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你笑话，我二年级前没穿过裙子。我记得我夏天的装扮，永远是和哥一样的海军蓝背心，蓝色的连个兜都没有普通大裤衩。
奶奶重男轻女严重，她的眼里只有哥。“大军穿啥你穿啥！不能搞特殊！”这是奶奶经常训斥我的一句话。
“你不也经常搞特殊吗？”我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奶奶还没等说话呢，母亲就走过来说道：“不许和奶奶犟嘴，要懂得礼貌！”
哥和我穿的大裤衩是母亲做的，布料不知是谁不穿的裤子。奶奶让我和哥穿一样装束，无非是为了图省钱。我也知道那时候家庭困难，如果再单给我买一条裙子，就又多出一份开销。我家不远处有一个时尚服装店，店老板是一个很时髦的女人，她店里的服装，有老人穿的、孩子穿的，应有尽有不说，还有许多漂亮的花裙子。一个粉色碎花连衣裙是我早就喜欢的。那天我上学路过她的店，看见她把裙子挂在了大门外。我还特意走上前，过足了眼瘾。幻想着裙子，如果穿在我身上会是啥样子。那些日子，学校合唱队演出，要求同学都穿白衬衣花裙子，同学都买了花裙子穿到了学校，就我没有。奶奶那天经不住我哭啼啼闹腾，就拿了钱去了店铺，一问，一条花裙子能买两个大裤衩。奶奶当时听后，扭头就走。演出那天，我只好装病请假没去。
三年级五月份的一天，父亲身后跟来了一个穿着白衣白裙的漂亮阿姨。父亲介绍说这个阿姨姓方，刚来他单位上班，暂时没有地方住，来我家借住。方姨的突然到来，让封建思想严重的奶奶很不满意。奶奶说：“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怎么能随便来同事家住呢？何况我儿子是个有老婆有孩子的已婚男人。”
但奶奶碍于情面，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方姨来我家后的一天，和我聊天，问起我咋不穿裙子呢？我说奶奶不给买，嫌贵。她就领着我去了服装店，给我买了那条粉色花裙子。
裙子买回来，我高兴地穿了起来。让奶奶去看，奶奶当时就对我吼道：“脱下来！谁让你随便收外人礼物的！”说完奶奶走到我面前，狠劲拽着我的裙子，用力往下脱，裙子的拉链还被她拽坏了。方姨见了急忙跑了过来，阻拦着奶奶。奶奶此时的火终于爆发了，举起手里的拐杖就向方姨抡去骂道：“你是我儿子啥人呀？就随便来我家住！你还要不要脸呀？我儿媳妇让着你，我不让！滚出去！”
奶奶骂着抡着拐杖赶着她，还把她给我买的花裙子扔到门外，并狠狠关上了大门。父亲和母亲听到吵闹声，从房间里跑出来了，不住声地叫着“妈”并把奶奶搀扶着进了屋。我跑出家门，看见方姨没有走，蹲在门口，不停地抽泣着。
父亲劝好了奶奶，把方姨也劝进了房间。奇怪的是那天后，奶奶对方姨突然好起来了。奶奶还把方姨给我买的花裙子拉链缝好了，允许我穿裙子。
还记得我第一次穿着花裙子去学校，同学们都围着我看，看直了眼。因为我没穿过裙子呀，他们都感到吃惊。吃惊过后，对我一顿猛夸。都夸赞我穿裙子漂亮极了。并问我：“谁给你买的呀？”我告诉他们，是我父亲的同事方姨给我买的。我同桌李亮偷偷告诉我说，他听她奶奶说，村里人家都说，方姨是我爸的小三。
憋着一股火，放学回到家，我把这话告诉了奶奶。奶奶当时就火了就要去李亮家，找她奶奶算账。从奶奶嘴里我还了解到，方姨和父亲是大学同学，方姨大学毕业回厦门后，没有出去工作就帮忙打理家里的一个超市，日子过得也不错。本以为这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没想到她父母在一次出去旅游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去世了。伤心过度的她，不得已卖掉了超市，来到承德。在父亲的帮助下，进了父亲单位做了一名文员。奶奶从父亲嘴里了解了方姨的情况之后，对方姨的态度明显好起来。还拿出了家里的新被褥，每天都会让方姨和她一起吃小灶。那时候，我家没有床铺，都是大火炕，房间也不多。刚开始奶奶是和方姨睡一个房间的，后来怕自己打呼噜影响到方姨。就让父亲和母亲去家具城，买了一个简易床回来，放到了我的房间。我只好去了奶奶房间，和奶奶一起睡。奶奶的呼噜和拉风匣似的，打得响，她睡着了，我时常被她的呼噜吵醒。
方姨送我的花裙子我很喜欢，那可是我第一次穿裙子呀！每天，我都会把它穿在身上。还记得六一儿童节时，我还穿着这条花裙子跳了舞。
那时，我们村前有一条河，炎热的天气我们都喜欢去趟蹚河，每次去蹚河，我都会把这条花裙子脱下来，放在岸边。一天，我们几个孩子，看见河里有许多小鱼就去抓，我们越走越远，等我们想起回来时，上岸才发现我的花裙子不见了。
我着急地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所以我也不敢回家，怕挨奶奶骂。小朋友都回家了，我只好躲在附近的山神庙里。夜晚的时候，天下起雨来，山风也阵阵刮起来，我坐在旮旯里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一个劲地打着哆嗦。这时，我听到方姨的叫声，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了进来。我大哭着，扑进方姨怀里。她说，我母亲去火车站卸货还没回来，我父亲也出差了。家里只有我奶奶和我哥。她今天买了我们爱吃的肥肠，炒熟了，一直没见我回去。一问我哥，他说，我和那些女孩子在河套抓鱼呢。都这么晚了，抓鱼也应该回去了。方姨就安慰好奶奶，拿着手电筒出来找。
方姨听说我裙子丢了，笑着说：“裙子没丢，是大军和你开玩笑拿回家了。”她还说以后遇到啥事了，不能不回家，不然家里人会着急的。她说这话时，眼睛含着泪。一路上方姨和我讲起了她的家，她说她小时候有好几条花裙子，都是她妈给她做的。她妈会裁缝，每年过年前，找她妈做衣服的乡邻很多，一些花布的边边角角就不要了。她妈手很巧，就把那些边边角角的花布，拼接起来给她做裙子。她还说，来到承德后，她不是太开心，她还是想回厦门。虽然她父母都不在了，她也想回去陪陪他们。但是回去了，面对孤零零的父母的坟，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坚强活下去……
那天我和方姨回家，奶奶正站在门口望呢。看见我回来了，骂了句：“死妮子，你急死奶奶了！”说完，一把把我搂进怀里，久久不肯撒开。方姨和我说的话，那天回家后，我都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后不住地抹着眼泪。事后，奶奶还给父亲和母亲我们一家人开了专门会议，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对方姨，要让她感到家的温暖。方姨爱吃母亲包的韭菜鲜肉饺子，母亲就隔三差五给她包。方姨爱干净，喜欢被子的太阳味，奶奶就给她每天都晒被子。方姨喜欢花裙子，奶奶还拿出私房钱，给她买了一个满是花朵的裙子……方姨看到我们家人为她做的一切，感动地说，我们就是她的家人！后来的一天，奶奶还把我们邻居东叔介绍让他们认识。一年后，两人领了结婚证，东叔陪她回了厦门。
方姨送我的裙子，以后再去河套玩，我都会把裙子脱了，放在书包里。我怕我的裙子万一真丢了，我会如奶奶找不到我一样着急。后来随着我的一天天长大，那个裙子也小了，穿不了了。但我一直也珍藏着。
奶奶说：“留着！留作纪念！”嗯，听奶奶的，我要一直留着，我的最爱，我的花裙子！
奶奶重男轻女严重，她的眼里只有哥。“大军穿啥你穿啥！不能搞特殊！”这是奶奶经常训斥我的一句话。
“你不也经常搞特殊吗？”我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奶奶还没等说话呢，母亲就走过来说道：“不许和奶奶犟嘴，要懂得礼貌！”
哥和我穿的大裤衩是母亲做的，布料不知是谁不穿的裤子。奶奶让我和哥穿一样装束，无非是为了图省钱。我也知道那时候家庭困难，如果再单给我买一条裙子，就又多出一份开销。我家不远处有一个时尚服装店，店老板是一个很时髦的女人，她店里的服装，有老人穿的、孩子穿的，应有尽有不说，还有许多漂亮的花裙子。一个粉色碎花连衣裙是我早就喜欢的。那天我上学路过她的店，看见她把裙子挂在了大门外。我还特意走上前，过足了眼瘾。幻想着裙子，如果穿在我身上会是啥样子。那些日子，学校合唱队演出，要求同学都穿白衬衣花裙子，同学都买了花裙子穿到了学校，就我没有。奶奶那天经不住我哭啼啼闹腾，就拿了钱去了店铺，一问，一条花裙子能买两个大裤衩。奶奶当时听后，扭头就走。演出那天，我只好装病请假没去。
三年级五月份的一天，父亲身后跟来了一个穿着白衣白裙的漂亮阿姨。父亲介绍说这个阿姨姓方，刚来他单位上班，暂时没有地方住，来我家借住。方姨的突然到来，让封建思想严重的奶奶很不满意。奶奶说：“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怎么能随便来同事家住呢？何况我儿子是个有老婆有孩子的已婚男人。”
但奶奶碍于情面，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方姨来我家后的一天，和我聊天，问起我咋不穿裙子呢？我说奶奶不给买，嫌贵。她就领着我去了服装店，给我买了那条粉色花裙子。
裙子买回来，我高兴地穿了起来。让奶奶去看，奶奶当时就对我吼道：“脱下来！谁让你随便收外人礼物的！”说完奶奶走到我面前，狠劲拽着我的裙子，用力往下脱，裙子的拉链还被她拽坏了。方姨见了急忙跑了过来，阻拦着奶奶。奶奶此时的火终于爆发了，举起手里的拐杖就向方姨抡去骂道：“你是我儿子啥人呀？就随便来我家住！你还要不要脸呀？我儿媳妇让着你，我不让！滚出去！”
奶奶骂着抡着拐杖赶着她，还把她给我买的花裙子扔到门外，并狠狠关上了大门。父亲和母亲听到吵闹声，从房间里跑出来了，不住声地叫着“妈”并把奶奶搀扶着进了屋。我跑出家门，看见方姨没有走，蹲在门口，不停地抽泣着。
父亲劝好了奶奶，把方姨也劝进了房间。奇怪的是那天后，奶奶对方姨突然好起来了。奶奶还把方姨给我买的花裙子拉链缝好了，允许我穿裙子。
还记得我第一次穿着花裙子去学校，同学们都围着我看，看直了眼。因为我没穿过裙子呀，他们都感到吃惊。吃惊过后，对我一顿猛夸。都夸赞我穿裙子漂亮极了。并问我：“谁给你买的呀？”我告诉他们，是我父亲的同事方姨给我买的。我同桌李亮偷偷告诉我说，他听她奶奶说，村里人家都说，方姨是我爸的小三。
憋着一股火，放学回到家，我把这话告诉了奶奶。奶奶当时就火了就要去李亮家，找她奶奶算账。从奶奶嘴里我还了解到，方姨和父亲是大学同学，方姨大学毕业回厦门后，没有出去工作就帮忙打理家里的一个超市，日子过得也不错。本以为这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没想到她父母在一次出去旅游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去世了。伤心过度的她，不得已卖掉了超市，来到承德。在父亲的帮助下，进了父亲单位做了一名文员。奶奶从父亲嘴里了解了方姨的情况之后，对方姨的态度明显好起来。还拿出了家里的新被褥，每天都会让方姨和她一起吃小灶。那时候，我家没有床铺，都是大火炕，房间也不多。刚开始奶奶是和方姨睡一个房间的，后来怕自己打呼噜影响到方姨。就让父亲和母亲去家具城，买了一个简易床回来，放到了我的房间。我只好去了奶奶房间，和奶奶一起睡。奶奶的呼噜和拉风匣似的，打得响，她睡着了，我时常被她的呼噜吵醒。
方姨送我的花裙子我很喜欢，那可是我第一次穿裙子呀！每天，我都会把它穿在身上。还记得六一儿童节时，我还穿着这条花裙子跳了舞。
那时，我们村前有一条河，炎热的天气我们都喜欢去趟蹚河，每次去蹚河，我都会把这条花裙子脱下来，放在岸边。一天，我们几个孩子，看见河里有许多小鱼就去抓，我们越走越远，等我们想起回来时，上岸才发现我的花裙子不见了。
我着急地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所以我也不敢回家，怕挨奶奶骂。小朋友都回家了，我只好躲在附近的山神庙里。夜晚的时候，天下起雨来，山风也阵阵刮起来，我坐在旮旯里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一个劲地打着哆嗦。这时，我听到方姨的叫声，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了进来。我大哭着，扑进方姨怀里。她说，我母亲去火车站卸货还没回来，我父亲也出差了。家里只有我奶奶和我哥。她今天买了我们爱吃的肥肠，炒熟了，一直没见我回去。一问我哥，他说，我和那些女孩子在河套抓鱼呢。都这么晚了，抓鱼也应该回去了。方姨就安慰好奶奶，拿着手电筒出来找。
方姨听说我裙子丢了，笑着说：“裙子没丢，是大军和你开玩笑拿回家了。”她还说以后遇到啥事了，不能不回家，不然家里人会着急的。她说这话时，眼睛含着泪。一路上方姨和我讲起了她的家，她说她小时候有好几条花裙子，都是她妈给她做的。她妈会裁缝，每年过年前，找她妈做衣服的乡邻很多，一些花布的边边角角就不要了。她妈手很巧，就把那些边边角角的花布，拼接起来给她做裙子。她还说，来到承德后，她不是太开心，她还是想回厦门。虽然她父母都不在了，她也想回去陪陪他们。但是回去了，面对孤零零的父母的坟，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坚强活下去……
那天我和方姨回家，奶奶正站在门口望呢。看见我回来了，骂了句：“死妮子，你急死奶奶了！”说完，一把把我搂进怀里，久久不肯撒开。方姨和我说的话，那天回家后，我都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后不住地抹着眼泪。事后，奶奶还给父亲和母亲我们一家人开了专门会议，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对方姨，要让她感到家的温暖。方姨爱吃母亲包的韭菜鲜肉饺子，母亲就隔三差五给她包。方姨爱干净，喜欢被子的太阳味，奶奶就给她每天都晒被子。方姨喜欢花裙子，奶奶还拿出私房钱，给她买了一个满是花朵的裙子……方姨看到我们家人为她做的一切，感动地说，我们就是她的家人！后来的一天，奶奶还把我们邻居东叔介绍让他们认识。一年后，两人领了结婚证，东叔陪她回了厦门。
方姨送我的裙子，以后再去河套玩，我都会把裙子脱了，放在书包里。我怕我的裙子万一真丢了，我会如奶奶找不到我一样着急。后来随着我的一天天长大，那个裙子也小了，穿不了了。但我一直也珍藏着。
奶奶说：“留着！留作纪念！”嗯，听奶奶的，我要一直留着，我的最爱，我的花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