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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散文)

  • 作者:王金启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8-20 12:3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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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于猪,世界上最熟悉它们的就是中国农民了。

      我们小时候,语文课本里曾经有过一篇课文,就专门讲猪的用处:猪肉可以吃,猪皮可以做皮带皮鞋,猪毛可以做刷子,猪粪可以作肥料,猪的骨头可以碾碎做成化肥,最后归结一句:猪的全身都是宝。

      这是对人类而言,但是对猪来说,人类对它们真实太残忍太苛刻了。

      有人曾经问起某地人幸福吗,有一位学者曾经这样回答:当猪的主人只追求利润的时候,你认为™会关心猪的幸福吗?这话细细品味,令人深思。不要空喊某地人自豪。稍加分析,你也就像猪一样自豪。

      说到这里,我也有些自愧,因为我和其他人一样,经常把同事或者朋友讽刺为蠢猪,不可理喻的猪,或者会笑的猪,花言巧语的猪。猪在我们很多人的嘴里,就是无知、愚昧、愚蠢的代名词。

      如果有一天,蠢猪统治了世界,它们也把人类扒皮抽筋炼油,并且写文章说人的全身都是宝,而且大家还要把人类当作无知愚昧野蛮愚蠢的代名词的时候,不知道人类会作何感想。

      其实,猪和人一样,也是非常有感情的。

      记得在王石凹煤矿的时候,有一家人,住在西山头。那时候,很多工人家庭,由于条件艰苦,大都是一边干着煤矿的工作,一边在山上开荒种上几亩地,还有个别家庭,还要养几只羊,养几头猪,等养大了,换成钱,可以补贴家用,有的给老人当成了医药费,有的变成了孩子的学费,还有的可能给家里人买件新衣服。其中有一家工人,他家在筒子楼一层围了一个院子,家里养着十几只羊和一头猪。那家工人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放学后,都必须帮助父母亲干农活,或者放羊,或者割草等等。他们家的那头猪非常特别,由于从小就生活在羊群里,因此这头猪根本拴不住。每天早晨,这家人放羊的时候,这头猪也会跳出围栏,跟着羊群一块出发。这家人刚开始想把猪圈起来,但通过多次实验,都无法成功,后来也就由着这头猪的性子,每天放羊,这头猪就会跟着,等到下午放羊归来,这头猪也跟着回到院子里休息。这头猪本领很大,翻墙、爬山、跳沟,不仅身手非凡,而且动作敏捷。时间长了,这头猪在这家院子里,一直就像羊一样放牧。纵然这头猪非常聪明,而且有技术,到了又肥又壮的时候,最终的结局还是被杀了吃肉。很多时候,我常常想,猪的命运实在可怜。

      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我家也曾经养过一头猪,现在回忆起来,心里仍然有很多感触。

      那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当时我的生活正处于全面低谷时期,不仅事业前途一片黑暗,而且经济情况已经到了一穷二白的地步。记得那年春天去参加村里的一场婚礼,原来以为随礼钱就是五十元钱,谁知道到了现场,人家很多人都是不仅随礼,而且还随了一份喝酒钱五十元钱。我知道我身上只有这五十块钱,而且家里也没有钱。我急急忙忙跑回家里,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和钱包,才找到三十元钱,人家都是交的五十元钱啊,我怀着十分羞愧的心情给了人家三十元钱,并且这家人结婚是请我和另外一个人在记账和收账。我满脸羞愧,只得在人家都是把自己的名字记在最后。这样一来,主人家以为我看不起他,而且我这个人当时顾及面子,也不好意思开口向谁借。

      为了改变生存状况,我不仅想到了养鸡养鸭,想到了养猪养羊养兔子,甚至想到了养孔雀养火鸡养大雁,想到了养苍蝇养昆虫。书呆子喜欢看书,购买了十几本关于养殖和种植的书,实际作用就是投资啥啥失败,就像当年落魄的姜子牙一样,干啥啥不行,理论第一名。理论上可行的,和现实一结合,大都是一场发财梦。梦醒了,最后是一场空。

      那时候邻村一家我该叫婶子的,和我年龄大小差不多,她爱人曾经是我小时候的同学,长期打工不回家,我这个婶子就年年养猪,养得也不多,也就是十几头,每年给她家解决了不少困难。她看见我整天愁眉不展、忧愁满面,就知道我的经济情况非常拮据了。她给我爱人说,你们家养上一头猪吧,不管养成啥样,把猪养大,多少也是一笔收入,总比没有强。

      我内心非常感激这位婶子。人家还先不要钱,把小猪娃赊给我们,让我们先养着,有什么问题,她帮忙解决,等到卖了猪再给她猪娃钱。我们两口子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在猪娃还没有到家里之前,我就请我的好朋友兰桥帮我在院子的东南角垒了一个猪圈,我去邻村的石棉瓦厂买了二十块石棉瓦,可以为小猪遮风挡雨。喂猪没有石槽,兰桥又帮我从他家里运来一个我多年都没有见过的大石槽。地板全部用水泥硬化,并且做成斜坡式的,这样猪睡在猪圈里,大便小便都方便打扫。

      一切准备停当后,我和爱人到这个婶子家里把小猪娃运了回来。小猪娃已经长到了二十多斤,身体很强壮,也很活泼。那位婶子也是真心实意帮助我们,知道我们两口子从来没有养过猪,千叮咛万嘱咐给我们讲了很多很多养猪注意事项,我们两个都笑嘻嘻答应着。不知道我爱人当时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充满自信,心里想着,只要勤快,而且让猪生活的卫生不生病,这养猪的事情,谁还不会。

      记得小时候,农村人养猪,除了给喝一大盆刷锅水之外,几乎没有家庭太在意猪吃什么,现在都是科学养猪,猪饲料全部是按照比例配好的,比如多少斤玉米配多少斤豆柏,多少鱼骨粉,多少猪的开胃药,都必须按照比例喂养。另外还要给猪加些青草之类的,猪的食量大,口粗,只要能吃的,猪基本上不挑不拣。我们两口子对猪照料很仔细,每天都要在猪跟前晃悠几次,观察一下猪的状况,估摸着涨了多少斤,看看哪里有毛病没有,有时候我还要跳进猪圈里给猪挠痒痒,猪舒服地伸开四肢,躺在草堆里,很会享受。我从书上看到说猪听音乐会长得快,就经常给它播放一些我们老家的地方戏,我不知道猪是否能够听懂,但我确实废了不少精力。几乎天天,我都要给猪割草,让它吃新鲜的草;每周给猪配一次饲料,每十天给猪打一次防疫针,害怕猪生病。每一个月请兽医给猪检查一次,有病治病,没病预防。而且自从养了这头猪之后,乡政府畜牧站工作人员也关顾了好几次,给猪登记,给猪建档,给猪耳朵上打标签,给猪编号,工作的价值喝意义我无法说清,但收费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也许,他们工作本身的目标就是收费吧!还有他们要求给猪买保险,几次三番还给我们两口子上了不少课,讲了很多给猪买保险的好处,我其实也被他们说得心动了,但由于经济拮据、囊中羞涩,只有一口咬定,坚决不买。卖保险的工作人员见实在不能达到目的,临走时候给我撂下一句话:不买保险,吃亏的是你自己!不要后悔!我心里也担忧万一这猪半大的时候突然生病,也害怕猪有个三长两短,毕竟到现在为止,猪娃钱还没有给那个婶子。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硬撑着靠勤劳靠细心照料这头猪。有时候我也默默祈祷,想起来非常可笑,有时候想菩萨祈祷,有时候向玉皇大帝祈祷,有时候向财神爷祈祷,还有的时候向药神和瘟神祈祷,希望我们家养的这头猪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长大。

      猪的命运也像人的命运,很多时候你害怕什么他就可能会来什么。正在我担心猪会生病的时候,四周就开始传言,今年的猪瘟又开始爆发了。猪瘟的传染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是空气传播还是飞沫传播,反正很多养猪人也始终摸不着头脑,养猪大户家也经常被猪瘟困扰,常常一死一大片,损失惨重。小门小户更是救命钱,死一头猪就是死掉一个梦想或者死掉一个希望。

      我家的猪一开始长势喜人,到了一百多斤的时候,有一天突然趴在猪圈里,直哼哼不吃饲料了。我急忙跳进猪圈,一摸猪身上,感觉猪发烧了。我急忙跑到兽医站去请兽医。兽医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兽医说没有时间,让我把猪拉到兽医站治疗,没办法,借了一辆机动三轮车,又请来好朋友兰桥,我们两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头猪弄上三轮车,把猪捆得结结实实,其实我很心疼,但不捆绑结实它就会挣扎逃跑。到了兽医站,兽医给看了看,给猪打了一针,拿些药,让我回来。一连三天,猪仍然不吃不喝。我和爱人都感觉猪可能得了重病,估计不行了。因为打针吃药都不顶用。我又叫来兰桥,帮我把猪拉到另一个兽医那里,那个兽医说,这种情况不要看了,白花钱。我说白花钱我愿意,求您给它治治吧!兽医面无表情,或者说一脸兽相,无情地给我说,猪有病了死了是正常的,不死才不正常。我又给他说了很多好话,也毫无作用。我和兰桥又把猪拉到县城里,让兽医给看。兽医早已经司空见惯乡下农民的可怜相,根本没有了同情之心,马马虎虎扫了一眼那可怜的猪,就说,拉回去掩埋处理,注意防疫。我看那个兽医就像一个当官的,心里非常厌恶。但依然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千方百计地好话说尽,求他。但他无动于衷。他摇摇头,摆摆手,非常不耐烦地吼道:“快走,快走!”还小声骂了我一声“神经病!”我和兰桥无可奈何,只有开着三轮车往回走,走到我村东头的池塘边的时候,由于道路坑坑洼洼,三轮车突然翻进了池塘。当三轮车倾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碎了一样,绝望到了极点。那时候脑子飞快地想起那个买保险的工作人员的那句话,不买保险,你会吃亏的,到时候后悔你都来不及!我正想着,只听池塘里嗷嗷叫着,那头猪拼命挣扎,竟让从三轮车上捆绑的绳索中挣脱,在池塘里奋力挣扎。兰桥不愧是身强力壮,危急时刻总是让我惊喜让我震惊,只见他大吼一声,竟然把一辆一吨多重的三轮车给翻了过来,而且没让我帮忙。然后他喊着我,让我和他一起把猪从池塘里撵出来。兰桥守住一头,我去另一头,拿土坷垃打猪,让猪往兰桥那个方向跑。但猪却在池塘里如鱼得水一般,前后左右地浮在水面,让我震惊的是猪从来没有下过水,却会游泳!这头病了好几天已经奄奄一息的猪,竟然在池塘里东躲西藏,十分自在。最终,猪毕竟没有我们聪明,被兰桥和我重新捆起来,放倒在三轮车上。一检查,三轮车也没有啥毛病,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继续向财神爷、菩萨、玉皇大帝、耶稣基督祷告,求乞什么发财梦都不做了,只要平平安安。

      我和兰桥把猪拉到家里,放进猪圈。谁知这头猪竟然精神起来,大口大口地吃起饲料来,我和兰桥以及我爱人,都纳闷了,这头猪兽医都不给看了,原以为必死无疑,不知道究竟是那阵春风吹来,竟然让这头猪起死回生了!如果要知道是哪位兽医,我还想给他送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哩!

      这头猪从那次得病之后,好像有了抗病毒能力,再也没有得过病。一直大吃二喝,能吃会喝,一天一个样地茁壮成长。直到长到三百五十斤左右的时候,收猪的老板来了好几拨,一直没有舍得卖,后来有一个老板给的价钱合适,我们谈定了价钱,就把这头猪卖了。卖猪的那一天,爱人还爱抚着这头猪,流下了眼泪。那头猪好像也明白怎么回事似的,一声声惨叫,一次次回头望着我们,好像很舍不得走,又好像是满眼流着眼泪。

      我和爱人把猪娃钱给那个婶子还了。回来算一算养猪这几个月的利润,最后经过三次验算,得出结论:不赔不赚,等于瞎忙活了几个月。

      后来有村里人问起我养猪赚了多少钱,我和爱人并没有经过商量,却异口同声,都说:赚了不少,具体数字保密。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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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养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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