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雨蒙蒙,天幕低垂。
在峰峦起伏、雾气弥漫的山谷中行驶十多个小时之后,我们宁夏老年大学文学创作班九位同学从自治区首付银川出发的两辆小轿车,终于停泊在中卫市沙坡头区南长滩渡口渡轮上。
南长滩,地处深山。黄河在这里优雅潇洒地甩出一个大湾之后于南岸留下一个月牙状的长滩,这就是南长滩。
从空中俯瞰,南长滩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泥土中。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到对岸的拓跋村去。因为,该村不仅是黄河进入宁夏的第一漂,第一湾,第一村,民间还传说夏末帝李睍被杀之后,西夏亡。党项族为避免蒙古大军追剿,背井离乡、一路辗转,如今,他们的后裔就生活在这里。
连日的银雨,让黄河露出原有的面目。浑浊的河水挟裹着泥沙,犹如千军万马你拥我挤一路而下。河床不宽——大约一百五十米。不通公路,没有桥梁,要想到达彼岸只有登上岸边唯一的一艘轮渡。
轮渡敞篷露天,设备简陋,可用面积大约一百平方米。摆渡是一位中年汉子,黑红脸膛透着油光。在他的指挥下我们乘坐的两辆小轿车先后开上轮渡并有序摆放好,汉子这才吩咐我们穿好救生衣。随后,他钻进一旁阁楼似的驾驶室内,转动舵轮,轮渡便在空中一道固定钢缆的引导下于激流中缓慢漂移,不一会儿便到达彼岸。
对岸的河滩上,铺满了细沙。裸露的鹅卵石,形状各异,俯身可拾。无名野蒿,刺破沙层顽强地钻出地面。岸边河滩上,嫩绿的玉米,枝繁叶茂。在牧羊人的指点下,我们穿过弯曲坡陡的青石路来到拓跋村村委会。
村主任姓拓,四十出头。据拓主任介绍:该村共有六个村民小组。户籍人口虽然有九百多,但常住人口却只有二百零八。拓主任说:也难怪,全村依山傍水,人均耕地面积不足一分。改革开放之前,村民收入主要依靠牧羊,梨树,玉米等。拓主任还说,该村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村民都姓拓。
走出村委会,来到早已联系好的驻地。走进院内,紧凑的四合院,光洁的水泥地坪。给我们的印象是:整洁、卫生。
安顿下来之后,天色尚早,我们又徒步来到黄河边。天空已经放晴,夕阳挂在西山山尖上。途经一片梨树林时,出于好奇连忙走过去。
据路边路牌介绍,这片梨树,最小三百多岁,最老的已经超过五百。抚摸粗壮的树身,慨叹岁月悠长;仰望繁茂的枝叶,方知人生短暂。每一颗高大的梨树旁,都倚靠一架木梯。登梯而上,可达树顶。同学介绍:木梯是用来采摘成熟梨子的。同学还说:每年春天,梨花盛开,一片洁白。遗憾的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错过梨花如雪季节。然而,虽不见“玉树琼葩堆雪”的优美景致,但眼前的梨树还是让我们瞠目结舌、惊叹不已。高大的树干,虬枝旁逸;葱茏的绿叶,遮住夕阳的余晖;置身其中,凉意习习。我们张开臂膀成双结对搂住树身,也没有把它合抱过来。
走出梨园继续向北,不远处就是来时的渡口。放眼望去,河水滔滔,奔涌不息。对岸的群山,峰峦交错、逶迤起伏。转身回望,身后矗立一块砖混水泥墙壁。墙壁呈长方形,高约两米,长约十米。驻足墙前,“党项之根”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墙面上绘制的图案、人物以及西夏文字等,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资料记载:党项族是古代西北族群,属于西羌族一支,也称党项羌。该族不仅有悠久历史和传统文化,也曾在中国历史上建立一个强大的西夏王朝。如今,主要分布在青海、甘肃、宁夏等地。
回到驻地,纯朴的农家主妇已经为我们做好晚饭。
原来,为开发旅游资源、增加村民收入,当地政府已经把这里打造为旅游、观景、生活、住宿等一条龙服务体系。
新鲜的农家蔬菜,地道的农家手艺,相比于城里生活却另有一番风味。晚饭后,夜色渐浓,趁着昏黄的路灯我们走在青石铺成的巷道里。繁星点点,没有月光;村子不大,巷道不宽;因脚下高低不平,再加上不时传来惊悚的犬吠声,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舒适的床铺,幽静的环境。一觉醒来,不觉东方既白。见同学还在梦中,我打开大门沿着曲折的巷道一个人走出去。
该村南高北低,依坡而建。砖墙平房,黄土粉饰;房屋高低不一,式样大同小异。虽然因陋就简,但却返璞归真。
走出村子,视野开阔起来。村子东面,一道黑褐色山峰犹如一条横亘的巨龙遮住初升的霞光;巨龙周围,群峰逶迤,山峦叠嶂;峰峦脚下,绿树成荫,鸟雀声声;奔腾的黄河昼夜不停穿过雾气弥漫的森林撞向岸边,不时传来激昂澎湃的声音;六七位早起的汉子,头戴头盔,身穿夹衣,骑着摩托车从我身旁疾驰而过,留下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儿。从装束上看,他们应该是建筑工。我想:他们身披晨露,头顶烈日,利用农忙、旅游休闲时光在工地上抛洒一身汗水挣来一把票子,补贴日常生活所需......
忽然,路边山坡处一朵石头花吸引了我。探身近观,石花拳头大小,层层叠叠,紧紧相拥。乍看,仿佛一株待开的黑牡丹;再看,又似截开之后一株树的轮年。此情此景,不仅让我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哎——,可惜了!假如它“出生”在城市某个公园,一定会引来无数红男绿女驻足不前、拍照留念!
回来路上,鸡鸣犬吠,村子苏醒了。走在巷道里,我不由感慨悠悠:这里虽然远离城嚣,但环境优美,村民纯真可爱,简直就是一座世外桃源。
然而,这里也曾固步自封、裹足不前,停留在原有的生活方式上。直到改革开放之后,当地政府才充分利用资源优势,加大开发力度、发展旅游业。如今,村民收入提高了,生活待遇改善了,年轻人走出大山搬进城里过上自己理想的生活;老年人则恋土难移仍在这里安居乐业!这就是该村常住人口不及户籍人口四分之一的原因。
可转而一想,我又不得不佩服党项族这支祖先的睿智与英明了!在蒙古大军追剿下,他们忍辱负重,长途跋涉,历尽艰辛,这才相中这块“进出华山一条路”的风水宝地,真是用心良苦、荫福子孙!
带着满脑子遐想返回驻地时,同学们已经洗刷完毕正准备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