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当看到这个题目,父亲与我的人生路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我来说,的确有少少关联。挥笔之前,我就是想说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自己的路又是如何走过来的?现今,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成功的人,但有越过高山,拥抱大海的坚强斗志。我觉得人活着,就总要有一点精神!
路在脚下,看你怎么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也不例外。踏上人生之路,有的人顺风顺水,直达金光大道;也有的人命运坎坷不平,曲折离奇,最后才能走上人生巅峰。蓦然回首,看看自己所走过的路,留下那深深的足迹,顿时,我内心感到一阵阵的酸楚……
依稀记得,我读一年级开始,父亲就当“官”了,且是中国不入编制的官(生产队长)。自从父亲当上了生产队长之后,人口粮就提高了,从往年每造人口粮每人分70斤谷升到每人300多斤。那时候农民经济收入就是全靠粮食,不但粮食生产提高了,且每年都评上先进生产队或先进集体。上级发的先进红旗很快就挂满了我生产队仓库(当时的办公室),当时大队为了表扬我父亲的先进事迹,专场组演了一出宣传戏,什么“唱唱大友(父亲的名字)好队长,一造完成全年爱国粮,爱国家又爱集体,时刻牢记在心里……”这些戏词好似又在耳边响起,真是记忆犹新。那时,父亲像明星一样红遍全大队。
父亲不但领导能力和处理能力强,而且管理能力也相当强,正如生产队开工拔花生,大部分社员都偷偷食点花生,如果有人说:“队长来了”,偷食花生的社员们嘴里正嚼着花生米都不敢动了,等我父亲离开后才敢动嘴食完。父亲那时在社员眼中的严厉就可想而知了。
改革开放,分田到户。父亲从生产队长又变成了村长,也为村中办了不少实事。如村中的水泥路硬底化、文化灯光篮球场,都是靠自己村民集资建设,父亲先从自己的积蓄拿资金出来建好后,才逐户逐户地收回来,深受村民的尊敬和爱戴。每届村长自由民主选举,村民全投我父亲的票。对我父亲的一路支持与信任,所以我父亲从生产队长至村长,一当就是几十年。直至2013年,我以党员的名义向村委反映,说我父亲年事已高,不适合做村长了,村委尊重我的意见,才同意“撤了”我父亲村长的职务。父亲真的做到了大公无私,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去为村民服务。
当我开始上学的第一天,父亲就已吩咐母亲每天早上给我做早餐,是一碗香喷喷的油粥(那个年代在农村有油粥吃生活是很不错了)。我从小就有立志要读好书的梦想,是因为母亲对我说的一句话:“你有本事将来就去执字粒揾食(意思是说凭文化知识食饭)。”我在童年的时候,经常不听话,受到母亲的责骂就是这句口头语。母亲虽然无上过学,但说出这句话很励志,直至我读上初中,才真正理解母亲这句话的含义,用意是想激发我勤奋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将来有工作才有前途。那时候,考上大中专是国家包分配工作的,所谓的“铁饭碗”。
考大学那年,要文理分科。我爱好是文科,可偏偏分我读理科。最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只收到一张农业技术学院(中专)录取通知书,专业是畜牧兽医。政审和体检都通过了,入学通知书也收到了。正在此时,我有一位亲属在中学教师的(且是中学的工会主席)找我谈话,他叫我要考虑清楚,说读这个专业将来是与家畜打交道的。他的意思是暗示我复读一年,争取考上大专,将来分配的工作会更好。最后他说了一句:“你的人生你决定,我只是给你提示参考。”当时,我觉得他说的话真有点远大理想。年青人,何不来搏一搏?
于是,后来我决定不去读中专了,继续参加升大补习班(复读),准备次年争取考上大专,且我要求理转文,开始重头来过。
风起云涌,世事难料。补习不到半年,家里的父亲要我谈婚,且要与一个自己不中意的姑娘谈。我跟父亲说:“现在我才十八岁,我还要读书,这么早谈恋爱会影响学业的。”父亲威严地说:“我叫你是谈婚,而不是结婚,何罪之有?”父亲真的以命令式要让我执行。
烦恼的是,每到星期六,这个姑娘就主动来到我家里等我了。因为每个周末我都要回家带米补粮拿咸菜,那时读书是非常艰苦的。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利。我只好开门见山地跟这个姑娘说:“现在我还要读书,其次,你也不是我中意食的‘菜’,希望你以后不要把爱放在我身上。”我说得这么明白,她还对我继续纠缠了好一段时间。唉,那时我真的不知情为何物?
父亲知道我拒绝了这个姑娘,曾多次和我发生了争吵。心烦的我,一气之下冲动地拉书箱回家,决定不复读了。回到家后,村中的人都过来找我做思想工作,叫我一定要回补习,不要影响自己的前途。此时此刻,谁的话我都听不进去了,也许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之缘吧?村中很多人为我停学之事发出声声的叹息。
父亲想不到我是用停学这招来对抗,当然也受到很大的打击,也真的奈何不了我,慢慢意识到对我的人生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我也知道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可是,世间也没有地方可以买后悔药的呀?
自从我离开学校快一年了,自己的路在那里?我开始苦苦地思索着。突然有一天,和我同届的一个本大队同学到我家,叫我一起去大队书记家拜访,请求书记安排当民办教师,那时只要书记同意推荐就可以当民教了,不用考试。我想一会儿,对那位同学说:“你自己去吧,我给书记写封信就是了。”于是,我给大队书记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推荐自己想当民教,深信自己这笔靓字会引起书记的关注。谁知最后,去拜访书记的那位同学真的当上了民办教师,而自己写的信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也许自己真的不懂“礼规”?或许自己的文化不达标?又或许自己在信中写有自傲的那一句:“有贤不知,知而不用”得罪了书记大人?这都是揣测,当时只有书记自己知道不安排我当民教的原因。今想起此事,真是冒失鲁莽了。
命运在冷笑,仿佛被人狠狠地抛弃在茫茫的沙漠中,自己远远找不到绿洲的那种希望。
在失望之中,又想起高中毕业语文期末试的那篇作文《人总要有一点精神》,语文老师说我写得相当不错,在全班作范文读。当时那种自豪感念念不忘。当一个人心目中没有路标,就等于迷失方向。想着想着,自己决定想在文学方面冲出一条路,想当作家梦。又开始不断地阅读,不断地写作,每逢圩日我都出公社文化站找一些关于写作的资料学习。经过一段时间的习作,我慢慢开始向报刊投稿了,在当地的《罗江文化》《茂名日报》《湛江日报》等能发表一点通讯或文章都高兴不得了,胆大到敢向广州《花地》杂志社(省级刊物)和《中国青年》杂志社(中央级刊物)投稿了。我记得投过一篇小说《我的苦与她的悲》给《花地》杂志社,虽然给我退稿了,但可敬的编辑同志在我的原稿改得密密麻麻,圈圈点点,要求我重新修改再寄过去。从这点,那时的编辑同志是多么的负责任,又是多么珍惜作者汗水的付出。让我感动万分!
在文学创作道路上,我坚持了两年。人有自知之明,想到自己靠写作是不能维持生活的,也是不现实的。于是,我又决定搁笔外出打工,到过东莞、深圳一干就是两年,做的工种都是入建材厂或电子厂。
人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人在低潮的时候,连同学也瞧不起自己,同学情也不一样。有一次,我在省汽车站转车,恰巧遇见和我考上同一间中专学校的一位同学,我热情地上前向他问好,知道他已毕业分配到珠三角工作了。可见他那不屑一顾的样子,冷漠得像陌生人,更让人难受的是那冷冷的双眼,折射出他有了很高的工作地位,而自己才是一个打工仔。瞬间,他在我心底里划上一道深深的裂痕。
刚符合《婚姻法》的年龄,我就结婚了。组建了家庭,那时候生活真穷得叮当响,只能又带妻子上广州打工,更可笑的是上到广州钱包只剩十元,我还大胆地和妻子到大排档炒了一个油菜和一个红烧豆腐食完饭,仅剩两元。想起那艰难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
守得云开见月明,上天不负有志人。终于在1995年初春,我在广州市蔬菜公司新成立的大型果菜批发市场,有了一间自己的档口(约200㎡,当时投资了十几万)开始正式营业了。自己档口名称为“橘胜果菜购销部”,这个“橘”字不但给我带来了乡音,也给我带来了运气,且造就了辉煌。想不到做生意的钱比写文章赚稿费容易得多。开批发档口第二年,我就能在老家盖了一栋新楼房,也算为父亲在村里争了光。此时,我才知道一个人有了经济地位,社交广朋友多,路子就宽了。名誉接踵而来,于1999年11月,自己有资格被海南省人民政府邀请我参加“海口全国冬季农副产品交易会”,生活开始有了质的飞跃。
真情才能检验孝心的唯一标准。又说到我父亲,在2010年,我父亲身体不适,我马上接他上省人民医院检查,发现他肺部和心血管都有问题,医学专家说,如果不及时做手术,很快就有生命危险。要先做肺的切割手术,后做心血管支架手术。两次大手术中我都在父亲的身边,谁说病床面前无孝子?康复后,父亲知道用了几十万,激动得热泪盈眶。返回乡下,向附近的村民夸赞了我们兄弟姐妹尽孝之道。父亲过去虽然影响过我的前途,但我从不怨恨他,因为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文化思想,何况自己也是父亲了,明白当父亲的不容易。
今天,我所走的路,虽没创出惊天动地的业绩,但我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四个子女都培养出大学毕业。父母健在,知足常乐也,能过上这幸福生活,全靠改革开放。党恩永记于心!
(2023.8.7写于广州阳光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