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回顾我的创作之路,便会勾起青春往事,不觉时时热血沸腾。我现在致力于散文创作,其实结缘于40多年前的文艺笔记,说得实在一点,就是给《人民文学》写读者感爱。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起点,救赎了我的人生,滋润了我的心灵,改变了我的命运。
上世纪70年代末期,我是鄂东偏远山村的农家子弟,高考制度刚恢复那年,我正好高中毕业。由于在校时没有念到什么书,高考失利,一时心灰意冷,也曾离家出走,也曾绝食躺平,甚至产生弃世之念。一个偶然机会,我从同学那里看到了一本《人民文学》杂志,好像是刚复刊不久的那一期,封面朴素而庄重,里面刊有小说《班主任》等作品。我读后不觉引起一阵心灵的震颤,很快喜欢上了这种杂志,就问同学哪里可以购买得到。同学说这是城里的亲戚带过来的,在我们本地小书店里是没有的。我便跑到60公里外的县城书店去找,还真有这种杂志。我于是购回了书架上所剩的几期《人民文学》,回家后,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从此,我有了文学的陪伴,重拾生活的信心!
起初不知道文学刊物可以在本地邮局订阅,总是专程坐车到县城里去购买。那时改革开放序幕刚刚拉开,我国文坛呈现一派繁荣景象,以《伤痕》《班主任》和北大荒作者群为代表的文学创作异军突起,各个地方的民间文学社团也层出不穷,我们称为“中国的文艺复兴时期”。在我们本地,文学爱好者越来越多,往往一本新的文学期刊出来了,书店门前便排起长长的队伍——现在可真怀念那种抢购新刊的沸腾场景呢!记得当时流行有文学刊物“四大旦四小旦”之说,现在记不全了,四大旦好象《当代》《十月》《收获》,还有《百花洲》或是什么,四小旦是《芳草》《青春》还有哪两种。我当时还耿耿于怀:怎么《人民文学》没摆进去呢?
后来在邮递员陈叔的帮助下,我在本地邮政局订购了《人民文学》《文艺报(杂志)》《世界文学》《上海文学》《长江文艺》等一大批文学期刊,成为镇上邮政局的个人订阅大户,他们给我颁发了奖状。当时我在农村当民办老师,属于农民记工分性质,手上的现金,只是由区文教组发放的一点书报津贴,我全部用来订阅刊物,现金远远不够,于是向亲朋同事借款,答应年底分红时加息偿还。我的这一行为,被文教部门写成典型材料,在报纸和广播电台刊播,一时成为美谈。
文学杂志读得多了,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在心中挥之不去,便跃跃欲试地提笔倾泄读后感受。80年代初,《人民文学》杂志发起了全国短篇小说评比活动,那活动可火热了,该刊物每期的最后一页刊有评比活动读者意见表,这张表激起了我的表现欲,不仅认真圆满地填写表格,还把我写的阅读笔记抄正附上,准时寄往编辑部。做这个工作,需要阅读大量的小说作品。当时《人民文学》开展了短篇小说创作笔谈,每期都发表大量的短篇小说,我便把发表的小说,每一篇认真阅读,划杠杠,作记号,注楣批,再写成读后感。编辑老师也很鼓励我,曾亲笔给我写回信!杂志社每年都给我寄参加评比活动纪念品,纪念品是一张特制的书签,非常精致,我特别喜欢,至今还完好地保留着。有收藏界的朋友得知,要出价买去,我总是舍不得。1982年第4期和1984年第4期,由中国作协创办的《小说选刊》上,分别选刊了我阅读《少年chen女》和《抢劫即将发生》两篇小说的读后感,这在我们本地,产生较大的影响。一个普通的山村青年,在国家级刊物发表文艺评论,激励了许多业余文学爱好者,一时间,我不断收到读者给我写信,和跋山涉水前来访我的同仁。山西某部一位现役军人,从营地给我写信,表示想读一读《少年chen女》,我毫不犹豫地把刊发这篇小说的《人民文学》寄给了他,他说全军营指战员都传阅这本文学刊物,激动兵心!
当然,这也更鼓励了自己,我疯狂地进行文学创作,在编辑老师的支持下,我参加了《人民文学》读者俱乐部,获得一张卡片式的《会员证》,凭会员证可以优惠购买文学书籍,还定期收到《读者通讯》,是一份8开小型报纸,编排别致大方,尤其辅导写作的文章,对我促进很大。
逐渐地,我发表了一些也算作品的东西,并赢得一些虚名,被县城的领导看中,聘用我到行政机关当文秘人员,继而将我的农村户口转为商品粮职工,后来又以“特殊人才”录用为国家干部,推荐到全省读书自学模范报告团,到各地巡回宣讲。
个人命运的改变,并没改变我追慕文学的初衷,这些年来,我一直坚持订阅文学期刊,收藏文学期刊,以文学期刊为样板坚持文学创作,出版了个人文学专著,还获得一些国家和省部级奖励,加入了中国散文学会和湖北省作家协会、省文艺评论家协会,连续三届当选地级市作协副主席。这一切,源自《人民文学》等文学期刊,从文学期刊引流的文学甘泉,涓涓不断,浇灌着我的生命之树,润洒着我的精神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