迥野翘霜鹤,澄潭舞锦鸡。
这是唐代诗人杜牧所看到的潏河。他生活于公元803年至公元852年之间,一生之中的某些时候是在潏河之滨度过的。所谓的潏河之滨,就是樊川。
樊川是一片狭长低凹地带,伟岸的少陵原与起伏的神禾原,在它的两边崛然隆起,樊川的天空仿佛是一个淡蓝的盖子,显得十分高远。从它的东端引镇到西端下塔坡,尽是平畴沃土。严峻的秦岭,日夜从缭绕着云雾的山顶俯瞰着它,而少陵原和神禾原则像两匹黄色的骏马,始终追随它奔跑。
潏河之源在秦岭北麓的大义谷,它从这里涌出,然后汇合白道谷和太乙谷的溪流,水量大增。它潺潺地流过樊川,将这里滋润得青翠欲滴。站在少陵原或神禾原上,可以看到潏河的流水,阳光之下,像一条逶迤的断断续续的白练,樊川深厚的碧绿为它欢呼。
杜牧所见的潏河的样子,其气之朗然,其禽之怡然, 其水之清,其流之响,我仍可以感觉。
樊川自古很美,所以它成了汉大将樊哙的封地。这个屠夫出身的人,随刘邦共同起兵,并跟着刘邦南征北战,英勇杀敌,斩首近二百人。鸿门宴上,樊哙为保刘邦性命,擅自闯进 项羽的帐篷,此时此刻,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不但镇定地拦挡了寒光,而且巧妙地送走了刘邦。刘邦知道他的功劳,登基之后,将少陵原和神禾原之间的土地赐予樊哙。
不过,樊川真正成为一片胜地是在唐代,尤其那些达官富豪与高士骚客,经常在韦曲和杜曲游玩,成为樊川的欣赏者和建造者。韦氏家族以韦曲为中心而聚居,韦皇后的娘家和宰相韦安石的别墅皆在这里。杜氏家族以杜曲为中心而聚居,杜佑致仕之后,在这里度过了晚年。杜甫流寓长安期间, 一个阶段就将家安在樊川。在这些闻人的悉心经营之下,樊川成了一个令天下艳羡的地方,所谓城南韦杜,去天五尺,便是指这种形势。
唐代是中国社会发展过程的一个高峰,这个社会所产生的贵族,无疑是其文明的重要标志,起码是重要的标志之一。如果从这样的角度考察问题,那么唐代的樊川,当然充满了唐代的精神与风尚。千年之后,我仍然可以从当时骚客的诗歌之中,领略那种华丽而显赫的生活。它的气息,显然残留其中。
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
绿樽虽尽日,白发好禁春。
石角钩衣破,藤枝刺眼新。
何时占丛竹,头戴小乌巾。
这是杜甫奉陪郑驸马的诗歌之一。郑驸马是唐玄宗的女婿,其宅第在樊川南岸的神禾原。
数亩园林好,人知贤相家。
结茅书阁俭,带水槿篱斜。
古树生春藓,新荷卷落花。
圣恩加玉铉,安得卧青霞。
这是钱起对杜佑别墅的印象。钱起为浙江湖州人,公元752年进士,时有隐逸之意流露。杜佑在樊川的别墅属于城南之最,其陇云秦树,风高霜早,周台汉园,斜阳衰草。杜佑的坟墓在樊川北岸的少陵原。
谁无泉石趣,朝下少同过。
贪胜觉程近,爱闲经宿多。
片沙留白鸟,高木引青萝。
醉把渔竿去,殷勤藉岸莎。
这是郑谷在樊川的感受,其闻几个朋友要游樊川,兴起,遂将自己的情思告诉了朋友。郑谷是江西宜春人,公元887年进士,其以咏叹鹧鸪而为长安文人所知。
邀侣以官解,泛然成独游。
川光初媚日,山色正矜秋。
野竹疏还密,岩泉咽复流。
杜村连潏水,晚步见垂钩。
这是杜牧在特定心情之中的樊川:他邀请舍人沈询游其故园,遗憾没有等到。杜牧是杜佑之孙,25岁那年进士及第,以济世之才而自负,曾经多方为官,公元852年逝世。
实际上樊川不仅仅是风景秀丽的郊野,如果它单单是一个河水流淌而山原并立的地方,那么它就不会产生如此巨大并持久的魅力。这里建造了很多的山庄别墅,为达官富豪所有,其中著名的是何将军山林、郑驸马池台、牛僧孺郊居和杜牧别业。骚客也是希望从政的,他们喜欢樊川,难以排除希望亲近达官富豪的心理。樊川就有一些骚客的庄园,岑参、韩愈、元稹、郎士元、权德舆和韦庄,都曾经在这里居住。在中国,知识阶层一直存在着这样双重的性格,既热衷仕途,又喜欢逍遥,仕途使他们显赫,逍遥使他们自在。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樊川为这种痛苦的消化提供了条件,这就是:他们既可以投入官场,又可以寄情山水,尤其是官场的失意能够在山水之中解脱。我认为,在樊川,集中地体现了唐代知识阶层的一种观念。现在,那些漂亮的山庄别墅已经没有了,但那种既想入世又想出世的心理,却一代一代地积淀着遗传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是崔护的诗,题在樊川的一个农家的门扉上。他是河北定县人,公元796年进士,不过大约在此之前,他落第独游樊川。时在清明,他散步于鸟语花香之中,不知不觉来到一户农家。此处草木葱翠,寂静无声,遂敲门求饮。一位女子开扉递水,之后,独倚桃花之下,注目崔护,倾慕之情忽然流露。崔护询问,她不语,遂默然而去,这时候她很是惆怅。到了次年春日,崔护思念之情涌动,便再到樊川,寻找这个女子。然而,门墙如故,桃花盛开,人已经无影。
在唐代产生了众多的诗人,崔护,以他唯一的一首诗而名垂千古。人无不赞赏他形神皆备的人面桃花,可我感兴趣的却是崔护在落第之际到樊川独游的目的。感伤与落寞的心是需要同情和鼓励的,然而他所需要的,五陵少年不会给他,长安王孙不会给他,如果幸运,那么他会遇到为官的骚客,也许他们可以给他以帮助,这种帮助即使是一些简单的安慰,都可能让他温暖,于是,他就到了这骚客好聚的樊川。我想,这样的猜测是有一定道理的吧。
当然,樊川在历史上所显示的分量,别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有八大佛寺。佛教传入中国是在汉代,不过它作为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的完成,显然是在唐代。这个阶段,上流社会和下层人民都以信奉佛教为大事,他们从佛教之中,接受了因果报应和平等要求的观念,从而使佛教成了这个时代的主要信仰。唐人希望佛居住在青翠的樊川,这样,樊川就有了八大佛寺,其中屹立于少陵原南岸的兴教寺和坐落在神禾原北坡的香积寺最为著名,尽管历经沧桑,但我在樊川却仍可透过丛丛树木,看到兴教寺的红墙,并穿过蒙蒙烟岚,发现香积寺的砖墙。红日蓝天之下,佛地一片静虚。这样,樊川就不但表现为这里有世俗的快乐,而且有天国的气氛。
在这里,我久久沉浸于樊川的昔日,难以自拔。我从零落的诗歌之中,看到了樊川的华丽、尊贵、秀雅和宁静。这是一个民族精神处于高峰阶段的产物,想象一下那个时代,想象一下那个时代的情调,我感到自豪。
可惜,在历史的进程之中, 一次接一次地出现兵乱、起义和战火,它们将赫赫唐都多次洗劫,多次毁坏,樊川当然也不能避免被蹂躏了。事实是,现在要在这里寻找一块别墅庄园的砖瓦都很困难,甚至当年那些贵族的后裔都下落不明。
然而,樊川犹美,这是我的感觉。在春天的樊川,我情不自禁。它属于我的故乡,我有幸自己的家就在少陵原。小时候,我曾经向这里眺望,在这里走动,但樊川的美却只有在这个春天我才能如此明确地认识和领会。
黄昏,夕阳柔和的光辉照耀着樊川,由于没有山也没有原的阻挡,那些金黄的颜色长驱直入,铺满大地,并久久在这里徘徊。光洁的古道悠然从这里通过。人已经稀少了,高耸的一 棵连一棵的白杨,排列于古道两旁,微风吹拂着明亮的树叶,银灰的树皮反射着夕阳的光辉,那里偶尔会出现昆虫啄出的黑色的窟窿。走在这样的古道上,心情是难以平静的,你会想到从田野突然窜出的土匪,也会想到曾经有唐朝的文官武将在这里通行,他们或坐轿子,或骑骏马,随从和美女跟随其后。
韦曲附近,到处都是菜园,农民将塑料薄膜搭成拱形的棚子,温暖的薄膜之中,鲜嫩的蔬菜正在成长。棚子一个一个联合起来,使大片的田野都处于塑料薄膜的覆盖之下,于是薄膜的白色就在夕阳的映照之下一片明亮,这使远方稠密的树林显得幽暗、阴沉、凝重。农民正在菜园浇水,施肥,锄草, 一个壮实的姑娘,面色红润,汗水微渗,扶着锄头向古道上的行人张望。红色的倒扣的瓦罐下面的,是韦曲的名菜韭黄,其叶黄似金,茎白如银,整齐卫生,爆炒脆而不顽,做汤浮而有腴。
小麦正在拔节,乌黑的秸秆密密麻麻,在夕阳之中凝然不动,坚不可摧。一种夏天的庄稼成熟的气息,正从远方而来,从孕育着的穗子而来。桃花已经谢了,树下的落英,仿佛红霞铺在地面,豌豆大小的果实开始生长,也有一瓣两瓣干枯的桃花仍夹杂于它的绿冠之中。菜花长得发狂发疯,很多都开了杈枝,过一些日子,它就要成熟,那时候,农民会用锋利的镰刀收割它,碾打它,然后将红沙似的菜籽装进机器搅拌,从中榨取它的汁液作为食用油。
比较平缓的神禾原北坡,为淡淡的雾气所掩映,绿光在那里闪烁。少陵原南岸绵长的悬崖一带,开满了紫色的桐花,无穷无尽的桐树,将硕大的树冠支撑在蓝色的瓦房上空。从韦曲到杜曲,这些桐树组成的景色没完没了,你随时可以看到朴素的桐花,夕阳之中,它的芳香一阵一阵地在樊川流动。其他杂草和杂树,都尽力占据南岸的一方水土。这里阳光充足,空气清新,有风有雨。一个牧羊的农民,驱赶着棉团似的白羊在弯曲的小路上走动,可见鞭子挥,不闻鞭子响。在挖掘得非常平整的崖畔,常常会现出成排的窑洞,它们曾经为军队所居住,但我看到的却是废弃的黑洞,它们将自己寂灭的眼睛对着夕阳普照的樊川,显得神秘莫测,阴森可怕。黑洞远离村子,处于荒野的平坡,没有人知道其中窝藏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其中即将发生什么。走在白杨萧萧的古道,眺望着在夕阳之中那么宁静那么沉默的黑洞,我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我总感觉一些特殊的人会在那里做些什么事情。
绵延十五公里的少陵原南岸,并不是一样的平整,它不但上下起伏着,将天空挤压成一条游动的曲线,而且某些地方会忽然向前突出,像一头老牛伸长了脖子要吃樊川的禾苗,某些地方会突然向后缩回,像一只巨龟收藏了自己的脑袋。不过,沿着向阳的南岸一带,村子是众多的,它们一个连着一个,各种各样的杂树,欣欣地从房屋前后街巷左右窜出。在幽静的绿叶之中,显得十分嚣张的一种当然是桐树,它全然是紫色的大朵的桐花。村子是安静的,大人都劳作去了,唯有小孩、狗、鸡在村子玩耍。这里建了几个学校,夕阳之中,成群成群的学生坐在半坡上读书,有的站在树下吟诵,他们面对空蒙而翠绿的樊川沉醉着。
我曾经在坐落于少陵原南侧的长安一中学习了半年。那时候,我正为考取大学积极准备,在同学之中,我是最贫穷最忧郁的一个,我视大学为我命运的转折。我穿着补丁衣服,啃着 干硬的馒头,寻找我所需要的教师以向其请教。我18岁,常常独自在樊川散步,在少陵原走上走下,我强烈地感觉一种纯正而顽强的气息在我身心涌动。那时候,我专注地复习我的功课,没有心情欣赏樊川的美。尽管如此,它的美仍然渗透于我的灵魂,陶冶着我的精神,甚至,它的美为我做着向上的启示。遗憾的是,对这样积淀着中国文化的自然环境,我久违 了。复杂而喧闹的生活诱惑着我东进西攻。某些时候我感觉茫然,我怀疑我的追求。我不知道我攫取的是垃圾还是金子。我难以意识我在向什么方向发展。
夜晚,我感觉少陵原和神禾原为樊川制造了一种闭塞之感,这里显得十分黑暗,但狭长的苍穹却因为樊川而格外透明,无数稠密的星星像玉兰一样开满天空,我在城里永远难以看到这样清朗而爽快的天空。一些星星是朦胧的,它在遥远的银河之外;一些星星是灿烂的,闪烁着雪山或河冰似的光芒。南边的天空,逐渐地倾斜下去,飞越神禾原,投入终南山。北边的天空显然为少陵原生硬而陡峭的悬崖所切断,那种起伏的印痕清晰可见。在这里,我惊奇地发现天空不是沉寂的,它简直是一个由星星组成的热闹的世界。树木已经被夜晚的雾气融化,唯有高高在上的白杨的树冠悬挂天空,不过它们的树干也消失了,树枝也消失了。零落的灯光从村子闪出,我走过麦田之间的小路,感到林子的众多的灯光被蓊郁的树木遮挡了。平坦的古道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唯有汽车偶尔疾驰而过,汽车的灯光迅速地从麦田扫过,铁青的凝成一片的麦苗遂有了嫩黄的色泽。灯光轻快地滑翔着,仿佛麦田起了波浪。汽车消失在遥远的地方之后,这里归于宁静。寒凉的风,含有一种春夏之交的混合气息,这种气息让我兴奋、振作,感到生活的魅力。在夜晚的樊川,这种感觉竟是那样的强烈,我几乎要呼喊而出。我面对着无边无际的麦田,面对着终南山、少陵原和神禾原,面对着星空,我就那么呼喊了。然而,我的声音消失在旷野之中, 一点儿回响都没有。倒是农人在他们房子咳嗽的声音,母亲迷迷糊糊拍打孩子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狗会忽然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叫唤起来,于是,四周的狗就都在狂吠。
早晨,空气是清冽的,仍带着寒凉之意。我骑着车子,手在风中感到冰冷。淡淡的白雾淹没了整个樊川,麦田、树木、 流水,甚至行驶的三套马车,都仿佛在乳汁之中洗濯了一样。小麦的叶子微微有些蜷曲,而白杨的叶子则敷着薄薄的水汽,它们都将在阳光照耀之后舒展或蒸发。桐花膨胀在湿润的空中,似乎更娇嫩,更丰腴,它的气味在早晨仿佛浓缩和凝结了,那般使人感到刺激。太阳红了,樊川一片熹微,各种各样的鸟儿从树林飞了出来,它们鸣叫着,在槐树、椿树和白杨之间跳跃。新的一天在樊川开始了,我看到,成群结队的孩子在走向学校,农人走向田野,有的农人通过古道到城里去经营其他生意。妇女已经在溪流之中洗衣,那些溪流是从少陵原和神禾原的根部冒出的,沿着樊川一带,随时随地都有水从高原的根部冒出,那水是细小的、绵长的,经过深厚的黄土的过滤是洁净的。几乎在原下的所有村子,都有这样的溪流,溪流的两旁,耸立着粗壮的老树。
中午,我沿着潏河顺流而行,明亮的阳光照耀着樊川这片低凹地带,广袤的田野,散发出一种土壤与麦苗混合的气息,这气息是浓郁的,只有富饶的地方才有这样的气息。潏河穿流在这样的气息之下,它宽大的河床满是石子,这些石子可以作为建筑材料,农民挖掘石子所留下的坑洼到处可见,狼藉斑斑。茂盛的白杨,扎根在潏河两岸,常常有白杨倾斜于水面, 它明亮的叶子,仿佛打了油一样光滑,微风翻动着它们。阳光穿过白杨的枝叶,让水变得闪闪烁烁。河水平缓地流淌着,它时而展开成为薄薄的一片,时而收紧成为细细的一束。圆的石头扁的石头,时而露出水面,时而深入水底。沿潏河而行,我在微微的闷热之中,感到一股清爽,这当然是水的气息。可惜,水在杜曲一带给污染了,我难以相信水成了这样的颜色和形状:河床之中,仿佛铺了一张肮脏的牛皮,一股潜在的力推着它迟缓地走动。聚集在一起的泡沫随之漂浮,所有的石头和草蔓都沉潜于这张牛皮之下。这一带潏河,西安美术学院的学生称之为啤酒河,而村子里的农民则称之为酱油河,足见其污染的程度。我在一片野草丰厚的田间躺了下来,我不由自主地躺在那里。天空并不是蔚蓝,仿佛更多更深的是灰白,云没有形成那种游动的团状或块状,云是薄薄地连接在一起的。四周是寂静的麦田,不过,在寂静之中仍有自然的声息。我可以感觉昆虫的活动,蝴蝶或蜜蜂会从我身上飞过。
迥野翘霜鹤,澄潭舞锦鸡。
我默默地吟诵着杜牧的绝句,一种巨大的变迁之感敲击着我的心。不但人类在变化,而且其赖以生存的环境也在变化,悲哀的是,这种环境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我躺在那里,倾听着潏河流动的声音,竟产生了这样的忧患:人类贪婪地攫取自然,这种不顾后果的行为,可能就是自掘坟墓。我想如果杜牧先生现在看到潏河,一定是没有诗兴了。
然而,当我从田间站起来的时候,我仍可感到无穷无尽的苍翠向我靠拢,向我汇集,而且所有的树木、绿草、田野、小桥和流水,都沉浸在明媚的阳光之中,于是我就这样告诉自己:
“我们的祖先毕竟是智慧的,看看这里宁静的天空,看看山的白岩和原的黄土,看看风怎样吹动树木的叶子,看看鸟怎样展开光滑的翅膀,看看混在杂草之中的野花,看看照在石头上的阳光,看看古木掩映的佛寺,看看麦田相夹的小路,你就会知道他们多么亲近自然,多么注重享受,你就会发现他们灵魂之中消极与隐逸的意识多么深刻,如果你沿着这种思路继续行走,那么你大概就知道了自己所属的这个民族的性格,问题是,你不论是自豪还是悲哀,你都是属于它的。你别无选择!”
附 记
这是1992年的樊川,今天已经大变,尤其吵闹多了。樊川长大约15公里,宽大约3至4公里。樊川也就是后宽川。
【作者简介:朱鸿,长安人,作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