜。小温,终究辜负了她,葬送了她的一生。

      参加追悼会的那天,母亲陪伴我,我只知道与她告别的那一刻,我因过度的伤悲,晕了过去,耳边听到母亲哭喊:快来人,救救我女儿!之后的事我都不清楚了。醒来的我,躺在殡仪馆一间办公室的乒乓球桌上,母亲在身边,我抱着母亲一边嚎啕痛哭,一边呼喊,妈妈,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梅刚走的那几年,我常常梦见她,她没有死,她只是躲起来了,躲在一个我都不知道的地方,我多么希望梦是真的啊!即使不能与她相见,我希望她还活着。母亲经常念叨一句:这丫头死了,太可惜!不该读那么多书!我想母亲说的也许有道理,现实中一些恶让她五路可走。

      人生半百,我才懂得,梅的离去,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自私的,无谓的!伤害了这个世上真心爱她的人,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们,她的好朋友,没有爱情还有亲情,还有友情啊!

      三十年了,我快到花甲之年,站在高处回望,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我相信有来世,愿梅重新醒来的那一天,她喜欢的一切都还好好的,我们还如初相见!

    【审核人:雨祺】

        标题:吴艳华:那朵永不凋谢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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