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自己白天总是贪玩,到了晚上这才想到作业还没有完成,无奈下只能坐在煤油灯下加班写作业,这个时候母亲总会来一句;“白天玩耍游四方,晚上点灯补裤裆。”母亲的话语总是让我羞愧难当,也让我瞬间不知所措,本想反驳母亲几句,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只能暗暗下决心去改变自己这个陋习。
奈何自己还是无法抵制外界的种种诱惑,无法抵制玩伴们的一声声呼喊,而自己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玩过了头,一眨眼的工夫白天就变成了黑夜,我这才想到作业还没有完成,又要面对母亲的责难。而母亲仿佛知道我是个“惯犯”,只能无奈地说起来了自己的口头禅;“白天玩耍游四方,晚上点灯补裤裆。”或许是母亲说多了的缘故,我竟然在睡梦里也不断在重复这句话语,甚至在白天玩耍的时候也重复这句话语,刚开始还觉得这句话语读起来朗朗上口,挺有意思,但是我知道这对自己没有任何约束力。只是到了后来我渐渐地发现了晚上写作业确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毕竟当时那个年代的煤油灯和蜡烛都成了稀罕物。为了给自己争取光明,我常常一个人拿着斧子上山去找松油,自己去神庙里找燃烧剩余的蜡烛。即便是蜡烛燃烧殆尽了,那遗留在烛台上的蜡油我也不放过,我会使用锐利的刀片把那一点点蜡油铲下来,我会去地里拾麻秆,我会到山上捡松针,我也会去地里拽废弃的地膜。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积攒照明的燃料,也为了让自己能在晚上多写一点作业,少受一点老师的惩罚。那煤油灯和蜡烛带来的气味仍然历历在目,那被蜡烛无意间烧焦的头发仍然刻骨铭心,那一边写作业,一边因蜡烛的光芒起伏不定而熏黑的眼睛仍然让我难以忘怀。
再后来看到母亲无奈的眼神,以及不再重复这句话语,只是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时,我的内心深处这才深深受到冲击。我知道母亲一生最自卑的地方就是不认识字,可那毕竟是时代的悲剧和无奈,母亲只能寄希望她这个儿子能够识文断字,能够学有所成,这是母亲唯一的期许。我知道母亲比较词穷,也给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重复这一句话语,她希望我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而我竟然把这句话当成了顺口溜,当成了戏语,甚至仍然是我行我素,我知道自己深深伤害到了母亲,以至于母亲不再对我有任何言语,而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我知道了自己存在的问题。
我悄悄地把这句话刻进自己的心窝里,然后日夜发奋苦读,我知道一个人一旦从心底里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那这个人肯定会知耻而后勇。因为精神对肉体有极大的支配力量,在一定的时间内,能使肉体和精神坚不可摧,使肌肉坚如钢铁,使弱者坚强有力,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人就变得很坚强。也就是在这句话不断地警醒下,我这才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砥砺前行。
直到我通过了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实现了母亲当年的期许时,我这才发现当年这句话给了自己莫大的勉励。当我站在大学的校门口时,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忘记母亲的教诲。
当我再次好奇地问母亲;“白天玩耍游四方,晚上点灯补裤裆,这句话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在我上初中以后就从未再向我提及?”
母亲惊讶地回答道;没想到我当初的一句口头禅,你到现在还记得,这句话是您外婆当年告诉我的,只可惜到了我这里家里没钱供我学习了,以至于我现在还不认识字。至于为什么不再给你说这句话,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再也不用我唠叨了,现在我倒是希望你“白天要玩耍游四方,晚上不要点灯补裤裆。你的脑子就那么大,我看你承担了太多的东西,我害怕你将来脑子乱了,疯癫了该怎么办?你这前半辈子过得太苦了,太要强了,所以你才比同龄人苍老,后半生你要学会放松,平常心就好。”
面对母亲的回答,我只能一边默默地聆听,尽量给母亲担保自己会放松,另一边已经鼻子一酸,眼泪默默地掉落下来。或许就是在那一瞬间有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欢,知你不易,明你辛酸。而有时候破防就是一瞬间,而让我破防的总是母亲,因为母亲的关怀总会让我感受到温暖,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白天玩耍游四方,晚上点灯补裤裆。”这句话语让童年的我迷途知返,珍惜光阴,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现如今再次听到母亲说;“白天要玩耍游四方,晚上不要点灯补裤裆。”我知道这是母亲对我的放心和关心,也是母亲对我谆谆教诲,这值得我用一生去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