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芒种”与高考学子撞了个满怀。2022年6月6日是“芒种”，是今年高考生演练进考场的日子。
芒种——风吹麦成浪，蝉鸣夏始忙。这是收获的季节，莘莘学子十二载寒窗苦读，在这几天要收获希望。
6月7日，开考第一天。与高考生同处一场。零距离见证了他们的“芒种”。考场上，他们坚挺的脊背，专注的目光，心无旁骛，以笔为“镰”沙沙沙地收割他们的麦子，以期“颗粒归仓”。
可，那片麦子也颗粒归仓了吗?我的思绪被拉回端午节期间见过的那块麦地。
那天，我们带着孩子。出北环，沿宽阔大道一直北上，仅几分钟便到了被誉为县城“后花园”的眼明寺景区。大道两旁是宽阔高大的绿化带，清新养眼但也阻挡远眺的视线。眼明寺所在的红石山只是个丘陵而已，并不高大。但登上她足以俯瞰县城全貌，有难得的一览无余之感。让人不由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心胸开阔。
那儿除了在沟沟壑壑中有新植的杏树，桃树，梨树，核桃树……还有一片据说已存在很久的枫树林。与枫树林隔路相望的还有一棵树，很庄重、严肃而又古朴的样子。总之，很特别很高傲又很孤独地立在那里，让路过的人不由被她吸引被她征服，不由去观摩验证想知道她是一棵什么树。当然，她也成功地把我们牵引过去，还好树上有牌子，赫然写着“皂荚树”。我正要向儿子脑补什么是“皂荚”，突然，儿子的目光掠过皂荚树，手指山下惊讶地问：“妈妈，看!那儿!怎么会有那么一大片寸草不生的黄色土地?”
那是一片纯色的黄，平整得如同没有波澜的水面。远远看去，不规则的一大片黄色在初夏葱茏的绿色主色调中格外显眼。
“黄土地?”忽而我恍过神来：“麦田!那是麦田!”我激动起来了，手舞足蹈比划着向儿子讲述麦田、麦浪、麦事;镰刀、石滚、打麦场;扬场、装袋、运输……
儿子睁大眼睛，极力去想象着我所描述的场景。我无法让他明白“粒粒皆辛苦”有多苦!不能让他感受到“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有多忙!无法让他体会到“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有多热!不能让他清楚“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有多激昂!我只恨自己语言表达的匮乏苍白和无力。
我们边说边走。转过一道弯，上了一个大坡，走下一条小道。忽然眼前路边现出一小片麦田，一亩光景。
看，这就是麦田。我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向儿子“讲”清楚了。儿子“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是的，很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只有实践过、经历过才能真正获得。我这才明白“说教是最无力的教育”为什么正确。
我伸出胳膊去揽住麦杆，做出割麦的样子。突然，我的胳膊像被烙住似的，本能地退了出来，我不敢碰它了!
打记事起，我都没见过熟成这样的麦子。麦粒颗颗饱满得要跳出来的样子，麦芒向四周叉开，麦叶麦杆已经焦干。似乎一阵大风掠过，麦粒就要掉出来。我小心摘下一个麦穗，轻轻一搓，手心中便躺了二三十颗麦粒。捏起一粒放嘴中咬，硬邦邦的，似乎是打下后已经晾晒两天的麦子。这样的麦子可经不起镰割，转运。我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主人模样的人。这块地该不会是被主人遗忘了吧?
不难猜测这是废地利用。主人一时兴起种上的麦子，种它时也许没想到怎么收割。也可以想象主人根本没打算用镰刀割它(要割早割了)。这也很好理解：主人没能力割麦，雇人割麦成本太高，人工费太贵不值得、不划算。大型割麦机又上不来或者不愿意来。而小型收割机、打麦机又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即便有，拉运机器打麦收粒不依然需人工费?不值当!
不知从何时起，不管什么都要与钱挂钩。值不值?亏不亏?都用金钱来衡量。甚至于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似乎也与金钱脱不了干系。
我们的老一辈农民，他们面对这样的麦田会如何呢?想必他们眼中心里只有粮食，只有粮食是金贵的。他们看不得经历约240天，跨越深秋、寒冬、经过春天、初夏;历经出苗、分蘖、越冬、返青、起身、拔节、孕穗、抽穗、开花、灌浆、成熟11阶段的麦子就这样被糟蹋。那是一种天然的刻在骨子中的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敬畏。他们想尽办法，拼了老命也不会让麦子无故抛撒。因为在他们心里有“民以食为天”“衣食父母”的执念。难道不是生命大于天吗?谁会把父母抛弃?对粮食的敬畏让他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把它与金钱挂钩。
不由想起5月初的“青储小麦”事件。为什么能把快吃到嘴里的粮食毁了?因为它一亩地的价格要比收成后的粮食高一点点吧。仅仅会是一点点而已，他们就觉得“值”!
“妈妈，麦子可以这样吃吗?”儿子看我咂摸着麦粒。好奇地问。
“来，你试试!”我把托着麦粒的手伸到儿子面前。
儿子捏起麦粒迟疑地缓缓送向嘴边。
“尝尝!用力咬!”我鼓励。
“太硬，不好吃。我可以吐掉吗?”
可是，所有好吃的面食，都是从它这里来的呀。记得小时候磨面坊门口的大娘大婶们磨面的情景：清理、加水、润麦、磨粉 ，经过多道工序却不曾让颗颗粒粒麦粒掉落浪费。
无缘由地担心起这片麦田起来。假如它的主人真因为“不值当”放弃了收割呢?
那么这些麦子只能重回大地，它们还会出苗、分蘖、起身、拔节、孕穗、抽穗、甚至开花。但无论如何不会再经历越冬、返青、灌浆、成熟。它们的成长序列将被打乱，它们错过了生长周期，它们的生命将终结于成熟前的严冬。
人的成长不也是如此吗?
“开考十五分钟”的提示音清晰地响起。我回过神来，考场上学子们依然在专注收割他们播种下的希望。而我分明听到他们每个人身上响起的“拔节”的声音。他们的人生路才刚刚开始，他们将在更大的平台上孕穗、抽穗、开花、灌浆、成熟。
林清玄说：芒种，多么美的名字，稻子的背负是芒种，麦穗的传承是芒种，高粱的波浪是芒种，天人菊在野风中盛放是芒种……有时候感觉到那一丝丝落下的阳光，也是芒种。
2022年6月6日芒种时节遇上高考。
愿我们每个人怀着一份梦想，坚守着一颗本心，今天收获的颗颗小小的种子，是期盼，是希望，是我们应该全力以赴的未来。
2022年6月6日芒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