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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吠家中人,不在家中亡(散文)

  • 作者:江南柳烟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2-06 08:5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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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活中常被一些故事感动而触动心里的柔软,感叹岁月流逝的同时,也留下难以抹去的遗憾。

      昨日下班回到家中刷视频,偶然刷到一个视频,顿时让我泪流满面:在一个农家小院,一只大黄狗拴在院中,身体有些摇晃,女主人察觉到了自家狗的异样,赶紧解开拴着大黄的绳索,大黄狗拼命地摇晃着尾巴,踉踉跄跄地跟随着女主人走了几步,想要走出家门,又转身走到女主人的身旁,满眼是留恋。女主人看见了,弯下腰轻轻拍抚着大黄的狗头,继续忙活家务。即将离家的大黄依依不舍地望着女主人,期待着女主人再摸一摸自己。女主人走到哪,它把头转到哪里,不舍地上前走了两步,离主人再近一步,想再多看看女主人几眼。女主人看到后,上前又一次抚摸大黄,大黄流下眼泪:下辈子再来给你看家护院!

      临走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女主人,这才转身离去。随后女主人悄悄跟在它身后,大黄狗蹒跚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女主人的心尖上,随后大黄狗消失在女主人的视线中。

      直到第二天女主人也不见大黄狗回来,知道它再也回不来了,急忙走出家门四处寻找,在一处极少有人去的野外,发现了大黄的尸体,女主人含着泪埋葬了大黄狗:下辈子再来我家成为一家人!

      大黄狗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离开家亡在野外,这一幕刺痛了我的回忆……

      记忆里,家中一直养狗护院,有狗在院中守着,晚上睡觉才会安稳。和爷爷家在一个院落住的时候,养了一只白狗,那只白狗不记得是爷爷家养的,还是我家养的了,谁家有了剩饭菜都会先想着喂饱它。等我家搬到边疆,狗自然留给爷爷家了。它后来又跟了谁,也忘记了问,大概是小孩子心性,对于这只狗印象不算深。

      等到了边疆,我和大弟弟读初一时,他认识了乡下几个同学,玩的特别好,邀请大弟去他家玩,并许诺大弟若是去了,他可以送给大弟一只狼狗崽。大弟一听有狗崽,还是狼的后裔,心痒痒的,回家央求父亲和母亲同意他跟随同学去乡下取那只狗崽。

      自从家里养的四眼被父亲勒死后,我们四个对父亲表示了强烈不满,但又不能多说什么。四眼刚生狗崽,小弟小妹都去抚摸小狗崽,邻居家的孩子看见了,也去摸,被护崽心切的四眼咬了一口,吓得他哇哇大哭。家长听说了,十分生气,当场就想打死四眼,给自家孩子出气,父亲答应,等四眼把它生的孩子奶大,就勒死它送给他家吃肉,消了家长的怒气。四眼死了,家里没有了狗看家护院,家里又住在深山老林里,真担心山里的黑熊或者野猪跑下山来找食物吃,误闯进屋伤了人就糟了。大弟一说有狗崽可以养,父亲和母亲就欣然同意他去乡下。

      等大弟把阿黄抱回来,它跟普通狗真的有区别,耳朵是尖的,尾巴不爱摇动,你喂给它食物不是立马吃,等你走了,它凑近闻了再闻,这才肯吃。

      阿黄选丈夫十分挑剔,一般公狗入不了它的眼,有一年,它居然跳过银行将近三米高的院墙,和行里养的大黑狗幽会。被银行行长发现,赞佩阿黄的弹跳力真强。行里养的大黑现在回忆起来,大概是藏獒的后裔了,它白天不叫,晚上听见点响动就叫,叫声洪亮而浑厚,听了十分瘆人。只是养的年头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配出后代来。

      行长来家里商量父亲,阿黄生了狗崽,他要抱走两只,算是配种的回报。父亲没有立即答应,说等阿黄生了看看能有几只。阿黄每次产崽都不会超过4只,难怪父亲斟酌着回答行长的要求。

      阿黄生下了小青,既不像他的父亲是黑色的,也不像它的母亲是黄色的,皮毛是黑青色的。行长听说阿黄只生了一个狗崽,知道自己是要不来狗崽可养,情绪有些低落,我们全家都十分高兴,左邻右舍,父亲和母亲的同事知道了,都说是好事,笑着调侃父亲和母亲:“双猫独狗,越过越有,你家要发财了。”

      即使阿黄生了一只,行长也央求着父亲把这只独狗送给行里养着。银行养的那只大黑狗太老了,说不上哪天就死了,他得尽快寻摸一只养起来。银行有狗,值夜班的人随时都能听见动静,有异常情况能及时处理,不至于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父亲建议他去猎队看看,猎户家养的狗也是出色的,还打趣他,说他们行里的黑狗太老了,种子也不行,只生出小青这根独苗苗来。

      小青长得虎头虎脑的,阿黄奶水充足,我们四个时不时的拿些好吃的喂给小青,小青长的圆滚肉嘟嘟的,跑起来像个球在地上滚动,可爱极了。它长到三个月的时候,得了一场病,貌似中暑,母亲熬了绿豆汤,大弟喂给它喝。观察它一天,小青还是蔫嗒嗒的。父亲去医院买了几瓶消炎药拿回来,大弟抱着它,父亲给它注射进去,期待它能好转。结果小青是一天不如一天,连食物也不吃了,瘦成皮包骨,站都站不起来。

      那时正在放暑假,大概是上午,久不站立行走的小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们见了都高兴地笑起来,小青能好了。它迈着软绵绵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进园子,沿着小路向南走,走到园子外门站着回望着我们,似有祈求。我们替它打开最外面的园子门,它缓慢地继续向南走,穿过草场,走进河套,淹没在草丛中不见了踪影。大弟弟看见了,不忍心它孤零零地躺在荒草丛中,又把它抱了回来。它无力地躺在院子里,我们几个看着也难受,感叹对它采取,想要挽救它的生命,还是没有把它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看着它慢慢走向死亡,对于我们都是痛彻心扉的记忆,对它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伤痛。

      它还是倔强地站了起来,走出家门,走过草场,再一次来到了它选好的,极少有人去的地方倒下了,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大弟从家里扛着一把铁锹,来到小青身边,挖了一个深坑,铺进去很多青草,将小青葬了进去。又找来一块木板,写上小青之墓,给小青立了一个墓碑。即使风吹雨打,春去冬来,草木枯了又生,还能找得到小青埋葬的地方,便是内心的安慰。

      小青的病弱大概真是它的父亲太老的缘故,它母亲后来又生了几窝狗崽,没有一只夭折的,都是生龙活虎的长大了,最后一只只被乡人讨要走,流落民间安家落户,看家护院去了。

      阿黄家看得紧出了名,谁要来我家都要站在大门外亮开嗓门喊几嗓子,家里有人出来,喊阿黄别咬,阿黄这才走开,想要来家里的人才能进来。有时候四叔来,阿黄也不肯放过,每到这时候,四叔一边搓着耳朵,一边惊讶:哎呀,你怎么连我都吠叫呢?

      我想阿黄一定想回敬四叔:你不是这个家的主人,谁知道你来会干啥?

      阿黄认得全家人,后来我们一个个走出家,在外地读书,回来时,阿黄最先跑出家门,眼睛笑眯眯的,摇着尾巴迎接我们回家。我结婚后,大约有三年没有回家,等女儿长到十五个月时,是小弟特意从大学放假来我家接我和女儿回娘家。下了车,阿黄看见我,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会扑向我,一会又扑向小弟撒欢,似乎在说:你们有好久没有回家来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住一些时日。母亲看见阿黄向我们撒欢,满脸笑意地告诉我们,阿黄又生了4个狗崽。我急忙想要去看看阿黄生的孩子,母亲说它把崽子生在四叔家的草垛里去了。可能阿黄感觉家里为它准备的狗窝不太温暖,它自己在喂马的草垛里掏了一个温暖的狗窝,保护自己的孩子安全过冬。

      女儿在家是婆婆看着,这次随我回了边疆,见不到奶奶天天哭着找奶奶,哭的父亲和母亲也心疼,父亲答应女儿只要她不哭,他会找来一只小狗崽给她作玩伴。女儿停止了哭声,问父亲小狗在哪里。父亲一见女儿对小狗感兴趣,急忙穿上棉衣,戴上帽子,打着手电走进暮色中,穿过园子里的甬路找到草垛,阿黄搂着自己的孩子正在睡觉,父亲对阿黄说:“把你的孩子给我外孙女看看,然后还给你。”

      阿黄用尾巴拍着草杆,虽有不舍,父亲从它怀里拽出一只狗崽,它也没有龇牙警告父亲,任由父亲把它的孩子揣在怀里抱回了屋。父亲到了屋,哈哈笑着,把怀里的小狗露出一个狗头给女儿看,哪承想,15个月大的女儿居然很大胆地从父亲的怀里扯过小狗,拽的小狗嗷嗷叫着,她也不怕,随后把小狗崽放在炕上,任由小狗崽爬来爬去,她拍着肉乎乎的小手笑着,跟小狗崽玩的忘记了想她的奶奶。回娘家最初的几天,多亏阿黄大度,肯让父亲每天把她的孩子抱走,成为我女儿的玩伴。有了小狗的陪伴,渐渐的,女儿想奶奶这事似乎淡去。

      为了方便父亲治病,全家搬到县里居住,阿黄也被大弟带上车一起走了。刚去县里,母亲怕阿黄乱跑,不知回家的路,她也无处寻找,只好把阿黄拴在院中,让它慢慢熟悉新环境。哪承想,阿黄挣脱了拴它的绳索跑了。全家人都很替阿黄担心,怕它跑丢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被车撞了,家里人发现不及时,没有人相救就糟了。

      大弟弟在附近找了几天也没有发现阿黄的身影,最后是住在老家我家房子的三舅母打来电话,说阿黄跑回老家了。家里人都惊叹阿黄的记忆,它是怎么做到的,能记住回老家的路?要知道,县里与老家相距三百里的路程。

      大弟听说,怕无人照顾它,急忙开车回去接阿黄回家,结果阿黄又跑回了老家,守着老房子不走。大弟接了三次,阿黄没有接受家人的安排,照着原路又跑回了老家。人狗语言不通,无法理解阿黄的想法,大概它要守着老房子,守着一个人留在乡下上班的妹妹吧,也或者留恋在老家的自由生活,可以自由的去北山猎猎小动物解解馋?

      洋洋三岁时的那年暑假,我领着女儿回老家,八月初小妹即将开学上班,老家邻居打来电话,告诉妹妹阿黄死了,死在了北山坡。小妹接到电话,急忙买了回老家的车票,安葬了阿黄!

      小青葬在老屋的南边,阿黄葬在老屋的北山坡,从此以后母子两个守着老屋长眠!

      “不吠家中人,不在家中亡!”这是狗的天性,它对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有深厚的感情,对家里人不会吠叫,死了怕家人里难过,会选择独立离开。

      回顾与阿黄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阿黄夜夜守候在院子里,让全家人能睡个安稳觉。吃的也只是家里的残羹剩饭,馋肉了也只能自己跑到山中去猎。我回报它的微乎其微,狗窝不够温暖,饭食不够好吃,离开的那一刻,一定很想见见家里的人吧?你那么孤独地离去,即使过了二十来年,每每想起你,也是心痛。此时我是满怀愧疚之心,写下此文,告慰离世多年的阿黄,若是有来生,你与我相遇成为一家人,我一定回馈你的忠诚,给你准备一个结实又温暖的狗窝,我吃什么也给你吃什么,决不辜负有缘相遇成为一家人的情分。

      
    【审核人:站长】

        标题:不吠家中人,不在家中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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