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于战争题材的电影情有独钟,有时晚上睡觉时手里还要拿点东西作握枪状,希望能梦见战争场面。特别是听到那急促而又嘹亮的冲锋号时,更是感到热血沸腾。因为它不仅他催人奋进,更预示着我们的胜利即将来临。从此,军号声成为我心中最美的旋律,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1974年底我应征入伍,我们部队结束了在白湖农场多年的军垦,由“庄稼兵”转为军训。一天,连队涂指导员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面还坐着一位长相清秀的老兵,经介绍是师直通信连的一位班长,这时我才知道,师里准备举办一期司号集训队,连队推荐我参加,一时激动的手足无措,连声说谢谢。
司号集训队设在巢县县城(今巢湖市)与散兵镇之间的一个民用炸药仓库,仓库依山而建,形成一个封闭的高墙大院,周边是一个国营茶场,北面地势坡度较小,一颗颗茶树排列整齐,像铺了一个巨大的网,南面的茶树一垄垄地延伸到远处的山坡。这里的自然环境为集训队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训练条件。不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更重要的是方圆几里内都没有村庄,一点都不会扰民。
司号集训队共有四个班,全师三个步兵团和师直单位各一个班,每个班10人左右,我们便住在两个闲置的仓库内。在涂指导员房间见到的那位老兵,现在就是我们师直班的班长。报到时每人发一把熠熠生辉的黄铜色军号,拿在手上感到沉甸甸的。有几位有心人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丝巾系上去,在一旁沾沾自喜。
军号是没有按键的,主要依靠气息和嘴唇振动来发声,由于它声音嘹亮、传远性好,在战争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通信设备落后的年代里,激昂的军号声它不仅用于传递军事命令,协调部队行动,是我军战士们的“无形指挥棒”“听得见的密码”,同时还能鼓舞士气、激发战斗意志,也让敌人感到恐惧,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被敌军称其为“神器和索命的魔音”。
记得在开训的动员会上,集训队的领导便向我们讲述了郑起“军号退敌”的故事。那是在抗美援朝的一次战斗中,郑起所在的志愿军奉命守卫釜谷里南山阵地。面对敌军的猛烈进攻,连队损失惨重,战至下午,全连弹药耗尽,仅剩7人继续战斗。在敌军再次发起进攻的危急时刻,代理连长郑起吹响了军号,敌军误以为志愿军要发起冲锋,纷纷掉头撤退,从而守住了阵地。郑起吹的军号声,不仅成功地吓退了敌军,还为大部队作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战后,他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并记特等功一次。他的事迹让我们全体学员肃然起敬,更增加了荣誉感和使命感。
参加这次集训的大多数是75年新兵,对军号基本上都是“小白”,平时唱歌都会跑调,对音高、音准等乐理基础知识更是没有什么概念。班长耐心地教我们吹奏军号的技巧,从拿号手势到识谱用谱,再到发音口型和运气方式,以及怎么保持松弛的状态去训练等,每一个环节都认真讲解,让我们反复练习。
每天,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嘹亮的军号声早已响彻山谷,阵阵的松涛声仿佛变成优美的和弦,一同唤醒静睡的茶园,激励着每一位学员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训练中。训练是紧张的,每天训练三次,早晨4:30开始到7:30一次,上午和下午各练3个小时,有时晚上还要加练2个小时,平时自己还在抽出时间学习号谱;训练是枯燥的,每天主要是琶音,就练“打、大、哒、滴、哩”五个音符,吹的越响、吹的越长、吹的越准越好,每天数千次反复练习;训练是也是艰苦的,不少人嘴巴都磨破了、吹肿了,吃点消炎药,撒了点“冰硼散”接着练。为了增强体质和肺活量,每周还要进行3次万米长跑;但训练更是快乐的,通过两个月的不断练习和挑战,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我们终于掌握了军号的基本技巧,能够吹奏一首首完整的军号曲目。在毕业典礼上,我们40多人整齐队列、士气高昂,齐声吹奏了几首作息类曲目和一首迎宾曲,向领导和战友们汇报训练成果,大家对我们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那段在巢湖茶场度过的司号集训岁月,早已经成为了我心中永恒的回忆,尤其那悠扬、嘹亮的军号声始终萦绕心头。早些年,还常常可以听到东陈岗附近省军区教导大队奏响的军号声,每每感到甜滋滋的。到江苏茅山游玩时,也要买上一挂鞭炮,在纪念碑前放一放,感受一回“碑前放鞭炮,空中响军号”的快乐。多年来,我每天早晨的闹钟仍然设置为军号的起床号,因为军号声始终是一种信仰、一种力量、一种情感让我热血难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