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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上爬满绿葫芦(散文)

  • 作者:满山红叶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8-09 08: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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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葫芦也分人种,有的人种的葫芦,长一架子藤蔓,一只葫芦不结。屯子里的人就说,葫芦有公母之分。种的葫芦籽儿是公的,肯定结不了葫芦,若是母葫芦苗,小葫芦一个接一个,到了晚秋,满架子葫芦,大大小小的,地阁方圆,天庭饱满。外型美观,待山里落了几场霜之后,父亲翻一翻日历表,选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最好是日落西山时,那会子的葫芦,经过一整天太阳的暴晒,身体柔软,韧度适中。轻轻用剪子摘了葫芦,放在石头墙上,抑或屋檐底,晒到八分干,不可干透了,那样锯的话,葫芦瓢不是偏左,就是偏右。不规矩,不板正。我家从祖母那一代,就已经使用葫芦瓢舀水,做饭,洗衣。

      

      我婶儿住我们隔壁,两家共用一堵火墙。母亲种的葫芦,从墙这边爬到婶子家那边。母亲怪不好意思,打圆场说,这葫芦摘了后,挑外型好的,送你几个。我婶子说,不用,不用,大嫂,你就把葫芦叶给我一些煲汤喝,鲜美呢!母亲说,这好办,你随便摘,不影响葫芦生长就行。

      

      老婶不是懒,阳春三月,母亲在这边院子喊一嗓子,种葫芦,老婶答应得很畅快。妯娌二人,在各自的院子里说说笑笑就将葫芦籽儿按进土里了。

      

      风雨吹拂,滋润。葫芦藤,气吹似的,叶脉嫩生生,绿油油的,这个时候,葫芦长势,叶脉丰富,母亲用剪子,剪来葫芦叶子,洗干净,切成丝儿。再来几枚土豆,同样切丝。锅里放一勺猪大油,锅灶的火,先急后缓,葱姜蒜爆锅。我们站在苹果树下,距离厨房几十米远,也能闻到爆锅的味儿,香,热烈,火爆。玉米面一早就和好扣在盆子里,发酵。土豆丝下锅,翻炒两个来回,添水,看几个人喝汤,按照人数多少来添。每个晚秋的节气,父亲要驮一铁篓红薯,去附近一家粉坊,换红薯粉条。煲汤,无论什么汤,搁一缕粉条,鲜美,调味。葫芦叶汤也不例外,红薯粉耐火,添汤的时候,红薯粉条也下锅,柴禾火最好,烧玉米芯儿也行。锅灶烧柴禾与玉米芯儿,厨房的灰尘就小,也不倒烟。

      

      葫芦叶必须锅里的汤沸腾几个来回,扔进去。黄灿灿的土豆丝,绿意盎然的葫芦叶,配上粉条,撒几个红辣椒。就着玉米面大饼子,非撑圆你的肚皮。葫芦叶煲的汤,有养肝清目去火的功效。《‌诗经·匏有苦叶》‌则讲述了一个由葫芦瓜引发的爱情故事,‌通过葫芦的甘苦来隐喻人生的苦乐。唐·杜甫有:“束薪已零落,瓠叶转萧疏。幸结白花了,宁辞青蔓除。”这里描述的就是葫芦,可见葫芦早在千年前,就活跃在唐诗宋词,诗经里。宋·欧阳修:“独有花上提葫芦,劝我沽酒花前倾。”这意境,这诗意阑珊的倾诉,走心呢。同样是宋朝诗人,咱再读陆游的:“槲叶为衣草结庐,生涯正付两葫芦。”古往今来,数不清的文人墨客,将葫芦写入诗文中,以此隐喻或者表达,对人世间的万种情愫,千般忧思。古人对葫芦深情侃侃,我呢?唯有寥寥几笔,寄托一下,年少时,葫芦以及它的叶片,带给我的一份感动。

      

      煲好后的葫芦叶汤,汤面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花花,记住,别放豆油煲葫芦叶汤,发涩,还有腥气。少许猪大油就可以了,绿绿的葫芦叶,入口绵软,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很好消化。葫芦叶具有利尿、止痛、促进消化、降血糖、解毒等功效和作用。

      

      葫芦叶还可以包饺子,那年月年猪小,也就二百来斤,母亲把坛子用热水烫一遍,擦得锃亮,将猪后膘,切一块一块,码在坛里,撒一层咸盐。咸猪肉,剁碎,和葫芦叶搅合好,包出来的饺子,别有一番滋味。清淡,喷香悠长。蘸点蒜泥,那叫一个绝。

      

      另外,葫芦没成熟那会儿,煲汤,炒着吃,都不赖。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葫芦的确是一大功臣,丰富过平头百姓家的餐桌,也给人治过病,救过命。邻家江子,读小学二年级时,夏天,他不知怎么搞的,憋尿,憋得脸通红,额头汗津津的,就是尿不出来。大队卫生所隔得也远,他母亲索性摘来葫芦叶,用石舀捣烂,让江子生吃,江子拧着鼻子,难以下咽的样子,很滑稽,葫芦叶捣成沫儿,嘴角都是墨绿色的汁液。说也奇怪,吞下葫芦叶后,过了十几分钟,江子有了尿意,出去站在沿坑,掏出家什,哗哗哗,刺出一道弧线,尿顺畅了。江子那个乐,在地上蹦高儿。南河屯的人,几乎家家都种几棵葫芦,最后结出葫芦的没几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婶种的葫芦就犯病,眼巴巴瞅着一个一个小葫芦,水光溜滑的,过了一宿,你再看架上,葫芦开始萎靡了,干瘪了,再过一天,掉落了。老婶隔着伙墙急吼吼问母亲,咋回事呢?是不是阳气,风水全跑你那边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家的葫芦,好样儿。不公平,呸呸呸!母亲笑了笑,要不来年,你过来在我家种葫芦,我到你家种?老婶说,这主意不错,我看行。第二年春天,老婶风风火火,过来了,在我家的桃树,梨树下,点了几棵葫芦籽儿。母亲去她那上边如法炮制。苗出的很好,一样的管理,打水叉子,上肥料,开花结葫芦,令人纳闷的是,母亲经手的葫芦架上,葫芦密密麻麻的。老婶种的葫芦,枝叶茂盛,郁郁葱葱,一个葫芦没结!

      

      老婶是彻底服气了,母亲心眼好使,葫芦收获下来,要分一杯羹给老婶,老婶也不客气,对着一大堆葫芦,左挑右选,扒拉一大顿找出七八个葫芦。搬走后,父亲埋怨,真不害臊!把人家好葫芦都拿走了,我们用啥?母亲就捅咕父亲一下,别那么大声,东西给她了,再落不到好,是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锯葫芦瓢是门学问,偏一毫米,都不中。不偏不斜很难把握,不要紧,父亲是生产队里有名的一眼尺,他用左眼一扫一瞄一瞥,就可以不差分毫地测量出一块地的亩数,一块石头的分量,一杯水的轻重。阳光明媚,长条板凳坐在院子中央,母亲把着葫芦,父亲手拿一把锯,左眼微微一衡量,两个人拉大锯,扯大锯,我家院里唱大戏,葫芦瓢开得规规矩矩,像自然生长的一样!拢共几十个葫芦瓢,用作盛饭,舀菜,舀水,大一点的装米面豆类,头几年,父母的葫芦瓢送了很多老亲旧邻,后来,有小城的人来屯子走一走,就发现我们家的葫芦,满架的葫芦,绿叶掩映,煞是好看。城里人眼睛一亮,说要买下葫芦。价格也不菲,父亲连哏儿都没打,答应了。秋后,城里人开着面包车,带走好多葫芦,不过,他选走的葫芦,外型美观,没任何瑕疵。后来才了解到,他是带回城里,卖给工艺品店铺,在葫芦上绘画,然后,高价售出。

      

      现在,老婶过世六年了,老叔也没心情种葫芦,母亲一如既往,种葫芦。秋天摘了,开好葫芦瓢,送几把葫芦瓢给老叔。只是老叔表现得很淡泊。现在的超市里,镇农贸市场中,盛水的铁舀子,塑料瓢,铝舀子,应有尽有,老叔对葫芦瓢不屑一顾了。父亲母亲有些失落,这失落像一只手,狠狠抓挠二人的心,他们商量好了,以后不送葫芦瓢给老叔了。

      

      最近几年,老家不种葫芦了,对葫芦叶煲汤,嫩葫芦烧菜,内心依旧充满向往。某日,心血来潮,放下手里制作了一半的课件,去向阳桥露天市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绿葫芦,倒是有卖干葫芦瓢的,在一个摊位上,少得可怜的三四个小葫芦,黑黄色的身体,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如何也激不起我的兴趣了。

      

      就在我的一纸素简上,种一城的葫芦吧,让葫芦带着我的温度,故乡的温度,走遍各大中小城市,穿过一座一座村庄,唤醒那些离开家乡的人,顺利找到回家的那条路。

      
    【审核人:站长】

        标题:架上爬满绿葫芦(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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