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香港回归，同年九月，我背着行李进入江西上饶农业学校，学习水产，全班48位同学，10位女生。她们人数稀少，可谓稀有动物。
不满十八岁的年纪，要说爱情，肯定是早了，如同寒风劲吹的早春，万物都未萌发，小草尚未探头，一切都沉睡在大地之下。可是内心的懵懂，对异性的向往还是有的。十位女生，三十八位男生，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我很穷，很矮，颧骨高，衣服旧，性格弱，面对天仙般的女生，毫无机会。
起初，对于爱情，我并没有幻想，每天沉溺于学习中，认真听课，认真进图书馆，认真做笔记，真想着成为一个水产专家，谋得一条出路。时间久了，对这样的生活有点发腻，对女同学的好感增强。毕竟青春的荷尔蒙气息在岁月中发酵，孱弱的身体已经快隐藏不住。
她，姓吕，个子不高，人微胖，短碎发，一张脸总是微笑着，像蔗糖，甜到了我的心坎里。在班级的十位女生中，她毫不出众，没有魔鬼身材，没有如丝的秀发，没有藕节般的纤纤玉手……自然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名花”无主，我这棵角落里的小草有点蠢蠢欲动，想着“爱”一回，抱得美人归。
晚上睡觉时，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盖着被子，脑海中想着她的面容，心里还在盘算着，我这水平与素质，想与一朵真正的“名花”来场爱情的邂逅，无异于难如登天。毕竟自身的条件摆在那，没有“家庭背景”等优秀的软件，更没有帅气外表的硬件，只能从锉子里拔将军，找个“门当户对”的或许有可能。这么一想，我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呐喊鼓掌，恨不得立马付诸行动。
借着机会，某个傍晚。吕值日，中专生放学早，下午没什么课，纷纷投入自己爱好的活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步行街上进进出出，小树林里欣赏风景……吕的同桌找了个借口，拜托吕帮忙一起值日，善良的吕点点头。
彼时，夕阳照在远山，晚霞映红天空，斑鸠鸟的叫声响成歌谣，我等在教室里。教室不脏，但显得有些零乱，青春期的学生格外躁动，桌子歪歪扭扭，像蜿蜒的小路，凳子更是东倒西歪。胆小的我没有说话，见到陌生的同性都紧张，更别说内心有些爱慕的异性，更是不敢张口，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弯着腰，伸出手臂，扶正桌子，摆好凳子。
做这事的时候，吕看到了，起初有些惊讶，看着我，愣了三秒，眼睛瞪得微微大，继而恢复平静，朝我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她肯定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而已。的确，坐在同个屋檐下，已经数月，帮点忙太正常，她不可能想到我心里的鬼心思。
扫完地，我顺手拿过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虽然有些臭，但没有关系，径直出门，朝着垃圾池走去……等我回到教室，只剩下微风和空气，吕已消失不见。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独自一人走进空荡荡的房子，还想着跟她搭两句讪，结果半句话都未曾聊起。
真正开始聊天，是一次看电影。周六晚上，大家不用上课，离家远，全部吃住在学校。不知是谁在教室里嚷了一句：看电影去，反正没什么事。一下子，将近十位同学响应，准备骑自行车往返。看了什么电影，真不记得了；票价多少，没有任何印象。记忆中，我骑着自行车，吕居然坐在我的后座。哈，我的内心狂喜，像捡到五百万，踩着踏板，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看电影是夜场，包夜，一直放到半夜。下半夜，我们就睡在影院。那些年，影院为了赚钱，是允许睡觉的。天刚朦朦亮，太阳还藏在山的那头，城市的路灯固执地亮着，我们全爬了起来，进入卫生间，两手合拢，形成碗状，洗了把脸，又一起打道回府。
回校的路两条，我们一群年轻小伙子，自行车踩得比摩托车还要快，前前后后，稀稀拉拉，我们就错过了。前方十字路口，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阴差阳错，我骑上另一条道路。
公路坎坷，尘土飞扬，两旁树木高大，林草茂密，没有行人，我的双脚如装上发动机，疯狂地踩，都要将自行车踩得冒烟。吕好心地提醒：“慢一点，不用急。”我哈哈一笑：“我要超越他们，成为第一个回校的人。”人类，总有不少的虚荣感，要是拿个第一，我肯定能在吕的面前挣得不少分。
后来，遇到陡坡，我实在没力气了，只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边扶着车把，一边陪着吕走路。期间，我们聊了许久，谈了一些成长的趣事，论了一些对未来的向往，有意无意间，我还透露出对另外一半的要求，明里暗里就指向吕，希望与这样善良的人谈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说话时，我不敢抬头看吕，瞥过来又瞥过去。公路上一块小石子，我猛地踹上一脚，踢到草丛里，惊起一只蚱蜢，蹦跳起来。
不知吕听懂了没有。我觉得她听懂了，但她装作没懂。毕竟她是那样冰雪聪明，像冬天的貂，一身洁白，灵气十足。
转眼，上学一年多，同学们都熟了，个个成了老朋友，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疯。五一到了，假期较长，听说吕准备回家，我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想着制造一场偶遇，送吕一程。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个同班同学等在那。他姓施，个子高，长得帅，跟我同乡，出身干部家庭，条件比我优越。跟他比，我简直是蚂蚁撼大象，几乎不可能。
那正是清晨，麻雀在树木的枝头跳跃，翠绿的叶子闪烁着太阳的光芒，我看着有点晃眼。虽然差之甚远，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吕从楼上款款走下来，提着小小的包，精致而美观，笑容如春风镶在脸庞上，我赶紧走上前去，想着帮她提起行李，献一下殷勤。
吕没有拒绝，施却提前一步，抢在我前面，把行李攥在右手，顺势走在吕的右侧，陪着吕出校门。瞬间，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施咬成肉糜，方才解恨。要不是吕在场，估计我得跟施干上一架。虽然我输的概率极高，被虐的可能性太大，但出口心头的恶气，还是要的。
公交车很快来了，“吱”的一声刹车，停在我们面前，吕接过施手中的行李，迈上客车，回头一眸百媚生。我的心都酥了。
回校的时候，我没有搭理施。施也没有理我。我们各自扭过身，颇像电影中的怨妇，各自回寝室。
很快，实习季来临。中专最后一年，每个班级都在老师的组织下，奔赴各自的实习场，为工作打下一个伏笔。坐上大巴车，来到陌生的地方——玉山七一水库。某次，老师组织我们拔草，班长拿着相机，给我们拍照。我刻意呆在吕的身旁，看她远离一点，我就故意靠近一点，让镜头下两人同框。后来，班长把相片洗出来，我偷偷找到班长，让他给我留上一张。班长看看我，诡异地一笑，用食指指指我，意思好像在说：你小子，行。最后，他满足了我的愿望。我拿到相片，看了又看：吕蹲在水库的斜坡上，一只脚蹲着，另一只脚斜撑着，人胖胖的，手白白的，脸甜甜的，我躲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很有暧昧的情感。
在实习地，班级举行活动，“拖拉机”比赛，也叫八十分，两人组队，循环淘汰制。我找到吕，吕当场答应。我们一路过关闯将，一局又一局，居然意外进入前八，眼看就要决赛。同学们都笑话我们金童玉女，我一边尴尬地笑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着实高兴得很，连走路都唱着蹩脚的歌，尽管走调离谱，但还是唱得有滋有味。
虽然最后，我们没有闯入决赛，在八进四时遗憾败北，但情感如夏季的天，有了不少升温。至于施，再也没有打吕的主意，估计瞄上另外的女生，找寻到别的猎物。
为了增加乐趣，班级与当地工厂举行联谊篮球赛。我非选手，没有上场的机会，但必须当啦啦队。我和吕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矮墙上，抖着腿，挺着腰，看着比赛。运动员们挥汗如雨，抢篮，跨篮，投篮……拼得如痴如醉。我们高呼着“加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半场后，运动员体力下降，激烈程度有所减弱，我们的激情也退却不少，我和吕约着，继续打“拖拉机”。两个人，创新模式，她一半牌，我一半牌，各自以一当二，玩了两三局。牌局甚是乏味，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场上的比赛结束，哨音响起，夕阳沉入远山，天色慢慢暗下来，班长喊着“排队点名”，我们才收拾扑克牌，随着部队回了酒店。
毕业的歌声终究唱响，那是五月，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空气中充满离别的伤感。学校举行毕业学子的开怀畅饮，包吃包喝，全部到位。胆大的开始表白，异地的开始分手。我和吕，分手不可能，表白都不曾有，只有明里暗里的一点情投意合。窗户纸都没捅过，爱情都不曾谈起。
毕业表白，我不敢，胆小的性格注定最终的结局。再说，我们老家并不在同一个县，虽然如今交通发达，半小时即可到达，但九十年代，那可是遥远的不可逾越的鸿沟，足以抹杀所有的校园爱情。
借着聚餐，我壮足胆，举起酒杯，来到吕的桌前。吕跟同学聊着天，眼角的眉一耸一耸的，仿佛在跳舞。看到我来到，同学们都笑了起来，大家似乎都明白我俩的意思，但似乎又知道这只是一场徒劳的游戏。
我倒上满满一杯啤酒：“吕，同学三年，我敬你一杯。”吕笑着说：“好啊。”她的话音刚落，我就“咕咚”，已干了一杯下肚。没等她喝下，我又倒了第二杯……同学们起哄，乐得看笑话：“有本事，再来一杯。”我还真的一杯接一杯，直喝到天旋地转，整个食堂都在抖动，才在同学搀扶下，回到寝室，呕吐一地。
真到告别的那一天，部分同学在车下，部分同学提着行李，送别的场景有形却无声，感人也断肠。看着车辆发动，一个个看似无意挥手，结果却是背转身，偷偷抹泪。我目视客车排气管里吐出的黑烟，滚滚向前，心像被锋利的刀剜了一下，有种深深的刺痛感。
无论舍与不舍，我们都得告别，如流水的光阴。
一晃再见面，是在十几年后。那时，我还单身，吕已结婚，嫁给班里的另一个同学周。原来，我们才知道，班上四十八位同学，最后牵手成功的只有他们一对。
听着讲述，我慢慢知道事情的经过：毕业后数年，吕的父母让吕去相亲，对方是公务员，工作稳定，但人品不佳。吕看不上，不愿搭理，这时周同学听说，毅然挺身而出，充当说客。两人本就相识，一来一往，一拍即合，喜结连理，诞下千金两位。这不，周与吕来我的家乡旅游，看山戏水。我和施作东，请老同学吃饭。对于爱恨情仇，我和施早已相逢一笑，谁也没有放心底。
饭桌上，我再举起杯子，敬最美的校园爱情，敬逝去的青春回忆，敬曾经的年少时光……
不满十八岁的年纪，要说爱情，肯定是早了，如同寒风劲吹的早春，万物都未萌发，小草尚未探头，一切都沉睡在大地之下。可是内心的懵懂，对异性的向往还是有的。十位女生，三十八位男生，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我很穷，很矮，颧骨高，衣服旧，性格弱，面对天仙般的女生，毫无机会。
起初，对于爱情，我并没有幻想，每天沉溺于学习中，认真听课，认真进图书馆，认真做笔记，真想着成为一个水产专家，谋得一条出路。时间久了，对这样的生活有点发腻，对女同学的好感增强。毕竟青春的荷尔蒙气息在岁月中发酵，孱弱的身体已经快隐藏不住。
她，姓吕，个子不高，人微胖，短碎发，一张脸总是微笑着，像蔗糖，甜到了我的心坎里。在班级的十位女生中，她毫不出众，没有魔鬼身材，没有如丝的秀发，没有藕节般的纤纤玉手……自然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名花”无主，我这棵角落里的小草有点蠢蠢欲动，想着“爱”一回，抱得美人归。
晚上睡觉时，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盖着被子，脑海中想着她的面容，心里还在盘算着，我这水平与素质，想与一朵真正的“名花”来场爱情的邂逅，无异于难如登天。毕竟自身的条件摆在那，没有“家庭背景”等优秀的软件，更没有帅气外表的硬件，只能从锉子里拔将军，找个“门当户对”的或许有可能。这么一想，我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呐喊鼓掌，恨不得立马付诸行动。
借着机会，某个傍晚。吕值日，中专生放学早，下午没什么课，纷纷投入自己爱好的活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步行街上进进出出，小树林里欣赏风景……吕的同桌找了个借口，拜托吕帮忙一起值日，善良的吕点点头。
彼时，夕阳照在远山，晚霞映红天空，斑鸠鸟的叫声响成歌谣，我等在教室里。教室不脏，但显得有些零乱，青春期的学生格外躁动，桌子歪歪扭扭，像蜿蜒的小路，凳子更是东倒西歪。胆小的我没有说话，见到陌生的同性都紧张，更别说内心有些爱慕的异性，更是不敢张口，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弯着腰，伸出手臂，扶正桌子，摆好凳子。
做这事的时候，吕看到了，起初有些惊讶，看着我，愣了三秒，眼睛瞪得微微大，继而恢复平静，朝我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她肯定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而已。的确，坐在同个屋檐下，已经数月，帮点忙太正常，她不可能想到我心里的鬼心思。
扫完地，我顺手拿过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虽然有些臭，但没有关系，径直出门，朝着垃圾池走去……等我回到教室，只剩下微风和空气，吕已消失不见。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独自一人走进空荡荡的房子，还想着跟她搭两句讪，结果半句话都未曾聊起。
真正开始聊天，是一次看电影。周六晚上，大家不用上课，离家远，全部吃住在学校。不知是谁在教室里嚷了一句：看电影去，反正没什么事。一下子，将近十位同学响应，准备骑自行车往返。看了什么电影，真不记得了；票价多少，没有任何印象。记忆中，我骑着自行车，吕居然坐在我的后座。哈，我的内心狂喜，像捡到五百万，踩着踏板，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看电影是夜场，包夜，一直放到半夜。下半夜，我们就睡在影院。那些年，影院为了赚钱，是允许睡觉的。天刚朦朦亮，太阳还藏在山的那头，城市的路灯固执地亮着，我们全爬了起来，进入卫生间，两手合拢，形成碗状，洗了把脸，又一起打道回府。
回校的路两条，我们一群年轻小伙子，自行车踩得比摩托车还要快，前前后后，稀稀拉拉，我们就错过了。前方十字路口，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阴差阳错，我骑上另一条道路。
公路坎坷，尘土飞扬，两旁树木高大，林草茂密，没有行人，我的双脚如装上发动机，疯狂地踩，都要将自行车踩得冒烟。吕好心地提醒：“慢一点，不用急。”我哈哈一笑：“我要超越他们，成为第一个回校的人。”人类，总有不少的虚荣感，要是拿个第一，我肯定能在吕的面前挣得不少分。
后来，遇到陡坡，我实在没力气了，只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边扶着车把，一边陪着吕走路。期间，我们聊了许久，谈了一些成长的趣事，论了一些对未来的向往，有意无意间，我还透露出对另外一半的要求，明里暗里就指向吕，希望与这样善良的人谈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说话时，我不敢抬头看吕，瞥过来又瞥过去。公路上一块小石子，我猛地踹上一脚，踢到草丛里，惊起一只蚱蜢，蹦跳起来。
不知吕听懂了没有。我觉得她听懂了，但她装作没懂。毕竟她是那样冰雪聪明，像冬天的貂，一身洁白，灵气十足。
转眼，上学一年多，同学们都熟了，个个成了老朋友，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疯。五一到了，假期较长，听说吕准备回家，我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想着制造一场偶遇，送吕一程。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个同班同学等在那。他姓施，个子高，长得帅，跟我同乡，出身干部家庭，条件比我优越。跟他比，我简直是蚂蚁撼大象，几乎不可能。
那正是清晨，麻雀在树木的枝头跳跃，翠绿的叶子闪烁着太阳的光芒，我看着有点晃眼。虽然差之甚远，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吕从楼上款款走下来，提着小小的包，精致而美观，笑容如春风镶在脸庞上，我赶紧走上前去，想着帮她提起行李，献一下殷勤。
吕没有拒绝，施却提前一步，抢在我前面，把行李攥在右手，顺势走在吕的右侧，陪着吕出校门。瞬间，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施咬成肉糜，方才解恨。要不是吕在场，估计我得跟施干上一架。虽然我输的概率极高，被虐的可能性太大，但出口心头的恶气，还是要的。
公交车很快来了，“吱”的一声刹车，停在我们面前，吕接过施手中的行李，迈上客车，回头一眸百媚生。我的心都酥了。
回校的时候，我没有搭理施。施也没有理我。我们各自扭过身，颇像电影中的怨妇，各自回寝室。
很快，实习季来临。中专最后一年，每个班级都在老师的组织下，奔赴各自的实习场，为工作打下一个伏笔。坐上大巴车，来到陌生的地方——玉山七一水库。某次，老师组织我们拔草，班长拿着相机，给我们拍照。我刻意呆在吕的身旁，看她远离一点，我就故意靠近一点，让镜头下两人同框。后来，班长把相片洗出来，我偷偷找到班长，让他给我留上一张。班长看看我，诡异地一笑，用食指指指我，意思好像在说：你小子，行。最后，他满足了我的愿望。我拿到相片，看了又看：吕蹲在水库的斜坡上，一只脚蹲着，另一只脚斜撑着，人胖胖的，手白白的，脸甜甜的，我躲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很有暧昧的情感。
在实习地，班级举行活动，“拖拉机”比赛，也叫八十分，两人组队，循环淘汰制。我找到吕，吕当场答应。我们一路过关闯将，一局又一局，居然意外进入前八，眼看就要决赛。同学们都笑话我们金童玉女，我一边尴尬地笑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着实高兴得很，连走路都唱着蹩脚的歌，尽管走调离谱，但还是唱得有滋有味。
虽然最后，我们没有闯入决赛，在八进四时遗憾败北，但情感如夏季的天，有了不少升温。至于施，再也没有打吕的主意，估计瞄上另外的女生，找寻到别的猎物。
为了增加乐趣，班级与当地工厂举行联谊篮球赛。我非选手，没有上场的机会，但必须当啦啦队。我和吕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矮墙上，抖着腿，挺着腰，看着比赛。运动员们挥汗如雨，抢篮，跨篮，投篮……拼得如痴如醉。我们高呼着“加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半场后，运动员体力下降，激烈程度有所减弱，我们的激情也退却不少，我和吕约着，继续打“拖拉机”。两个人，创新模式，她一半牌，我一半牌，各自以一当二，玩了两三局。牌局甚是乏味，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场上的比赛结束，哨音响起，夕阳沉入远山，天色慢慢暗下来，班长喊着“排队点名”，我们才收拾扑克牌，随着部队回了酒店。
毕业的歌声终究唱响，那是五月，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空气中充满离别的伤感。学校举行毕业学子的开怀畅饮，包吃包喝，全部到位。胆大的开始表白，异地的开始分手。我和吕，分手不可能，表白都不曾有，只有明里暗里的一点情投意合。窗户纸都没捅过，爱情都不曾谈起。
毕业表白，我不敢，胆小的性格注定最终的结局。再说，我们老家并不在同一个县，虽然如今交通发达，半小时即可到达，但九十年代，那可是遥远的不可逾越的鸿沟，足以抹杀所有的校园爱情。
借着聚餐，我壮足胆，举起酒杯，来到吕的桌前。吕跟同学聊着天，眼角的眉一耸一耸的，仿佛在跳舞。看到我来到，同学们都笑了起来，大家似乎都明白我俩的意思，但似乎又知道这只是一场徒劳的游戏。
我倒上满满一杯啤酒：“吕，同学三年，我敬你一杯。”吕笑着说：“好啊。”她的话音刚落，我就“咕咚”，已干了一杯下肚。没等她喝下，我又倒了第二杯……同学们起哄，乐得看笑话：“有本事，再来一杯。”我还真的一杯接一杯，直喝到天旋地转，整个食堂都在抖动，才在同学搀扶下，回到寝室，呕吐一地。
真到告别的那一天，部分同学在车下，部分同学提着行李，送别的场景有形却无声，感人也断肠。看着车辆发动，一个个看似无意挥手，结果却是背转身，偷偷抹泪。我目视客车排气管里吐出的黑烟，滚滚向前，心像被锋利的刀剜了一下，有种深深的刺痛感。
无论舍与不舍，我们都得告别，如流水的光阴。
一晃再见面，是在十几年后。那时，我还单身，吕已结婚，嫁给班里的另一个同学周。原来，我们才知道，班上四十八位同学，最后牵手成功的只有他们一对。
听着讲述，我慢慢知道事情的经过：毕业后数年，吕的父母让吕去相亲，对方是公务员，工作稳定，但人品不佳。吕看不上，不愿搭理，这时周同学听说，毅然挺身而出，充当说客。两人本就相识，一来一往，一拍即合，喜结连理，诞下千金两位。这不，周与吕来我的家乡旅游，看山戏水。我和施作东，请老同学吃饭。对于爱恨情仇，我和施早已相逢一笑，谁也没有放心底。
饭桌上，我再举起杯子，敬最美的校园爱情，敬逝去的青春回忆，敬曾经的年少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