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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农事(散文)

  • 作者:冬阳先生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0-19 11: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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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民间农谚“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祖辈们虽遵循这个规律,却大都种在了寒露后,甚至更晚一些。以前秋收全靠人工,不出活,事倍功半,这也就导致耕种会被推迟。对比现在,寒露刚过,村后大片田地冬小麦已种植完成,静等种子发芽。

      一

      黑夜咀嚼着接近尾声,慢慢吐出吞噬一夜的事物。路边一排排悬铃木叶子又黄了几片;河岸一排柳树孱弱了几分;远处的高压线塔线条渐渐清晰;车子的灯光低下高昂的头颅,慢慢隐匿在了黎明的冷风里。

      秋收后,天地之间又宽阔了几分。天更高了,地更广了,空气也告别曾经的燥热,变得愈发清凉。走在乡间小路上,数十里之远,举目尽览,一格格农田换了着装,从翠绿到褐黄。在诗人口中,秋天是多情的季节,萧瑟里填满诗意,在农人眼中,秋天是丰收的季节,荒芜里藏满希望。

      我望向这片土地,由心地感叹造物者的绘画功力,它是如何做到统一?在这么广阔的一张画布上,同一时间把翠绿染成金黄,把金黄涂成褐黄。恍惚间,突然一抹新绿溜进眼帘,我不可置信地揉搓了几下眼睛,重新看去,没错!是一抹新绿。靠河岸的几块田地竟然被偷偷染成了淡绿色,让大片土地重新燃起生命气息。我忍不住停下车,来到地头前,看着一棵棵略显稀疏嫩绿的麦苗,心生感慨。十几天前这里还是满地的玉米苗,几天前变成了一片平整的土地,而此时,却已长满小麦芽苗,浓郁的生命力扑入眉宇,让我再次感叹生命复苏的神奇。

      我望向远处稍显暗黄的荒芜,平静的地表下我看到了生命的初始。一颗颗麦粒,在黑暗的土壤里,寻觅着光的方向,感受着自然的召唤,奋力向前,永不言败。它明白这是它的使命,这是祖先代代流传下来的信仰,它要用稚嫩的身躯,去迎接寒冬的考验,去享受瑞雪的怀抱,去感受早春的滋润,去完成一次又一次轮回。

      回村路上遇到两位村民,在这个耕种的季节,问候语有所变化。

      “昌哥,种完麦子了吗?”

      “还有两块地没种,天这么热,不急!”

      “叔,您这是去哪里种麦子?”

      “去老场院,看他们很多麦子都出来了。你看我这还没种,唉!现在是收秋着急,种麦也着急,天这么热,麦子不得长窜喽!”

      目送他们远去,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是啊!今年天气稍有反常,已是十月中下旬,气温却始终居高不下,这也是麦苗早早长出的原因之一吧!还依稀记得儿时,这个时间段,村民还都在忙碌着种冬小麦。

      二

      倘若你是一只鹰,盘旋在村子上方俯瞰,你会发现昔日暗色系的村子变得激情热烈,变成暖色调的金黄,俯瞰原野,农人们一如既往地在地里忙。当时没有机械的介入,整个秋收会被拉长,把玉米棒收回家,还有很多善后工作。

      首先就是“捆玉米秸”。收秋时,人们遵循着古老的收获方式。男人们把玉米秸用镰刀或锄头一棵棵斩断,左一铺又一铺排列整齐。妇女们或老人在后面扒玉米。她们手里拿着竹签,动作娴熟地穿过玉米外皮的顶端,利用腕力手往上一挑,随后竹签被夹在指间,双手拇指与食指用力捏住玉米皮岔口用力一撕,金黄的玉米棒就被剥了出来。她们会边干活边拉着家常,但绝不会影响手里的动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这已不再是一项农活,而是一种艺术表演。

      金黄的玉米棒被集中成一堆堆,待到中午或晚上装在编织袋里,装上驴车或牛车拉回家,由男人们扛上屋顶。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就早早来到玉米田里,趁着天凉而潮湿,把玉米秸秆打捆拉到老场院里或河沟岸边,竖着堆成垛,留作冬季做柴火或牲畜的冬储草料。它还会成为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去处,撵兔子的最佳场地。

      把玉米秸拉完,你以为就结束了吗?还远远不够,接下来就是清理玉米柞(玉米苗的根部)。记得当时,父亲和母亲每天都早早起来,拿上短把的小锄头,去地里挖玉米柞。打掉上面多余的泥土,拉回老场院或屋前晾晒,是冬季不错的好柴火。到这里整个秋收,算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接下来就是种冬小麦。种小麦之前这里还有一项大工程,虽然辛苦,但对于孩子来说玩乐不少。

      三

      伴随着秋收结束,没有了一道道青纱帐,田地里敞亮多了。站在田间地头,能清晰地看到邻村的一举一动。这要是在战争年代,游击战术在此时会失去大半攻击力。激战一秋的老牛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要投身另一场战斗“耕种”。民间谚语常说“人糊弄地皮,地皮就糊弄肚皮”土地种植之前,首先需要耕。

      耕就需要先“犁地”,将土壤翻转破碎,有助于混合有机物质、改善土壤通气性和减轻板结,其深度大都根据农作物的需求变化。犁地之前先撒肥,所谓肥,在当时大都是家里怄得土基肥或是一些干大粪,条件好一些会撒一些磷肥。随后,老牛在前面拉,父亲掌着大铁犁费力地行进在田地里,周围邻居也是如此。

      空气里弥漫着响亮的号子。“驾”让牲畜快走;“吁”让牲畜停下;“喔”让牲畜慢行;“哨”让牲畜倒退;“靠”让牲畜向左向右转弯。或许这是祖辈流传下来与牲畜间交流的密语,老牛确实能听得懂,接到指令随即做出相应的动作,后来我把它理解为是条件反射。从古至今老农用手里的鞭子再配上口号,给老牛制定了一些规矩,时间久了,老牛自然就能明白每个字的意思。正如狗,几乎所有的狗对“啧啧啧”这个口号感兴趣,猫会把“咪咪咪”理解为呼唤它。

      犁完地后,接下来就是“耙地”

      所谓“耙地”就是把大一点的土块二次粉碎,为耕地平整做粗加工。这里就用到一个现在已不常见的平地工具“耙”,两根长约1米半的方木被组合成人字形,上面插满长约20厘米的铁制耙齿,再由老牛拉着在地里来回走。为确保耙不轻飘飘,父亲双腿叉开站在耙上面,左手拽着一根绳子,掌握身体平衡,时而抬耙,时而放耙,这里主要是会根据勾起杂草根的多少而定。他右手握着鞭子,随时给老牛一点警告,远远看去让我想起战国时期驾驭战车,英姿飒爽的士兵。这一项运动稍微有些危险性,大人不会让孩子上去。下一道工序就是我们孩子感兴趣的“耢地”了。

      耢,是由长约1.2~1.5mC形木框,中间是柳条、荆条、等材料编制而成,用牲畜拉着在地里来回拖擦,对土地表面作深度平整处理,能够形成干土覆盖层,减少土壤表面蒸发,以方便接下来的耩地。这个时候上面还需要站人增其重量(人手不够,就放上几袋沉甸甸的土)。在近乎平整的地里,父母会忙别的,让小孩们站在上面。孩子们都喜欢站耢,拽着牵引绳,拿着鞭子,模仿着大人对前面的老牛,发出一道又一道指令。因指令转换太过频繁,有时候老牛也会一脸懵得发出长长的“哞”声。站在耢上,像极了缓慢版的“陆地冲浪”。耢的两端会来回互相摩擦前进,站在上面,身体跟着土地轻微的起伏有节奏地晃来晃去,即使掉下来,软软的土地也不会摔疼人,孩子们乐此不疲。至今依旧怀念那段快乐的岁月。

      耢完地之后,整个耕地过程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耩地了。所谓“耩地”,就是用一种木制的耧,把种子均匀地种在地里。这里有时候会用到牲畜拉,有时会用人力,这要取决于土地大小以及土壤松软度。掌耧人一般都是有经验的大人,这样耩出来才能均匀,不会缺苗或歪歪斜斜的不好管理。等这项工作完成后,整个秋收耕种就算结束了,只剩等待出苗。

      由于整个过程都是人工,一块田地需要费好长时间,这也就导致天已经很冷了,农人们还都忙碌着耕种。直到后来机械化的介入才让这项漫长的农事运动变得效率渐渐高了起来。

      四

      近些年农用机械普及化,耕种效率大大提高。收割机收完玉米,玉米秸秆就被打碎了。如果天公作美再下上一阵小雨,农人们只需撒上化肥,旋耕犁车主在地里跑上两圈,一亩地只需十几分钟,就达到了犁,耙,耢工作好几天的效果。就连耩地也都是机播耧,只需把粮食拿到地头,倒在机播耧里,车主开着拖拉机,匀速行进在平整的田地上,只见后面留下一道道笔直的沟痕。

      随着时代发展,在农事上,解放的不仅是农人,还有牲畜。耕种了几千年的牛,终于卸下了枷锁,再也不用在田地里没日没夜的劳作,但被解放的同时,也成了人们食谱上的首选。

      回老家时,我看着院角已锈迹斑斑的农具,它们的存在像一场旧梦,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它们安静地躺在角落里,我竟一度怀疑记忆里的这些故事是否真的发生过。摸着犁把手上面父亲的余温,看着已残缺不齐的耙齿,我恍若间看到了父亲边摇晃边吆喝的身影。望向挂着稀稀疏疏荆条的耢,我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想着早已销声匿迹的耧,我感慨着农人们的艰辛,他们连同它们裹挟一个时代的记忆,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审核人:站长】

        标题:秋后农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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