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喜欢做馅儿,她能把清苦的日子用馅食调剂的有滋有味儿。以致我们在外打拼的父子兄妹只要到了家,就酣畅淋漓地饕餮着母亲做的温馨美味。
年轻时的母亲心灵手巧,勤俭持家。做得一手尚好的馅儿食。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每天中午都要回家吃饭,母亲知道父亲就爱吃水饺,所以,经常包好了饺子等父亲回来吃晌午饭。
那还是在老城东门里官银号的老屋里。母亲把我揽在怀里面,一边说着歌谣哄着我,一边剁馅儿和面包饺子。
50年代初,做馅儿没有什么特殊的食材。那年头,就是大白菜、虾皮、棒槌馃子素馅。每当我闻到香喷喷的菜馅儿时,就闹着要吃。母亲便从菜馅盆子里夹块馃子放到我的嘴里,小嘴吧嗒吧嗒地那个好吃啊,吃完了还要,不给就闹腾。母亲就再挑拣一块馃子夹到我嘴里,直到母亲在馅儿里再也拨拉不到馃子为止。我清楚地记得,挑净了馃子的菜馅儿盆里出了许多汤水,母亲将菜盆侧起来用菜刀把儿垫着,控着汤水继续包。一颗渗汤子用的馃子在母亲的宠爱下,全从馅儿里拨拉出来给我吃了。……这是咋也挥之不去的一幕,至今只要想到家,就想起母亲做馅儿的样子。
母亲强量能干,做馅儿更是丰富多样。
在她手里,猪肉豆角、猪肉蒜毫、猪肉茄子、牛肉辣椒、牛肉胡萝卜、牛肉洋葱、羊肉香菜、羊肉旱萝卜,还有刺少的鱼类,象鲅鱼、厚子鱼等,都能调出很好吃的菜馅儿来。韭菜、茴香、西葫芦,芹菜、菠菜、小白菜儿,就连各种瓜类也都是荤素馅儿皆宜,馨香适口。
60年代节粮度荒。在最困难的时期母亲也不误做馅儿。她都是将父亲挖来的各种野菜,洗净焯好、做成各种馅食。一时吃不了的野菜母亲还都焯好晾干,留作冬天泡发后蒸包子吃。平时母亲做的有马齿菜、榆钱儿馅棒子面菜团子,苕帚菜、黄须菜杂合面菜包子,灰灰菜、曲曲菜三合面蒸饺。再熬锅棒子面山芋粥,洗上一盘子苦苣菜蘸着面酱就着吃,日子虽苦,可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最盼下班进家吃上可口的馅儿,那是暖到家人心里的甜啊。那时,就连全家人偶尔吃剩下的西瓜皮都舍不得扔掉,母亲洗净削好,剁成馅儿,放点炼大油的猪油渣包成饺子。那时,也就舀勺猪油、抓把盐,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年月里,对一帮长身体的孩子来说,那可真叫一个解馋呀!
母亲做馅儿讲究精美细致,馅儿大皮薄。
1970年我参加工作后,住单身宿舍吃食堂,一周回家一次。母亲知道我也爱吃馅儿,就在我回家时,岔着样儿地调剂着做,全家也权当改善一次。要么虾皮儿韭菜馅儿大素盒子,一个盒子里磕上一个鸡蛋,厚厚的馅儿,薄薄的皮儿,用细瓷碗边在做好的盒子周遭熟练地转一圈,压掉多余的面边。然后,放在炙炉儿上小火烙熟,再摞起来塌上一会儿,嘿!吃起来肉肉头头真带劲。要么牛肉大葱馅饼、要么羊肉丸锅贴、回头,个个油光光、金灿灿,外焦里嫩,咬上一口满嘴流油儿。吃完后,有时母亲还用当时比较盛行的铝制大号饭盒再给我带上一些。
全国恢复高考后,我报考了职大中文系。每次放学都很晚,经常夜里快11点钟才到家。一次患感冒,食欲不佳。一路无精打采地骑车回到家时,母亲已包好了饺子在等着我。这是木耳鸡蛋黄瓜馅的,一进楼道,就闻到了扑鼻的清香鲜美味道。进门后,我一屁股坐到了餐桌旁,就像没饱似的一口一个,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满满一大盘子饺子,不到十分钟一扫而光。说来也奇怪,吃了一肚子饺子后倒下就睡,第二天感冒却全好了。
接着,结婚后自己单过。在生儿子坐月子时,母亲让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整袋的面粉和大米来到我家。为了照顾我,母亲留下来住了两天给我做饭。母亲买来了肉和菜,那次包的精肉馅馄饨,只见盛在碗里的小馄饨各个玲珑剔透,活像憨态秀气的小猫耳朵,吃在嘴里馅儿软汤鲜,可口可心。
印象最深的是母亲那次包的小素包子,鸡蛋馃子茴香馅。烂呼呼的馅儿,薄薄的皮,每个包子都是均匀细密的小褶,喧喧腾腾、鲜鲜亮亮,白里透着青绿,看着满屉的小包子,真像一朵朵盛开着的饱满鲜活的嫩菊花……
后来,我也学着母亲那样,喜欢做馅儿。现在,尽管各种高档国产、进口食材调料、水产果蔬应有尽有,南北风味、干鲜酱腌、山珍海味要啥有啥。可咋也鼓捣不出母亲做馅儿的味道来。
怀念母亲做的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