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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行花絮

  • 作者:南沙潮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6-08 08:4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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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戈壁滩

      列车疾驰,日出日落。

      窗外,茫茫复茫茫,苍凉又苍凉,人烟绝迹,了无生机。飞速后退的地表裸露着,遍布长长宽宽、锯齿形的裂缝,像鳄鱼般龇牙咧嘴,令人心悸。

      骄阳下,偶然得见的骆驼草,灰朦朦的,耷拉着几近枯萎的枝叶。一闪而过的土丘,如同浩劫后的残垣断壁,除了破败,还是破败。

      怪风骤起,刹那间黄尘滚滚,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仿佛世纪末日来临。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触目惊心的火星图片,两者何其相似。旱魔,足以摧毁一切!这就是神往已久的戈壁滩?震撼之余,禁不住吟道——

      瀚海

      万里人烟灭,沙从死寂流。

      恶风吹不尽,阵阵鬼说愁。

      一旁的李长连比刘姥姥初进大观园还要觉得新奇,激动无比,竟然爆出了粗口:“哧那娘个x,崭崭崭,是个崭,伲嗨头根本无没格,值得出来看看。”

      我们的不同感受,是眼光各异,有点像鲁迅说的:一本《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扯远了,打住。

      戈壁滩之荒芜,根子在于缺水。如果真能实现专家们设想的,把雅鲁藏布江等河流富余的水引来,那么,包括戈壁滩、沙漠及广阔的半干旱地区,总面积达13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就有可能重现几千年前气候温和、生态良好、水草丰茂、遍地牛羊的景象。当年的罗布泊,而今的死亡之海,正是这个样子。届时,大量导入东部人口,从根本上解决发展不平衡的问题。移民在这里安居乐业,造房子政策比经济发达地区宽松得多,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寸土必争,甚至兄弟间为巴掌大的地方而大打出手的窘况。

      但愿不是痴人说梦。  ◎情同手足

      甘肃柳园火车站。

      进站后到月台,要经过长长的通道,爬一百多级的台阶,上天桥,再下一百多级的台阶。这对背着大包小包、拖着拉杆箱,参加夕阳红旅游且已长途跋涉的老年人来说委实是个考验。但是,还有更甚的。

      在如潮的人流中,一只轮椅缓缓前行,轮椅上坐着一名老妇人。年龄相仿的背着包的三个男子一个推,两个各在一边护卫。上下台阶时,推车的托起轮椅后背,另外两个抓住前轮,合力抬着老妇人,一步一挪,个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落地了,紧随其后的另一名老妇人,赶忙掏出毛巾给他们擦拭。

      多么温馨的画面!

      这并非第一次。在景区游览,凡是登山或有坡度的,就会重现上述情形。须知,大西北十六日游,才过去六天,剩下的,路漫漫其修远兮,他们能坚持吗?

      我们以为他们是一家人。一问,原来他们是同学。轮椅上的老妇人告诉我们:他们是无锡的。她幼年得了小儿麻痹症,失去行动能力,从八岁上学到现在,都是同学们照顾的。退休后,同学们怕孤身一人的她寂寞,每回出游都带上她,还去了向往已久的北京。大家分工明确,男同学干推、抬轮椅的体力活,女同学则负责她的日常起居。在他们的精心伺候和陪伴下,她玩得很开心,过得很幸福。说到这里,她笑了,一脸灿烂。

      听了她的叙述,我们都很感动。同学间不离不弃,几十年如一日,不是手足胜似手足,这是一种什么情?常言道,久病在床无孝子。何况他们只是同学。想到当今社会某些人的自私、冷漠,再看看身边的暖心事,两相对照,我们无法不为老妇人的同学们点赞。

      祝轮椅上的老妇人天天快乐,祝她的好人同学们健康长寿!  ◎头昏水

      头昏水,酒也,是老庄发明的新词,形象贴切。出于纪念和调侃,同时显示他的善饮,友人常常以头昏水来称呼他。

      老庄虽然嗜酒,酒后非但不头昏,反而愈加清醒,精神倍增。这不,在去大西北的专列上,刚喝了几口,兴致勃发,说起惠南镇的前世今生,自己的坎坷经历,滔滔不绝,一泻千里,边说边习惯性地朝后捋捋乌油油的黑发。

      突然,他搁下酒杯,两眼放光,打开手机,转身对着窗外猛按快门,嘴里嘟囔:“好镜头,漏了可惜。”

      接着,掏出本子,奋笔疾书。少顷,一篇短文完成。而在平时,他更是勤奋有加。每到一处,详细记下时间、地点和感受,再来几张照片。当然,还要留下自己的光辉形象。忙完了,他端起酒杯,“吱溜”一声,惬意地笑了。

      老庄才思敏捷,心态年轻,极易为新奇所感染,根本不像七十五岁的高龄。

      进入新疆段,看到远方雪峰映衬下的大片绿洲、开阔的田野上密布的哈密瓜和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他激动得大叫:“啊,梦里的新疆,终于见到你了!”

      手舞足蹈唱起来:“我们新疆好地方啊,天山南北好牧场。戈壁沙滩变良田,积雪溶化灌农庄……”

      嘴巴大张,亳不在意地展现被烟薰得蜡黄发黑的牙齿。这也证明,他的烟瘾不小。他说,如果晚上写作,一天最多要抽九包烟。九包烟,什么概念?光是烟蒂连起来,就要超过他不满一米七的个头的三倍。

      在专列上的这些天,不断重现的一幕幕,给人印象极深,颇有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潇洒,米芾把盏笔生花的狂放。有时,冷不丁扔给我和驴友老李各一包红中华香烟,又让人联想到战国时期慷慨仗义的平原君。区别在于,老庄不求也应。

      来自昆山的蔡先生,第一天就掉了手机,无法照相,懊丧不已。老庄一拍胸脯:“没关系,照相包在我身上。”

      整整十六天,那么多景点,他不厌其烦,硬是拍摄到行程结束。回到家,将照片全部印出来,用挂号信寄给蔡先生。

      “呵呵,开心!”他如释重负。

      老庄的开心,源自很多人难以理解的“犯傻”。

      退休后,他一直在东门居委从事法律工作,四处奔波,通宵达旦撰写材料,为民众无偿提供法律服务。看仔细了,是无偿。都说当律师的赚大钱,而他,往往自掏腰包,微薄的退休工资还要应付坐车、外出就餐之类的开销。这赔本的买卖一干就是十几年,何时解甲归田?瞧他那热乎劲,似乎没完没了。

      他很健谈,也很幽默,常常逗得众人前仰后合。

      那天在吐鲁番葡萄沟维民家作客,他吃着葡萄和哈密瓜,啧啧赞叹:“灵灵灵,真个灵,享口福了。”

      旁边的人打趣:“干脆做个维族女婿吧,不要回去了。”

      “哈哈,求之不得呢!”

      说着,顺手拿起一顶维族小绿帽戴上,昂首挺胸,左顾右盼,拿腔捏调地问:“看看呀,像不像?”

      “像……”

      众人大笑。我立即按下快门,锁定这宝贵的瞬间。

      吃罢水果,欣赏维族姑娘跳舞。优美的舞姿,动听的音乐,让老庄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打着拍子。

      大概应了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的老话,在其后的推销会上,老庄毫不还价,一口气买了一千元葡萄干。当听说可以微信支付时,又加码一千元,共两千元,成为当之无愧的明星,乐得漂亮的维族姐妹俩和他摆拍了好几张合影照,还互加微信。

      遗憾的是,万里迢迢带回来的葡萄干,被他夫人倒进垃圾桶,虎着脸。二千元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吃醋?不可妄言,说老庄宝刀不老,充满活力,招人喜爱,倒是真的。

      深夜,人们都入睡了,只有他靠在床上看书、写文章,直至凌晨二点后休息。五点左右,他就醒了,闭眼不足三小时。天天如此这般,天天精神抖擞。

      你瞧——

      从张掖大佛寺出来,进入附近的公园。

      公园内风景如画,好镜头比比皆是。我紧紧盯住前面不远、穿行在人流中的老庄苗条如芭蕾舞演员的身影,想用我的大炮(单反相机)给喜欢照相的他拍几张。不料,眼睛一眨,老庄失踪了。老李笑道:“他真滑,像条杨一丝(一种小鱼)。”

      我说:“什么杨一丝,分明是泥鳅。”

      不但滑,还有使不完的劲。要知道,今天已经是大西北行的第十三天了。十三天,旅途几千公里,游览许多景点,大家都觉得很累。唯独他,雄赳赳,气昂昂,脚下生风一如既往,不由你不佩服。

      何谓老当益壮?头昏水——庄岳峰是也。  ◎接受采访

      在吉木乃参观通往哈萨克斯坦的国门后,返回停车场的路上,我又见到了那位提着摄像机的县电视台女记者,她给我的印象不错。

      一大早,我们冒着寒冷游览神石城。逶迤向上达数公里的小路两侧,遍布形状各异、造型奇特的天然怪石,令我大开眼界。我轮换着摄像机和照相机,边走边拍。女记者从后面经过我身边时,关切地问:“累不累?慢点走。”

      素昧平生的一句寻常话,对于长途跋涉、略感疲乏的我来说,犹如春风扑面,觉得格外舒坦。

      此刻,她边走边劝说一位女游客,希望她接受采访。后者连连摇头:“我嘴拙,说不好。”

      我插话:“没关系的,就谈谈你的感受。”

      她还是摇头。女记者仿佛见到了救兵,赶紧拦住我:“那就请你说说吧?”

      “行,”我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新疆吉木乃是个好地方,地理位置独特,气候、地形变化多端,有雪山、湖泊、草原、戈壁、绿洲……还有难得的人文景观,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应该全方位大力开发。但是吉木乃藏在深闺人未识,所以要加大宣传力度,提高知名度,从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女记者频频点头,还特意拍下了我的胸牌。

      一旁的李长连笑道:“今晚你要在当地出名了!”

      扯淡,我接受采访,一半是吉木乃的风光吸引了我,一半是对女记者善意的回报——难道不该这样吗?  ◎写评语

      导游小徐机敏、善言、热忱,很受大家的欢迎。尤为难得的,是她的“超值”服务。

      沿途一些地方,明明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她也要详细介绍一番,使我们额外增加了不少见识。如果时间允许,她还让我们下车去看看。

      车经布尔津的一个大湖。她指着窗外:“这是乌伦古湖……乌伦古,有些拗口,不太好记吧?”

      我叫道:“乌鸦从伦敦飞向古代,就记住了。”

      小徐抿嘴一笑:“也行也行……好咧,车子到前面停下,给大家拍拍照。”

      不久,车子继续前行。

      小徐拿出几张表格:“各位叔叔阿姨,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请大家对我的工作打打分。方便的话,也可以写几句话。”

      坐在后面的老庄来劲了:“写、写,应该写。”

      我扭头说:“要写得浪漫有诗意,切忌官样化。”

      “知道、知道。”他点点头。

      表格从前面传到我手里。我在“非常满意”栏的所有项目里依次打勾。心想,老庄写我也写,多个捧场更好,于是在表格背面写道——

      “你是巍巍天山上一朵盛开的雪莲花,为我们绽放西域风情的五彩缤纷;你是广袤无垠的大沙漠里一汪永不干涸的清泉,为我们洗却沾满尘埃的鞍马劳顿;你是西部边陲一颗璀璨的明珠,为我们照亮趣味无穷的快乐旅途。小徐,赞美你!”

      由于车子颠簸,写得潦草,怕她看不清楚,我大声读给她听。话音刚落,掌声一片。小徐笑了,连连称谢。老庄自然写了,大手笔,同样收获小徐的谢。  ◎臭不可耐

      专列上的十几天,最大的问题是用水。到干旱地区,这个问题愈加突出。所以,上专列前,导游一再叮咛:节约用水,不要洗澡,不要洗衣服。

      时值盛夏,个个大汗淋漓,衣服透湿,导游如此强调,说明缺水的严重性。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庄在洗漱间发现一老头刷牙洗脸,水龙头一直开着。老庄委婉地提醒他:“空档时,请关上龙头。专列上的水有限,人又多,只怕不够用。”

      正人先正己。老庄在用水方面,身体力行,竭尽节约之能事,不折不扣地按照导游的要求,不洗衣服不洗澡,硬是坚持了二天二夜,直至入住西宁宾馆。但是,他这么一来,害得同一包厢的我们跟着闻了二天二夜的汗臭和脚臭,那份煎熬别提多难受了。

      阿弥陀佛!  ◎发飙

      老庄宽人律己,却是属于兔子型,逼急了也会“咬人”。

      在西宁火车站里,他买了四包方便面,按每包标价五元计,共二十元,可店主硬说每包六元。老庄心想,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跟他较真。于是,递给营业员两张面额20元的钞票。后者收了钱,迟迟不找零,盯着远处翻滚字幕的显示屏,似是喃喃自语其实在暗示客人:“哦,快开了、快开了……”

      老庄明白,这家伙打马虎眼,故意拖延时间,斩了一刀不过瘾,还要斩一刀。他怒火中烧,猛然一拍柜台:“喂,找零!”

      店主见糊弄不过去,只好找零。

      车上,听了老庄的叙述,我笑了:“好人要做到底,怎么半途而废了?”

      “他太过分了。”

      “非也。店主,还有某些职业如主刀医生什么的,胃口越来越大,就是被你这样的人宠坏的,怪谁?亏你还是个讲求公平正义的法律工作者。”

      素以辩才出众的老庄,此刻哑然。  ◎丢失

      西北行最后一天清晨,专列抵达湖北麻城,旅客全部下车,坐大巴去麻城北火车站,转乘动车回上海。

      下了专列,导游一遍遍喊叫:“10号团的上XXX号大巴……”

      由于十几个团好几百人同时涌出,小小的停车场显得很拥挤。加上时间紧促,场面近乎失控,有的人上了别的车子,其中就有头昏水老庄。而当大巴即将启动,他又急急匆匆地跑来,喘着粗气:“搞什么搞,驾驶员说可以乘,反正到麻城北。可是那边的导游说不可以,要乱的。我只好……”

      我调侃:“喝了头昏水,脑子煞辣清。不喝头昏水,就要犯糊涂。马上喝一点,提醒你这个法律工作者,处处守规矩,时时做模范。”

      到了麻城北,别人忙着取车厢下的行李,唯独他站着不动。一问,原来他的拉杆箱放在起先上过的那辆中巴了,他等着。可是左等右等,该来的车都来了,就是没有那辆中巴,麻烦了。

      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出门在外,人物分离,你胆子真大。那个驾驶员也许是个骗子,车子不知开到哪里去了。”

      说着,我无意中一摸裤袋,哎哟,手机不见了。慌忙打开背包,旮旮旯旯翻了个遍,还是没有。糟糕,肯定丢在专列上了!老庄咧着嘴,双手叉腰,似幸灾乐祸又似同病相怜:“你的比我重要。手机里那么多照片和视频。资料啊,宝贵得很,花钱买不来的……今天怎么了?”

      我白了他一眼:“五十步笑一百步,彼此彼此。”

      所幸,导游小丁得知后,很快找到老庄的拉杆箱。老庄得意了:“我的箱子上有标识,容易找到。”

      是的,淡绿色的拉杆箱正面、侧面都用正楷写着老庄两个粗黑的大字。不仅如此,那天在专列上,他打开拉杆箱取东西,我发现,箱盖内侧,也写着三行字:大西北十六日游,青海、甘肃、新疆、宁夏、内蒙古、陕西,2018年8月30日至9月14日。

      问为何这般,他说:“西北行是我人生中的重大事件,意义非同一般,值得永久纪念。”

      我笑:“好办法,哪天进历史博物馆,不但省却工作人员的标注程序,还能因为有了你的墨宝而大大增加它的收藏价值。”

      看着失而复得的拉杆箱,老庄吁了口气,习惯地用双手往后捋捋头发:“回去后,再在外面添上我的手机号码。这样,万一丢了,拾到的人容易找到我。”

      好一个预则立的有心人。

      拉杆箱物归原主,我的手机呢,也被留在专列、返回福州的12号团的导游找到了。只是,到福州后寄给我。

      谢天谢地!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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