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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梯关,云梯关

  • 作者:马状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2-01 00: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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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黄河决堤史,就是半部华夏沉浮史!

      这条大地血脉,像一条长长的纤绳勒进华夏五千年的肌体。

      “人站在哪里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朝什么方向移动。”于一条河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大河息壤。一个将在日后名震四方的地理文化单元——云梯关,开始蓄发明志。

      田野安详,此时的响水云梯关已是古老与时尚交错的地方,这大河故道的心跳,或平缓或激越。向往的堤防一旦被打开缺口,一种诱惑便如影随形。

      一条河在嫁给大海之前,总会留下数不胜数的传奇故事。涛声还给历史,激情留给泥土。云梯关已然抖落一身风尘,在故道尾闾守着日出日落,这一守就是百年。我无法穿越到明清盛景,大河故道的诞生、衰老却让历史故事愈发饱满厚实。

      河水不在她的流淌而在她的深情与丰盈里。此时,一条河在黄土里蜿蜒,你很难说它还是那条澎湃的大河。数百年的历史会不会就此让泥沙掩埋,是一个谁也无法说得清楚的话题。能够说得清楚的,面对这片沃土,人与河流都使出看家的本领来争夺。与古云梯关一起的,有林地、芦苇、水鸟、藕田、村庄……这些,成了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上独特的自然景观。它们仿佛都是大河留下来的密码,倘若参透,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

      云梯关,这个流传千百年的谜题,与我不再是山高水远的隔阂。它将以诗画的名义,穿越百年风雨,来抚慰我的一路风尘。

      2

      云梯关外茫茫路,一夜吟魂万里愁。

      诗里的云梯关,指的就是眼前六角厅里“古云梯关”的碑石。因为历史已湮灭了所能湮灭的一切。

      一河分两面,谁在作画?

      曾经的大河携着奔海的梦想长住下来,唯有檐角的铃声还在荡着颤悠悠的时光。我的视野一下鲜亮起来——水波灵动,草木葳蕤。

      一条河,在这里优雅行走,仿佛纤纤玉指在一架古琴上滑翔。绿的飘带逢湾过湾。

      轻纱缭绕的田野,似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如果说钻天杨是传说中的托天巨臂,那么潋滟水里,一定藏有童话王国。

      几只野鸭嗅到夏天的气息,仍然没有一丝急躁的意思。一浪鸽哨从远方飘来,回荡出五百年来不变的音色。在这样的音色粉底里,两只顽劣山羊四角相抵,互不退让,在上演智慧与坚韧较量的平衡。白鹭抑或灰鹭绕过炊烟,径直飞入即将褪色的霞光。

      绿树环抱的村落,与百年前的时光一同醒了。一个又一个日子就从这里发轫。风景湿润着你,你便拥有了诗情画意。风景托着你,你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从物质的角度而言,再没有什么比发现轻盈的光阴更有价值了。如果给我的想象插上翅膀,不妨相信一个个快乐的日子从这里沿着河流向周边荡漾。这些,重檐六角亭里“古云梯关”的勒石为证。

      野,是诗画的粉底;野,丢掉羞涩与腼腆;野,凌驾于烟火之上。软得像云朵一般的水韵四溢。而此刻,我只想做一尾鱼,融入清波。在空灵静美的诗画里游动。

      若把思维再延伸一下,丰硕之梦就像一支由小荷精心孕育的莲蓬,给人无穷遐想。恬静是云梯关人看不见的底色。难怪这里的人们说话都是卷起舌儿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后话,毕竟季节还未赶到。“田边不用关门睡,夜夜凉风香满家”的雅致生活,可信手拈来。拒绝喧嚣是一条河的心思,何尝不是一村人认定的理儿?

      水乡泽国是疗养心灵的最好去处。一水清流两岸绿,唇齿相依,再与田园村舍交织掩映,脚步一旦陷入,便很难挪开。

      3

      隐逸的风情,或澄明的诗意,让我一下就恋上了这里。

      一幅幅山水帖里,尽是水声草色和花木粲然。故道没有太多想法,只想把属于河的事情做纯粹了。

      一轮旭日画风,半首田园诗情,无论你来与不来,它就是这样。我屏住呼吸,穿梭于其中。蘸绿蘸水声,蘸风蘸鸟鸣……一点下去,似乎都能成画成诗。

      一切都是有灵魂的。我看不到庄稼和树木摇头晃脑,它们像菩萨一样沉默。谁在苦难中不离不弃,谁在苦难里淬火前行,它们是最有发言权的。

      村落素颜朝天,像一颗颗毋须雕琢的玉石。质朴的乡音,那么熟悉,熟悉得令人心头暖暖的。在这里,或者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可是,百年前的风景还时不时地闯入我的念想。“东南沿海第一关”“江淮平原第一关”美誉的地方,的确需要一些诗文夯实根基的。

      “猿鹤惊心悲往事,鱼龙得意舞高秋。”米芾、龚自珍等文人墨客都曾到访。曾经的海陆交接处,需要千古佳句。我无法复制古人的风雅,你也不行。但,我却可以把我的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作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南朝后主、婉约派词人李煜,清末书法家张伯英,近代国画大师李可染……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或诗或词,或书或画,都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望海楼拔地而起的雄壮之气,也有融合之美。它镇守一方水土。无论是坍塌还是重建,根在,底气就在。七级浮屠,佛光普照。曾作为海运、漕运重地和海防、军事要地的关隘之地,绝不会凭空消失。

      禹王庙是必进的。我走进天王殿,面对的是弥勒佛。天下之事,莫不成竹在胸。偏偏外面那口铜钟余音悠悠,连佛法也无能为力。

      “东方沧海桑田,华夏云梯古关”。历史无法再写得声情并茂,我只能在那散逸的钟声里寻找大河的前世今生。

      4

      繁华是空前的,水灾也是空前的。

      唐开元镇河铁牛,大禹庙的香火,帝王的腰牌,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大河依然我行我素。该来的宿命,谁也躲不掉。那就把心提到嗓子眼等着决堤吧。

      黄河故道悲壮的历史和璀璨的文明,根本无法用三言两语说透。大水也能淹了龙王庙,自家人找不到自家人。诗歌和神祇高高在上,无处栖身。云梯关即使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跳出三界外。曾经的旧关,只能在泥土之下为自己的王朝守卫了。

      当漫天的大水滚滚而来,人们还是惊慌失措。好端端的一个地方除了水还是水。在一段光阴里,这里似乎失去了生命链接。间隔那么长的时间里,有些事情凭空猜想是很难的。

      黄水过后,沉淀下大片泥土。假以日月,必成膏腴之地,谁也无法舍弃。即使逃难,人们也会在九死一生后,回归故里,掸去衣衫碱粒,在这片厚土之上营建避风遮雨的家园。

      苦难不能遗忘,一个村落——云梯关横空出世,来铭记刻骨的光阴。煮盐、捕鱼、狩猎、垦荒。茫茫黄海沙滩,芦苇铺天盖地。垒锅造屋,插草为标,屋子有了,水井有了。从此子孙繁衍,春华秋实。

      大水无情,残酷的外患又接踵而来——倭寇的入侵,没让这里的人们在生灵涂炭的悲惨里俯首称臣。

      所有的苦水都要倒出来,所有的幸福也都要讲出来。当年村庄的孩子早已到了耄耋之龄,历史从他们娓娓道来的叙述里依然鲜活生香。

      耕种五谷,托举稼轩,从一个点像涟漪一般扩散。如果你静静倾听,清净的耳廓就有了帆的回声,大河留下的鼻息和绵长的血脉,成了艰苦卓绝和努力奋斗的最好营养。

      一盏油灯、一条羊肠小路、一野冒碱的土地,就是这个地方的全部家当。精神不老,才会蓬勃。在精神上,他们从来都是强者。一个饱受苦难的地方,每一个物件都浸透了催人泪下的艰辛,也铸就了令人振奋的辉煌。

      我绕不开绿色,就像一朵花儿绕不开春天。故道的华丽转身,是坚守初心之后的胜景,是一首绿色发展的长歌。

      该如何面对人生?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一条绿色长廊,匍匐大地,高于云天。此时,树木似乎正在摩拳擦掌。我唯有一步一步丈量,一棵一棵贴近,并与每一抹绿色打着招呼。

      5

      也许,大河在赐予这片土地一份恩养之外,还附带万千磨砺的“馈赠”。

      春秋安澜,需要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我翻到七十年前的云梯关册页,荒滩野田端坐其中,可热血时光总是拒绝荒芜和凄凉。

      一泻千里,勇不可挡的气势,是大河矢志不渝的信念,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血脉——国之魂!

      历史前来或远去,总像河水那样无声却又富有生命的张力。

      人们在无奈中激发了生命的本能。这种不甘的悲壮,使得这里的名门大族乃至布衣百姓,往往能在历史的转折点绝地而起。于是,七十年的幕剧,被悄悄注入了灵魂和誓言。

      有多少次春风浩荡,就有多少次心潮澎湃。撸起袖子,拿起镢头,扛起铁锨,开拓的不只是荒野,而是火红的信念,而是人与自然永恒相处的梦想。疏浚、治理、植绿、建城、铺路……一滴汗水开出一朵鲜花。

      人们在摞起的废墟上不断复制生活。百折不挠的韧性,是不是也可以一直复制下去?

      抚摸那些笔直成行的树干,岁月余温尚在,生命的体温也在。

      在精神上,大河故道人从来都是强者。牢如磬石的坚守,在一代代轮回与喧嚣中,沉淀为宝贵财富。他们在华夏民族宝库里留下的,不仅仅是一片绿荫。

      黄土高筑的坟茔在上。风象手掌,摩挲大地七十年来的生命之光。

      6

      心安之处即吾乡。

      人生经历挫折与磨难,才会懂得幸福的不易。积贫积弱的响水大地,曾跌落于四序熟稔的经书之上。

      我要采撷那些灵魂倔强的轨迹。贫困潦倒,但矢志不移。我仰望每一棵树,如同拜谒每位久经风霜的先人。在清澈的流水里,以生命支撑生命,以绿叶衬托绿叶,以尊严写意尊严。

      高楼雨后春笋一样长着,道路春蚕吐丝般延伸着。假如我可以回归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一片云,一朵浪花,那么就会更真切地知道从泥土中也能锻造出黄金。

      望海楼、芦苇、大树……义无反顾地崛起各自的天空,又以一片片天空容下历史苍穹。

      沧海桑田,故园不改。无论是洪水、战争还是其他磨难,都不可能更改故道人的家国情怀。

      渺茫之音,也是绝世之风。时光烟云深处,无数显赫城市,已湮灭得无影无踪。明清故道用了五百年的光阴为身畔之城安排好成人礼,也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大河向下,背对太阳,也是一种境界。酡红、金黄、玫瑰红……这些太阳的色彩调和到哪里,湿漉漉的风情就被抒情到哪里。

      我的梦里,故道里的鱼儿撞上芦苇,一阵窸窸窣窣后,一切又复归宁静。一个又一个村庄正敞开胸怀,让月光落下为万物拔节。


    黄睿,男,汉族,生于1997年,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悠悠岁月》《我要寻找的方向》等散文集,发表作品累计950余篇,获《柳州紫荆花》《宁阳美主题征文》《保利杯书写大美匀城》《你眼中的韩城》等全国散文征文大赛一等奖,还获《首届汨罗江文学奖》《第二届中国(日照)散文季刘勰散文奖》《第三届丰子恺散文奖》《2017“诗兴开封”国际诗歌奖》等多项奖项。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云梯关,云梯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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