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雨露阳光,田园里的菜蔬谷物拔节般地生长,与之相伴,草蒿也发疯地滋生蔓延。豪无疑问,这个时候的农事活计主要是铲地了。
我戴上草帽,操起久违的锄头和䦆头,开苗、锄草、松土、培垅。烈日之下,挥锄田间,有种又回到知青岁月的感觉。那时候,我们跟着农民下田铲地,顶着流火的烈日,一步一锄地淹没在长长的地垅中。当年农民种田不用什么锄草剂,全靠人工和锄头牛犁。一般情况下,大田要铲镗三遍。“头遍地”开苗锄草镗地过后,再来“二遍地”、“三遍地”。这样下来,一个生产队完成铲镗的活计少说也得个把月时间。
经过铲镗打理,田地就像换了新装,地垅干干净净,泛出黑黝黝的色泽;青苗间距有序,齐刷刷地挺拔舒展。和铲前“草盛豆苗稀”的荒芜相比,皆然是大相径庭的两个样子。
按照农耕时令,完成三铲三镗,就可以“挂锄”了。顾名思义,“挂锄”就是锄头入库,意味着完成了入夏以来最重头最辛苦的农活。在乡下,锄头一般都挂在农家仓房墙壁上的钩钩上,因而,也就有了“挂锄”的习惯叫法。
“挂锄”是传统农耕的一个节点,在我们家乡,一般要在农历端午节前后完成。“挂锄”后,喜看茁壮成长的禾苗,放眼青翠葱郁的田地,心里会滋生出些许的成就感,因为我们和农民一样付出了汗水。
乡下的田园,为我复制了曾经的农耕生活。我在田园里春种夏锄秋收冬藏,传统的农耕生活将我融入自然轮回的四季。我于其中承受“汗滴禾下土”的劳累,经历风吹雨淋的艰辛。辛苦着,付出着,收获着。天道酬勤,劳动带来了累累硕果,劳动强壮了筋骨,劳动创造出了满园新绿和金黄。
“挂锄”后的田园很清静。我喜欢劳动后的闲暇时光。守着一园青翠,融入清静的小天地,读喜爱的书,写所想所感,行走在字里行间,分享文化成果的慰籍和思想升华,感到心里充实,精神振奋。偶尔有朋自远方来,举杯相聚,更是不亦乐乎。
如今的乡村,种田不用锄头牛犁,“挂锄”的概念淡化了。在我们家乡,有的地方建立了农耕博物馆,锄头、镰刀、犁铧等传统农耕的家什像宝贝似地被收藏起来,供人们特别是中小学生参观。手工工具被机械手段取代,现代科技应用于农业生产,反映着农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生产方式的变革,这是历史的必然。然而,尽管传统的生产方式一步步地成了历史,但它所形成的文化精神却能经久地传承延续。锄头牛犁代表着传统农耕,千百年来,华夏儿女就从农耕文化的传承中走来,中华文明也在农耕文化的发展中得以发扬光大。
时代前行,变革是常态。农耕生活中的“挂锄”在走向现代的今天,仿佛像走过的岁月,渐行渐远。然而,只要是走过的路途,都会在烟雨风云的洗礼中留下向着远方的奠基般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