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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豆腐情结(散文)

  • 作者:零余者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10-12 00:4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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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曾在广东十年里,我一直怀念吃卤豆腐的少年时光。我多次希望自己匆忙的脚步停留在故乡,约上三五位好友,吃着卤豆腐小酌一杯。

      我故乡地处一个偏远小镇——稠树塘镇。在2000年前,稠树塘镇没有一家卤菜店。直到2000年秋季,我同学丁辉的母亲在供销社旁边开了一家卤菜店,我才品尝到来自故乡县城的“卤味”。

      丁辉母亲原是稠树塘镇人,后嫁到城区做卤菜的一户人家里。每日,夫妻二人做卤菜﹑卖卤菜,忙得不亦乐乎。可是,随着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时,丁辉父亲却酗酒成瘾。听丁辉说,每天傍晚,他父亲做完卤菜就外出喝酒。每次半夜,总醉醺醺回来。有时,他父亲还会动手打他的母亲。久而久之,丁辉的母亲不堪重负,便带着他逃回了娘家。不久,他母亲凭借自己的手艺,在娘家人的帮助下做起了卤菜生意,店名叫“刘氏卤菜”。

      当时,小镇百姓的消费能力较低。“刘氏卤菜”摊位上,只摆放着卤猪肉和卤豆腐。对于我一个小学生而言,吃上一串卤豆腐就已经很不错了。那时候,卤豆腐有五角一串,也有一元四坨。每次散学归来,经过卤菜店时,辣油的香味飘来,色泽金黄的卤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总会被这些诱人的卤菜深深吸引。有时,我会从裤兜里掏出积攒许久的五角钱,买一串卤豆腐解解馋。有时,裤兜里只有一角两角钱,我则站在摊位前,认真望着丁辉母亲给顾客拌卤菜。那切成片的卤肉,绯红的辣椒酱,细细的青葱,浓郁的香味……让我贪婪地吸吮着口水。

      记得有一回,我放学归来经过“刘氏卤菜”店时,肚里的馋虫又钻出来了。我下意识用手摸摸裤兜,裤兜里只有两毛钱。我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望着丁辉的母亲给顾客切卤豆腐。这一幕恰巧被一起回家的丁辉看到。他二话不说,拖着我向他家后堂跑去。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熟练用刀将两坨卤豆腐切成片;接着他再将成片的卤豆腐用碗盛起来,拿勺子舀了点辣椒酱,撒了点青葱,最后快速拖着我上楼。

      刚走进丁辉的房间,丁辉便将房门轻轻关上。然后他将盛好卤豆腐的小碗递过来,小声说,快点吃,等下被我妈发现就不好了。我明知道这是偷吃,是不好的行为,但“卤菜特有的辣油味”,让我的手不自觉地拿着卤豆腐片使劲往嘴里塞。顿时“火辣辣”的感觉灌满心头。我俩也不顾吃相,你一块,我一块。不一会儿,碗里的卤豆腐就被我俩吃完了。我用衣袖擦了擦嘴,高兴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痛快吃卤豆腐。我还告诉丁辉,我爸妈平时没有多余的钱给我用。若要吃上一串卤豆腐,必须自己利用周末拾些废纸废铁,去废品店赚取些零用钱;同时,我还要克制买其他零食的欲望。尽管如此,我半月才能积攒出五角钱来,买一串卤豆腐。他听到后,脸色一沉,说:“我虽然整日有卤菜吃,但是我依旧感受不到家庭的快乐”。接着他将家庭的烦恼告诉了我。不过,在小孩子心中,快乐永远是第一位。丁辉看到我辣得通红的嘴巴捧腹大笑,我望着他也跟着大笑起来。

      正当我们沉浸在快乐中,丁辉母亲推门而入。她看到我俩嘴巴上残留的辣油,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丁辉母亲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们要吃卤豆腐,同我说一声就好,干嘛要偷偷摸摸呢?接着转向丁辉说,你同学,他每次到我这里买卤豆腐,我都觉得他很喜欢我做的卤豆腐。你同学以后如果想吃,你让他到家里来就好。还有,等下让你同学吃完饭才回去。听到这话,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饭时,看到桌上碗里的卤肉和卤豆腐,“好辣”“好吃”这几个词从我心底蹦出。同时我也好奇地问丁辉母亲,阿姨,这卤豆腐是咋做出来的?丁辉的母亲给我讲起了卤菜的做法:我们需要选用新鲜的食材。将食材清净,切成适当大小,然后将香料放入卤水中熬煮。待香气四溢后,再将食材放入卤水中慢慢炖煮。经过长时间的卤制,食材吸收了香料的精华,变得色香味俱佳。我听得津津有味,同时也给自己在心里系上了一根卤豆腐情结。

      后来,我经常到丁辉家里吃卤菜。再后来,丁辉的母亲带着丁辉离开了小镇,小镇的“卤味”也跟着消散了。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在镇上没有尝到“卤味”,但是我对卤豆腐的喜爱却丝毫不减。

      初中﹑高中,乃至在广东十年,“卤味”成了我生活当中的一部分。特别是在广东十年里,总会惦记着家乡的卤豆腐。记得在中山大学求学的那段时光里,我因学校食堂里的菜肴没有湖南地道的辣味,总是吃得非常将就。为了能满足自己的口欲,我每次放假回家都会从家里带许多菜去学校,而卤豆腐就是其中之一。我带去的卤豆腐,盛产于故乡县城——武冈。武冈,是一个位于湖南西部的小城,现以独特的卤菜文化而闻名,2007年更被称为“中国卤菜之都”。不过,武冈是一个吃辣的城市,我的同学们又是广东人,所以我将拌了辣的卤豆腐留在家里,带去不辣的卤豆腐分享给同学们尝尝鲜。

      当我把卤豆腐呈现在同学们眼前时,他们一开始都谢绝了我的好意。我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就撕开一包,拿出一块卤豆腐,笑着对他们说,别看它表面微黑,身上却有一股特有的醇和香气。嚼一口,滑润的口感和深厚的卤汁味,保证你们永久难忘。我知道你们不吃辣的,所以我带的卤豆腐都是不辣的。他们半信半疑接过我的卤豆腐闻起来,然后撕开包装,拿着一小块尝了尝。一块﹑两块﹑三块……他们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他们纷纷对我说,你家乡的卤豆腐味道还是蛮好吃的。故乡卤豆腐被外省人认可,我自然十分高兴。当夜,我竟梦见自己和丁辉围在桌上狼吞虎咽。桌上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家乡特产卤菜:卤耳朵、卤鸭、卤鸽蛋和卤豆腐。那嘴上、手上、桌上,甚至整个房间都飘逸着辣椒味。

      今日一大清早,楼下传来了一阵阵“卖卤豆腐…卖卤豆腐…”的吆喝声。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阳台边斜着身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推着一辆老式的小板车,在秋光下缓缓向集市移动。仔细一看,那小板车上摆放着微黑色的卤豆腐,金黄色的卤鸭和色泽发亮的卤猪脚……我望着这些诱人的卤菜,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思绪不觉回到了二十年前。
    【审核人:站长】

        标题:卤豆腐情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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