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29日晚,在古城西安长安乐·“一带一路”文化艺术中心音乐厅,一位演奏家,一把大提琴,一种纯粹的声音,让观看巴赫大提琴无伴奏组曲全集音乐会的观众久久不愿离去。演奏家已返场加演了6个曲目,但经久不息的掌声让演奏家依然无法割舍他的观众,只好再次返场,他回到舞台中央,左手握着大提琴,右脚向后跨了半步,向观众再次深深地鞠躬说:“昨晚、今晚两场演出,巴赫的六首无伴奏组曲就全部演完了,感谢家乡父老的厚爱和支持!我们从巴赫开始,现在从巴赫结束。”说完,演奏家坐下微笑着看着观众,奏起了巴赫的《前奏曲》。
他,就是天赋异禀、师承巨擘的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硕士博士生导师,央视“十大青年大提琴演奏家”,前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首席大提琴演奏家杨锰。
“为什么要把巴赫的‘大无’作为给家乡的见面礼?”“巴赫被誉为‘西方音乐之父’,是将西欧不同民族的音乐风格浑然融为一体的开山大师,被历代音乐家尊为‘大师中的大师’,他的六首被国内乐迷们称为‘大无’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是无伴奏乐曲中最早闻名于世的典范,在音乐结构、艺术魅力和思想深度上堪称举世无双,是音乐史上难得的兼具‘理念的高度、情感的深度,技能的难度和接受的广度’的经典中的经典,历来被誉为‘大提琴界的圣经’和演奏家技巧和修养的试金石。”杨锰以他超凡的勇气和对巴赫作品独到的理解、精湛的演绎,成为国内第一位完整演奏巴赫“大无”的中国籍音乐家。
此前,杨锰已在国内20多个城市巡演“大无”20多场次。他说:“我是西安人,带回家乡的艺术作品一定要相当成熟,我要把最好的献给父母,献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为了给家乡父老带来这场古典音乐的盛宴,杨锰将巴赫的六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分成两场演出,进行了精心编排,每场演出都以“大调”开场,“小调”在中间,再以“大调”结束。他说:“‘大调’象征着光明和希望,而‘小调’则略带悲伤、低沉,观众大老远来看演出,你一下子把一个声色古老的‘小调’作品带给大家,观众的心是很难适应、很难平静下来的,这样安排就是考虑到观众的心理感受”。
听古典音乐的人大都始于贝多芬或莫扎特,而止于巴赫。巴赫的音乐里没有贝多芬的巍峨险峻,也没有莫扎特的阳光明媚,却独有一种古希腊雕塑般高贵的单纯与静穆的伟大,像一瓶口感醇厚的陈年老酒,吸引着一代代人们去细细地品尝与回味。
然而由于时代的原因,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只有音符(即只有既定的旋律)而没有感情和速度标记,更谈不上弓法、指法等具体的规限,这既给了演奏者无尽的理解和演绎的空间,也给演奏者带来了极大挑战。同时,“大无”作品萃集德国、法国、西班牙、英国传统音乐中的精华,曲尽其妙,将高超的复调技法与主调思维完美结合,高中低声部一应俱全,而用大提琴这样的弦乐器演奏多个声部是比较困难的。加之巴赫创作时当时用的大提琴与现代大提琴存在着较大差别,现在的演出场所也要比巴赫当年大得多,这些都对演奏家构成了极大的困难。然而,这些困难对于一路走来经历过无数磨难的杨锰来说,犹如“万水千山只等闲”。
一
杨锰1978年出生在古城西安一个艺术之家,父亲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贝斯手,母亲是原陕西省火线文工团秦腔演员。和许多父母一样,杨锰的父母把自己在事业上的遗憾寄希望于杨锰身上,杨锰5岁时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学琴,父母严令他每天必须拉够至少5个小时,杨锰初学琴时拉锯般的噪音让邻居的小朋友们难以释怀,将杨锰写进了作文里。那时候,小朋友有块电子表该多自豪啊,但杨锰当年最憎恨的就是电子表,因为父母当年给他买电子表是为了让他在外玩耍时看着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玩过了头,没按时回家,跪搓板对杨锰来说是常事。父亲在家里准备了打节奏用的板子,杨锰没拉好,屁股上便会挨板子。一次,杨锰拉琴不合拍子,父亲一气之下一巴掌打在了杨锰脸上,母亲为此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在母亲看来,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脸蛋很重要,打什么地方都可以但不能打脸。西安的夏天像蒸笼一样,那时候没有电扇更谈不上空调,为了让杨锰练好琴,母亲在前面放两盆凉水,让杨锰的两只脚放在盆子里,背后再放一桶水,母亲拿一把大蒲扇子在后面扇着,一扇就是好几个小时。提起杨锰童年练琴的情景,母亲不由自主地抹着眼泪说“这孩子小时候太苦了”。
杨锰终于盼到了上学。“起码上学时我可以不练琴,但早晨起来上学前还得练,下学后写完作业晚上还得练,一天下来也要练三四个钟头。”言语间杨锰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杨锰的琴声在他苦学6年后引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的关注。一天,著名音乐家赵季平先生(住在杨锰家楼下)的哥哥赵振宵先生来弟弟家探亲,听到琴声便上楼敲开了杨锰家的门,看了杨锰拉琴后对杨锰的父母说:“让孩子去参加全国大赛吧。”杨锰的父母不由得心里一紧,迟疑了半天,赵振宵先生看出了杨锰父母的心思,用坚定的语气说:“没问题!”赵振宵先生时任新加坡国家交响乐团大提琴首席,是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他坚定的话语如一阵春雷让杨锰的父母惊醒,不再犹豫。1988年,杨锰上小学四年级时,参加在济南举行的全国大提琴比赛,一举获得儿童乙组第一名,受到了当时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专家的一致首肯,杨锰的父母最终决定让杨锰去报考上海音乐学院附小。
到达上海的当天,由于人生地不熟,到考场时离考试剩下不到5分钟的时间,杨锰急匆匆地进了考场,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这让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母亲心里一下子冰凉冰凉的,以为儿子没拉好被提前淘汰了,正在母亲难受之时,一位老师从考场走了出来,对杨锰母亲说:“你是孩子的家长吧,这孩子录取了”杨锰的母亲抱着杨锰顿时喜极而泣。
初到上海的杨锰和母亲租住在学校附近一处不到5.8平方米的储藏室。由于屋内空间实在狭窄,房东便帮着在屋里架了一块木板(相当于搭了一个2层),供杨锰睡觉,可杨锰体型大直不起身,每次睡觉前杨锰从外面搬一个木梯进来才能爬上去,母亲再把梯子搬出去。其实学校有宿舍,而且条件不错,但杨锰的母亲怕儿子在优越的环境中学坏,买了一辆二手熊猫牌自行车,天天接送杨锰,午饭和晚饭也顿顿送到学校。
上海音乐学院附小考试极为严格,学生又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尖子,一旦成绩考不好就可能被退回原籍。一次,学校第二天要考试了,附近的建筑工地夜里施工的机械声吵得杨锰无法入睡,杨锰母亲寻声到了建筑工地,找到负责人要求停工,对方说“你算老几?不可能停!”杨锰母亲手叉着腰,站在施工机械面前对负责人大声说“今晚你不停,就让这推土机从我身上压过去”施工负责人一看这架势,只好当晚停了工。提起这件事儿,杨锰母亲笑呵呵地说“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
从上海音乐学院附小到附中,杨锰的成绩一直在年级名列前茅。1996年,杨锰受文化部委派到莫斯科参加第一届普罗科夫耶夫国际大提琴比赛,杨锰过关斩将获得第二名(第一名空缺)和“最有前途新人奖”。当许多摄像机照相机对准杨锰,当鲜花簇拥着杨锰的那一刻,他说“我真正体会到了为国争光的滋味,也想到了远方的亲人”。
但并非每次参加比赛成绩都如意。1994年至1996年间,杨锰参加了一些国际乐队,还参加过一些国际比赛,成绩有的也不尽如人意。父母过高的期望、在专业领域资源的短缺、专业竞争的残酷、家里经济的压力、青春期的叛逆等诸多因素,使杨锰曾一度气馁、沮丧、茫然,找不到方向,心灰意冷,甚至一度返回家中。父母看到这番情景,担心生出其他意外,便到学校要求退学,校方说可以退,但要交5000元的退学费。这对于当时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可谓是不小的数字,父母拿不出来,杨锰只好继续学业。“这就是命啊!我只有横下一条心往前走,把琴拉好”。
杨锰在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学习时,美国密苏里大学大提琴教授卡特·恩雅特看了杨锰演奏后,认为杨锰潜力巨大,要杨锰跟他去美国读书,拿全额奖学金,为此,还专程到西安杨锰家里与杨锰父母商量。父母考虑到杨锰当时年龄太小等因素,放弃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提起这件事,杨锰感慨地说:“搞音乐这一行和搞体育是一样的,过了那个年龄段,有些事情再去做是很难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参加国际交流活动的增多,杨锰越来越认识到大提琴是根据西方人的文化和体型特征发明的,东西方人文化、体型等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要演奏好西洋乐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必须走出国门到西方音乐的前沿国家去学习。于是,杨锰决心去美国求学,探寻大提琴这西洋乐器的奥秘所在。
二
1999年,杨锰以优异成绩考入美国哥伦布大学,开始本科的学习。两年后,他转入密苏里大学继续学习。在那里,他又一次见到了6年前曾要他来美国读书的卡特·恩雅特教授。教授年轻时已是费城著名的四重奏大提琴演奏家,颇有成就,非常欣赏杨锰的音乐才能,破格让杨锰参加研究生四重奏学习,跟着研究生一起拉琴,还给杨锰生活费,给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杨锰课外也获得了更多到学校周边职业乐团拉琴的机会。
杨锰的幸运不止于此。一次,享誉世界乐坛的大提琴世界传奇巨擘林恩·哈勒尔来密苏里大学上专家课,听了杨锰的演奏后说:“你是个非常有才能的学生,到莱斯大学来吧,跟我学习,给你全额奖学金。”
2003年,杨锰来到莱斯大学跟随哈勒尔教授攻读硕士研究生。他的音乐才华和综合素质很快得到了哈勒尔教授的赏识,第二年,杨锰就开始为大师做助教,成为莱斯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助教,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那时,哈勒尔教授正处于事业的巅峰,十分忙碌,就把家里大门的钥匙交给了杨锰,让他在家里练琴。这一年圣诞,哈勒尔教授带杨锰来到家中的一个房间,指着一整墙的唱片说“你随便拷贝,都是我的录音”唱片从独奏到协奏曲再到室内乐,足足有上千张。杨锰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的录制品竟然全是大师的演奏,他如获至宝,整个一个圣诞节都闷在家里拷贝音乐。有一年暑假,杨锰问哈勒尔教授利用假期可以学些什么?哈勒尔教授说:“你在技巧方面已经不需要什么了”他给杨锰布置了五部歌剧,说是开学时他会从五部歌剧的CD中随便挑一张从中间播出,要求杨锰告诉他这是哪部歌剧?剧情是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哈勒尔希望杨锰深刻理解“每一件乐器都是从乐队中发展出来的,而乐队又是从歌剧中发展出来的,他们本来都不是独奏乐器,而是用来为人声伴奏的”。老师针对亚洲学生技术强、未抓到音乐本身的短板进行教学的这种敏锐的洞察力和远见,让杨锰钦佩不已,他感慨万千:“大师就是大师,他的教学理念和方法确实高于常人”那时,每到夏季美国有很多世界著名的音乐节,哈勒尔教授就直接推荐杨锰参加演出,有了这些真刀真枪的锻炼,杨锰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考上了孟菲斯交响乐团的首席大提琴,那一年,杨锰不到30岁。
在美国,杨锰读了三所大学,跟了三位老师,老师的层次越来越高,杨锰的专业能力得到了快速提升,也越来越成熟了。他担任过休斯敦室内乐团、迈阿密新世界交响乐团及孟菲斯交响乐团首席大提琴,被授予以孟菲斯交响乐团创始人文森特·弗兰克命名的“首席大提琴家”荣誉,成为该团历史上获得此项殊荣最年轻的演奏家。他获得过美国佐治亚州、密苏里州弦乐教师协会比赛第一名,印第安纳大学全美独奏奖,全美国际院长钦点大奖和“美国USAA公司全美大学生奖学金”,多次获全美“校长钦点大奖”。杨锰还与世界著名大提琴家马友友、歌唱家弗莱明、小提琴家帕尔曼、著名指挥家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等大师合作演出过。马友友在卡内基音乐厅与杨锰合作演出后写到:“杨先生杰出的技巧和动人的音乐,使他成为当代青年大提琴家中一位少有的佼佼者……”小提琴大师祖克曼在和杨锰合作演出后写到:“毫无疑问,杨先生将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将会对这个社会的艺术和文化作出杰出的贡献!”中国驻加拿大大使馆文化参赞赵海生先生在信中写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很骄傲有杨锰这样的人才作为我国伟大的文化财产……”美国《商业感染力报》曾评价“在那一刻,杨锰的演奏雕刻出他独有的高尚和敏锐的世界,时间在此消失……”
三
就在杨锰在美国的事业一帆风顺之际,2008年,母亲突然身体抱恙,大洋彼岸的杨锰焦虑万分,决定回国看望母亲,这是杨锰出国10年后第一次回国。在北京陪伴母亲的日子里,杨锰从老师那里得知中国爱乐乐团招聘的消息,他心想,母亲治病需要一段时间,不妨在北京先找份工作。当时杨锰所有的行李包括琴都还在美国,他便借了一把琴去应聘,杨锰演奏完曲目,顺利通过,就这样,杨锰留在了北京,在中国爱乐乐团一口气拉了两个乐季。最让杨锰快慰的是, 在这里,他收获了爱情。更让杨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丈母娘和他的母亲30年前竟然是兰州艺校的同学,“亲上加亲,这真是命”说到这儿,杨锰开怀大笑。
2010年,国家大剧院管弦乐队成立,杨锰被这个平均年龄只有27岁的乐团所吸引,他又考进了国家大剧院管弦乐队,在这里,他在首席的位置上一干就是7年。杨锰很享受在大剧院的时光,因为有在美国职业乐团做首席的丰富经历,又有和国际著名音乐家合作的经历,英文又好,所以每当乐团邀请国际一线指挥名家排练时,杨锰都会主动为乐团义务做翻译。他还敏锐地观察到国内演出市场对室内乐的需求,便和钢琴家陈萨、小提琴家宁峰创建了国内第一个明星室内乐组合,利用在大剧院演出间隙,三人就赶往全国巡演。作为当代最杰出的室内乐团之一,他们的演出享誉中外,填补了中国室内乐这一领域的空白。杨锰越来越受到媒体的关注,《中国文化报》报道称:“大提琴家杨锰是国内交响乐团中这一声部领域中的翘楚……他参与创建的北京三重奏,看似波澜不惊的事件却极有可能载入中国音乐史……”《京华时报》评价道:“杨锰的演奏歌唱性十足,音乐线条简洁流畅,经验丰富,令人印象深刻。”
2013年底,可爱的女儿降生,杨锰在享受着幸福的同时,工作节奏也彻底被打乱,夫妻二人各在一支中国顶尖的乐团,演出任务都异常繁忙,但孩子必须得有人照顾,爱女心切的杨锰2016年选择离开了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回家当了两年“奶爸”。说到对孩子的教育,杨锰说:“我不会强迫女儿去做什么,只要她健康、乐观,她自己爱好什么我会全力支持。她喜欢画画,毛笔字也写得非常漂亮,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名列前茅……”也许杨锰对女儿的教育理念正是东西方文明互鉴的结晶。
2018年,中央音乐学院大刀阔斧改革,招兵买马,为教师队伍引进新鲜血液,杨锰以令人信服的实力成为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杨锰承担了从附小、附中、本科、到硕士、博士生一条龙教学,让他尤其欣慰的是学院领导支持他开设一门课程——“乐队片段课”,主要讲如何把握各个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风格乐队作品的基础和风格。杨锰说:“基于他在国外国内的音乐实践,绝大部分学生离开学校后的就业岗位是要去乐队的,开这门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提前适应将来的岗位,实现教学与市场的有效对接,把二者打通,在二者之间架起一个桥梁,使学生走向社会有用武之地,成为有用之人。”“乐队片段课”深受师生的欢迎,他的学生多次在全国及国际比赛中获奖。谈起国内当下的音乐氛围,杨锰不无忧虑地说:“资源分配不均衡,音乐厅、剧院硬件建了不少,也都挺好,但学校如何培养出市场需要的人才?如何把人才留在国内?是个大问题”。他认为:“未来二三十年西方古典音乐的中心在中国。全世界的著名乐团,只要有机会就都会来中国。这是中国经济上行,对文化艺术产业影响的必然结果。”杨锰对西方古典音乐的发展趋势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从小在秦腔中浸泡的杨锰,当问及对秦腔这些年在配器中引进了一些西洋乐器和元素的看法时说:“尝试永远都是好的,但千万别把正宗的东西给弄丢了。我们国家的音乐承载体有很多,其中主要是地方戏曲,所以地方戏曲对我们的文化传承非常重要。”他奉劝学生在学琴的时候,“一定要先好好学习我们国家的民族音乐,这对以后的音乐学习尤为重要。一开始一定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学,不要节外生枝,试图用过多的夸张的表现去吸引观众,先把自己这个树干长好。”他尤其强调:“要想抓住观众的心,拉琴时必须有一颗清澈的心,不能有任何干扰和杂念,否则是做不好的。”
四
在父母的眼里,“杨锰是一个上进心强、争气、孝顺、善良、有爱心、懂得感恩的孩子”。
杨锰在上海音乐学院附小上学时,一次,母亲因急事要回西安,临行前给了杨锰5元零花钱。一天,杨锰放学回家,看见路边跪着乞讨的残疾人,便把5元钱放进了残疾人面前的碗里。母亲事后得知此事,既心疼儿子又为儿子的善举感到欣慰。
在美国密苏里大学学习期间,一位来自武汉的学钢琴的女同学刚到美国没多久,过马路被小车撞了。当时正值农历的中国年,下着鹅毛大雪,杨锰闻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一方面和孩子的父母联系,和使馆联系,让父母尽快赴美;一方面联系当地电视台,将女孩的不幸遭遇在电视上播出,以引起美国上层的关注,争取帮助;一方面号召组织当地华人捐款救治。但不幸的是,女孩还是在情人节那天走了。提起这件事,杨锰依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悲伤,擦了擦脸颊的泪水。
回国后,正值汶川地震,杨锰第一时间捐款捐物,青海,甘肃等地发生地震等自然灾害,都有杨锰和他同事们的爱心奉献,他把十几名灾区的儿童接到北京管吃管住,陪他们到天安门等地游览。
2021年,恩师哈勒尔不幸离世,作为哈勒尔得意门生的杨锰伤痛不已,但因为疫情他无法去美国祭奠。为了缅怀恩师,他在北京智珠寺演出了整套巴赫组曲。
对于父母,杨锰的关爱更是无微不至。逢年过节,他都要给父母红包;父母出门他都要安排最好的酒店;父母每次去北京,都要跪着给父母洗脚,请按摩师给父母按摩。说起这些,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角流出了幸福的泪花。在杨锰的眼里,“母亲的精神力量奇大无比,是这个世界上愿力最强大的女性,她认准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在女性中是非常少见的,因此,做他的儿子有非常幸福的时候,也有‘压力山大’‘非常悲催’的时候;父亲善解人意,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照顾别人感受的男人”。我想,也许正是父母性格的迥异和互补,成就了一个和谐的家庭,成就了杨锰的今天。
作为在国内外市场中打拼出来的音乐家,杨锰说:“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的真谛,观众在我的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在杨锰在西安成功举办音乐会的第三天,他在西安的寓所接受了笔者的专访,我告诉他:坐在我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妇看完演出后说“音乐家礼仪很有趣,拉琴时全身细胞都在投入,笑容很可爱”“拉到抒情的时候我都是闭着眼睛听的,拉得真好”;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拉着母亲的手边走边说:“这位音乐家很有艺术气质,说他‘一直钻研着如何离百年前伟大的音乐家巴赫最近,感知大师的喜怒哀乐,结合自己的人生进行二次创作’,这太让人感动了”;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的我的同事走出剧场对女友说:“能听到老师拉琴时的呼吸,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撞击着我的心,看了这场音乐会,坚定了我重拾二胡的信心”女友开心地给了小伙子一个甜吻。杨锰听罢激动地说:“太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观众的声音,我是用琴来和观众沟通的,观众有共鸣就达到了拉琴的目的。在每场演奏的过程中,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观众席我目之能及的观众,观察观众的表情。观众的共情,是我自信和力量的源泉,也是音乐的意义所在。”言语中,尽显音乐家的杨锰对观众的深深感恩之情。
杨锰十岁从西安到上海,二十岁从上海到美国,三十岁从美国回国,定居北京十年有余,漂泊的杨锰有时感觉找不到北,但杨锰饱含深情地说:“无论在哪儿,自己始终牢记中国传统文化不能丢,这是自己做人的根,一直支撑着自己。尤其一回到西安,一回到文艺路,儿时的点点滴滴便会涌上心头,谁教我吹过口哨、谁给我喝了第一碗酸梅汤、哪一家的羊肉泡馍最好?城墙根底下哪一块蛐蛐最多?……我都能想起来,这就是家乡,这就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