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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贵‖知 了

  • 作者:黄长贵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6-16 21:2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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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知了,知了,知了。”

      夏天最热闹的莫过于知了在幽谷之中的歌唱。山高水长,余韵绕远,竹茂林翠,清幽空灵。在黑魆魆的土壤中积蓄了17年的青春能量,知了借这个一切向上的日子,成功破土而出,它只想用歌声表达感情、传递心声、发出慨叹。为了歌唱生命,它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无忧无虑,声嘶力竭,无人知晓,也在所不辞。据说,一只知了的寿命活不过八十天。就是这样不足三个月的短暂生命,它也要用自己颤颤巍巍的身体,爬上树梢,一呼一吸,用新鲜劲儿给大自然增添几份乐趣和感动。

      小时候,我也有捕过知了。我先用父亲削新篾剩下的一根长竹片或是母亲砍柴时带回家的小山竹,竹子头上用河岸柳围一个圈,之后,到老屋墙角找几个蜘蛛网,把柳圈织网丝一样,来来回回,越厚实越粘糊。有了这个捕获工具,抓知了就成了一道轻轻松松的林中小游戏。第一次捉知了,我的快乐也是丰满的。

      那时,根本没有意识到知了还有生命。事实上,对于一个才读小学二三年级的人来说,除了老师教的知识,其余几乎都是空白。所以,父母极力配合学校教育,每天都鼓励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多听老师讲课,就希望老师们多传教点知识,农家子弟能够成为一个有文化的后人。

      我抓过几回,有过数十只的收获。当然,抓到手,是一回事;放了它们,又是一回事。粘上一只后,我会坐在树下,左看看,右看看,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渐渐地,就发现没有兴趣了。把它们放在地上,有时候,会有蚂蚁过来凑热闹。我赶紧催促知了快跑,它果然迅即飞将起来。从这边树下飞到那边树上去了。又开始了它那虔诚祈祷般的诵经声音——知了,知了,知了。

      小学第一篇写动物的作文,我就写了《我喜欢知了》。那时候,我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根本没有标题意识、主题意识、结构特点、语言特色。语文老师把我的作文当范文,要我在全班朗读。我真的很兴奋呢。一点不紧张,而且站得笔直的,声音宏亮,语速很快,也很有感情。老师点评:“这是一篇写出真情实感的观察小动物的作文,语言流利,过程清晰,表达了小作者对生命的感悟和体会。”如今想来,我对知了的关心和爱护,就是就是我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从此不再调皮地捕知了了,有的小伙伴邀我去林中捕捉知了,说是有人收购,可以卖钱。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知了,撒谎肚子疼离开了小伙伴,让小伙伴一个人去了。那时候的我,真的很聪明哦。

      那时,我一心读书,就是想考取大学,做一名脱离农村的人。后来,考取了名校,成了全村第一个大学生,真的让我觉得很自豪。当时,录取通知书是邮局的快递小哥送到家的。那天,老家古柏树上的知了叫得很欢。“知了,知了,知了”,我却没有细听知了声,转身看见一名穿蓝色制服的邮递员。递给我一个浅褐色牛皮信封,装着一张红色的改变我命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知道,寒窗十载,诗书满腹气自华。但是,当十里八乡的亲友团和乡亲们,来我家祝贺时,我心里又有不安。一来,父母年岁大,五旬生我,我长大了考取大学却要离开他们,这是我心里最不舍得的事情。二来,生活在农村,虽然清苦点,但是,我却习惯了家乡的山山水水,甚至无忧无虑。倘若翻过山岭,越过小河,我走出了家乡,却留下了深刻的乡愁。三来,我从没有出过远门,就连三十里开外的县城都是每年端午节看龙舟赛才爬拖拉机去一趟。那一天,我在喝彩声中,哇哇大哭起来。父母反而来安慰我:“你是村里的骄子,大家来祝贺,你应该高兴啊。”我破涕而笑,尴尬地看着乡亲们,大家都笑起来。

      四年后,也是知了声起的时候,我以优异成绩获得大学毕业。当时,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是谁,懂得了自己想要什么,工作还能做什么。很快我就是一个工作狂。同事们都回家休息了,我还在赶时间翻看采访素材、准备写稿件。我一般都是当天采访,当天完稿,第二天见报。记者是党的喉舌,采访是了解事实,发表是架起党民桥。因为我知道,了解知识的途径,除了书本,这个“有字书”,还有社会实践,工作过程,这本“无字书”。我在采访中了解社会、关注民生、祈福人间。很快,我的快乐工作法,既为我丰富了工作经验,又提高了工作效率。

      知了,是我的恩人。它时不时会提醒我:“满招损,谦受益。知了?知了。”我不但没有骄傲自满,而且还更加充盈地享受着采访的乐趣。在完成单位任务后,我还主动融入到改革开放的火热社会。既采访名人,又采访普通人。尤其是各行各业的劳动者、甚至寺庙里的僧人,我也会去了解。

      曾经知了声声入耳,韵味悠远绵长,我慢慢踏上去九峰寺的山路,路面凹凸有情致,山土有清香。一边闻着淡淡的山花香,一边听着袅袅的知了声。由九座小山峰组成的山脉,庙宇古色古香,那里有千年古刹,飞檐斗角,琉璃闪光,钟声悠扬。作为农家子弟,我的好奇心总是很强烈的。我想了解出家人的生活,关注他们的关注。

      他说他是释明主持,在此庙里呆了整整六十年。白寿老主持,旁边有小阿弥招抚。我深为震撼。长寿老人,一眼看上去不过六七十岁的轻龄样貌,充满精气神。眼睛炯炯有神,手脚灵便温暖。他主动伸出右手,和我的右手握在一起。顷刻间,似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说:“平时,我也喜欢听山间的知了声。很有意思哦。既可以锻炼耳根经脉,又可以接受自然法则。人生会受到启发。”

      一介草民,在家贫无倚,无家可归的窘境,他走出家门,走进佛门。他用心对待佛法,用情对待自然,用力过度人生。他一辈子都不争吵,不生气 ,不怨恨。活脱脱像个弥勒佛似的。满脸笑意,满心祝福。他说:“知了,生命长度虽短,可是,它含辛茹苦十几年的深沉积蓄,它拥有生命的深度。它直言不讳,告诫人们,知了,应该是知己知彼了。它的生命宽度就是不与世隔绝,也不与人为敌,而是自守孤寂,奉献爱心,慈悲为怀。”

      我被一个九十九岁的人,上了人生第一课。帮我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采访结束,当我要离开他的时候,释明主持还欣然提笔,写了“四个字”——人生知了。

      我把这几个字好好裱过一次,曾经挂在我的书房。后来,邻居家起火,把我的宝贝“文献”也给陪烧了。记得那时,我是流过眼泪的。倒不是为火灾隐患失去的物质保障,而是那些名家书画,给我的精神财富。好在我心灵得到了很多鼓励,对于外界事物,我已经释然,知了。

      其实,我写文章的时候,心是颤抖的,双手却很安定自若。因为我坚信,一个人要有对生活的动力,对生命的定力,还要有对生存的活力。知了,只是一种告慰而已,然而,学无止境。“知之为知之 ,不知为不知,是智也。”不要因为岁岁老,而错过日日新。人生如梦似风雨,生命似海如烟云。不停留,不等待,不后悔。

      在时兴“公园20分钟效应”的今天,走到公园绿地,花香鸟语中,知了也参与其中。“知了,知了,知了。”我知道,人生“下半场”还有很多美好,期待我去亲近和珍惜。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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