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高认识没有几天,就相处得十分投缘。那天到省军区集训队报到,我来得晚些,老高主动站起来询问并向大家一一介绍,谦虚又不失礼。
握手寒嘘后,我们相互间因一时不熟悉也没有过多话题。从老高介绍中我得知,同室的老陆老梁都是皖北汉子,看得出有股北方人的豪爽。
几天过后,大家就相处熟悉了,又都是当兵的人,年龄兵龄相差无几,自然也不拘小节,无话不谈,老高就经常抛砖引玉出话题,自然老高给我的印象也最为深刻。
老高和我是同龄人,年轻的团职军官,很帅气。国字脸、宽额头、大眼睛,身材魁梧,个头一米八以上,留着寸板头发,说话嗓门儿大,音宏粗犷,一看就是特标准的军人。
老高虽是一介武夫,却心细如丝,粗中有细。相处几日,我并清楚他的为人为事。
集训期间,老高从不偷懒,为人又勤,天天主动替我们值日,盛饭打水拖地,清整卫生,忙得不亦乐乎,脸上时常挂着笑,少见难得的乐天派。
对不会不懂的问题,老高又总是一幅热心肠,给我们指点迷津帮助辅导,那些“拦路虎”在老高手下变得那么乖顺,我们哥几个也难得偷回懒。
老高是从地方考入军队院校的,在校时,老高就是名符其实的高才生。毕业后干得也相当出色,说话爽快,做事利落,用现在小女生的话来形容他就是长得也“帅呆”“酷毙”,是当年女孩子们心目中最为理想的“白马王子”。
老高经常不无自豪地告诉我们,说当年追求他的女孩子至少有一个排,对这个我信。
老高谈起他的家庭,说起他的老婆,喜悦和满足总是溢于言表,让人羡慕又妒嫉。他说他和老婆就是当年上军校时在火车上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的。
那天,天公作美,俩人相见如故一见倾心,加之是同乡,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尽的趣事。
深夜下火车后,老高又一片热心肠把她送回家,未想到又被岳父岳母相中,误为乘龙快婿,热情相待。老高戏称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点燃了一场“错误”的爱,被错打错配成“鸳鸯”。
老高自豪啊,女友也是省城某名牌大学毕业,纤细美丽温柔优雅乘巧,这可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第一次到女友家就被认可,可想当年老高的魅力有多大。
追忆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来,老高总想再回头去寻找那段魂牵梦萦的最初的爱,他那满脸幸福惹得我们哥几个特“闹心”,后悔自己生来就是不会有“艳福”的人。
老高是我们室友中最能“侃”的人,他“侃”起来滔滔不绝,倾斜千里,哥们几个难得能插上一两句话,只能瞪着眼竖起耳听他一个人的“演讲”。
老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这与老高平时爱看书爱学习有关,老高说他什么书都涉猎,却最爱看长篇小说。
集训期间,老高每晚都要看到深更半夜,几部“大部头”很快被搞惦,老高说买书看书藏书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和快乐。
老高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村苦孩子出身。当夜深人静时,老高也和我们聊聊自己的“苦难童年”。有一件事把我们几个哥们给“忽悠”得一夜没睡好觉,心里头总是酸酸的,对过去的经历哥几个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高从小就有当兵的愿望,那一年报考军校被录取,县里来人通知他面试。坐在村口翘首以待的老高,被来人用小汽车接走又被送上火车。老高说那是改变他一生让他想哭让他心酸让他难忘的日子。
那天,天高云淡。老高穿着一双破拖鞋,仅带家里仅有的50块钱就随来人上了车出了门。
老高从小生活在穷乡僻壤的黄河滩上,上学回家回家放学,没见过火车是啥样,更不知省城在哪里。
对一个从没有见过火车是啥样的乡下孩子来说,坐火车出远门到合肥是他平生第一次,能到省城上学,老高既激动又担心。
在蚌埠火车站转车时,老高怕把自己转丢了,就远远跟在一个到合肥办事的客人身后,可怜兮兮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既不敢多言也不敢接近。
到了合肥,为节省块把钱车费,老高忍饥挨饿,从早上六点一个人孤怜怜地走在大街小巷,一直走到下午一点才找到学校,几乎靠脚“量”了大半个合肥。出门再外三四天,总共才花了十五块钱。
回到家中,老高想想自己“逛街”的漫漫长途和几天来的“辛酸往事”,在房子里抱头嚎哭,老高说男人也有流泪时,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高的“传奇”故事很多很多,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生活中的老高有坎坷有舍弃有彷徨也有遗憾。
半个月时间,每天晚上,老高几乎都要给我们“侃”上一段,侃到人生精彩处动情时,大家都要发一番感慨,说人生无常,人生之如意十有八九,我们能相识相聚,就是有缘,说明缘分到。有句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今生,我们兄弟有缘!
半个月时间,集训队就结束了。面对分手,老高说人生能有几次相聚,什么时候也都缺少不了分手的故事,我们也同样,但我们却不同。因为在这短暂的日子里,我们笑过闹过抱怨过,笑谈人生醉酒消愁把酒当歌,忆过去看现在展未来……
在分别的那时刻,让我们共同祝福共同祈盼,让我们紧紧握手真诚拥抱,互道一声:“哥们,别忘记我!”
几年后,我出差到他乡和老高再次相遇,得知老高也转业离开了自己喜欢的部队,且分配和我在同一个系统工作,我们又成了另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再次相聚,我俩既激动又感慨,还有更多说不完的话儿,在相拥之后,端起酒杯,开怀大笑,一饮而尽……
兄弟,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