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有雌雄之分,会叫的是雄性,不会叫的是雌性。雄性蝈蝈两翅膀间有像方型镜片状的薄膜,它就是靠这小小的薄膜摩擦发出声音。雌性蝈蝈两翅膀间没有薄膜,浅绿色肚子后面长着一寸长的硬尾巴,好似拖着一把小刀,那是它的产卵管。
小时候,我喜欢捉蝈蝈玩。在我们农村老家,这小东西并不叫“蝈蝈”,而是叫“油子”。每逢夏秋季,蝈蝈响亮的叫声就会从棉花、花生、地瓜等庄稼地里或者地头的草丛中传出来,“吱吱吱吱……”几十只蝈蝈演奏出的交响曲此起彼伏,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引吭高歌,时而浅吟低唱。这时候,我总是禁不住驻足倾听,产生一种想要去捉它的强烈念头。蝈蝈很机灵,警惕性很高,想捉到它,要动一番脑筋。它很“油”,经常同人捉迷藏、玩心计。我听到它的叫声,奔它而去,快到眼前之时,它突然连叫几声,然后鸦雀无声。我垂头丧气,刚准备离开,它又不停地呼唤。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我掌握了一套捉蝈蝈的本领,成功率很高。听到蝈蝈的叫声后,我先是站在不远处观察,确定蝈蝈的方位,然后蹑手蹑脚,悄悄地靠近它。它停止叫声,我原地不动,耐住性子等待。一会儿,蝈蝈又会欢叫,我再慢慢向它靠拢,离它一米左右时,蹲下身子,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寻到它的藏身之处后,双手五指并拢成拱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捂住它,十有八九,它逃脱不掉。捉到蝈蝈后,要给它建个家,让它安居乐业,愉快欢唱。它的新居就是用高粱秸秆编成的笼子,我采摘几片鲜嫩的菜叶,连同蝈蝈一起放到笼子里,悬挂在朝阳的屋檐下。蝈蝈性属阳,在正午时叫得最欢,叫声浑厚有力,韵律起伏规律,穿透性强,动人心弦。这时间蝈蝈的欢叫,便成了大人午餐中的下酒菜,也成了孩子们午休的催眠曲,给我们全家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后来,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住进了高楼大厦,再也听不到蝈蝈的美妙歌声。但是,我时常怀念小时候和蝈蝈的美好情缘,什么时候能再养一只蝈蝈呢?我一直盼望着。2013年9月的一天,妻子去爬山,在草地里捉到一只蝈蝈带回家。我和儿子高兴极了,小心翼翼地把它养在用高粱秸秆编成的笼子里。这只蝈蝈通身墨绿,头两边镶着两颗像宝石一样的眼睛,两根长须纤细又威武霸气,两只后腿肥硕矫健,好似一位将要出征的大将军。它爱吃菜叶,我把菜叶放入笼中,它就张开嘴大吃起来。不一会儿,菜叶就被吃去了一大块儿,食欲真不错呀!这只蝈蝈是雄性,日夜歌唱,叫声浑厚悠远。中午阳光强烈的时候,它振动着翅膀“吱吱”地叫了起来。那叫声清脆悦耳,仿佛天籁之音,令我顿觉心情敞亮,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了。特别是儿子拉小提琴的时候,蝈蝈和着悠扬的琴声放声高歌,上演一出美妙的二重唱。当然,蝈蝈的叫声有时也惹人烦,特别是夜晚万籁俱寂的时候,人们进入梦乡,它却放开歌喉纵情高唱。我不得不把它从卧室请到厨房,有时还用旧报纸盖住笼子。
时光流逝,我家的这只蝈蝈一天比一天苍老,颜色也由绿变青最后变黑,直到老得连腰都伸不直了,叫声也日渐微弱。2014年初的一天,我起床后,感到很纳闷,怎么昨天晚上没有听到蝈蝈的叫声呢?打开笼子一看,蝈蝈已经垂下了头,悄悄地死去。我和妻子很难过,毕竟它陪伴家人100多个日日夜夜,给了我们无穷的乐趣。蝈蝈俗称“百日虫”,一般寿命只有100天左右,这样算来我家的蝈蝈应该是高寿了吧。妻子说:“虽然蝈蝈只是一只小虫,但它毕竟是一条生命。等孩子放学后,我们给它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吧”。我赞同地点点头。下午,孩子放学回到家里,我们用一片白菜叶把它裹起来,再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把它包起来,埋在楼下的花树下。我们一边填土,一边默默祈祷:“可爱的蝈蝈,一路走好!”
我家的蝈蝈,虽然离开这个世界十年了,但它在我的心中却没有走远。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可爱的身影时常浮现在我眼前,美妙的歌声伴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