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西下。
院里的杏花树下,公公站着,婆婆坐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两个斗架的鸡,互相指责对方,不饶不依。
“我一进家你就这个味,我一进家你就这个腔!”公公埋怨道。
“你进家?你进过多少回家?自从打工回来你进过多少回家?你还要家吗?直接上小红那里去就管了?你现在一心都是小红了!哪还有俺?”婆婆挖苦道。
小红,同村的一个妇女,据婆婆说是公公的相好。
“我和红没有啥!你别怀疑这怀疑那。”
“是的,我的老天爷来,没有啥?还非得摁到床上吗?谁说有啥了?”
“咱结婚恁些年了,你能不知道我的吗?我老实,三脚可能跺岀来个屁?”
“是哩,老实,老实悬乎,越老实越毁!还不如那个咋咋呼呼的来!”
“你看,我可叫你呵哒憨吗?”
“你憨?你想憨!我呵哒你,我可没有那个吊本事,俺没有那个吊魔!”
看婆婆气性大,公公就挨着婆婆坐下,心平气和地说:“我一到家,你不是吵小孩子就是熊我!”
“熊你?你自从打工回来,天天不是梳头就是抹油,你可进过这个家吗?家里的事你可问过吗?”
“我啥没问?”
“你问啥子?家里二三十亩地,你可沾过地边吗?”
“现在都是机子打药,省劲类很,我挣的钱都给你不就管了吗?”
“你挣的钱都给俺?你挣几个丈人钱?可够你花哩?你挣的钱看看可快让小红给你哄完吗?”
“谁哄我的钱?”
“谁哄你的钱,你心里有数!俺反正是没想哄你的钱!”
“你怀疑俺俩有事,俺俩还真没有那个事。你真冤枉我!我回到家,你可给我好样看过吗?”
“啥好样看?两口子居家过日子,我天天陪着你笑?像小红似的,又抹口红,又搽粉?还哥长哥短地叫你?”
“唉……我咋说你呢?”公公叹了口气。
“咋说我?想打工,你走,俺不问!爱咋咋地。”
“我车票买好了,明个就走。”
“买好了你还给我说啥?”
“你在家看好几个小孩子就管了。”
“现在谁还能当了你的家?我的老天爷来,买票都不朝俺说,买好票了,才朝俺说。还先斩后奏了?”
“明个给人家一路走,定好曰子了。”
“还定好日子了,想弄啥去弄啥去……”婆婆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一夜无话。
天明,公公用大塑料袋子装了被子和换洗衣服,扛在肩上,冲着屋内说了一声:“我走了!”
没人回应。
公公转头,大步走岀家门,当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婆婆倚在门边,任泪水不听话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