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落，苍荒。一层又一层的冬雨，剥离了生命最初的形态，暗红色的年轮又入了眉头紧锁的愁绪。
细雨，斜风。行走在生命的年轮里，虽百折轮回，前路慢兮，也改变不了那棵梧桐仍保留最细的情怀。
夜雨，湖湖。十年一觉，梦里依旧，灯火照亮了回家的路。这个清晨，祠堂的钟声依然弥漫在我的耳膜。在寒冬来临之际，生命最初的形态与这落叶一同入了根的深处。
二
冷和热只在一念之间，远和近只在旦夕之间，暑和寒只在往来之间，我和你只在天地之间，天和地只在宇宙浩渺之间。
世人皆由利来，拂祖只为普渡众生而来，老庄只为逍遥而来，冥冥中我只为你而来。拂前的红烛依旧跳动，晨钟暮鼓，梆梆的木鱼声敲响的是我为你一千年轮回的相守。
倘若我就是庄生，你就是那翩跹的蝴蝶。
三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喝酒的杯子还在，却不再是往昔的时光，觥筹交错的过往，醉在了不羁的月光中，高歌或者吟唱，谁还都会记得寂寞里的水调歌头?
把酒倒入弥漫的乡愁中，月光里你的影子渐却朦胧。秋虫呢喃鼓动着耳膜，一声紧似一声。让这秋更凉了一分。
四
夏天只是一年中的一个季节，但对知了来说却是一生。一年只是岁月中一道微不足道的年轮，但对小草来说却是一个轮回。
人的一生是一个漫长的旅程，但对历史的长河来说却是短暂的一瞬。知了的生命即使再长，也抵不过秋风的荡涤。小草即使再坚韧，也抵不过寒冬的风雪。人的一生即使再长，也抵不过那棵已经历过千年风霜的古树。那棵古树即使生命再顽强，也抵不过泥石流的侵袭，最终会被埋在土里化作了燃烧的煤炭。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知了短暂的生命与古树长远，人的一生与苍茫的宇宙，那些繁花似锦曾经的过程，那些即将到来的和即将过去的，都会被岁月湮没。
我们能得到什么?将失去什么?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沧海一粟，弹指须臾。
五
岁月再一次被这闷热的天气打败，鼻子里的气息已经接近偃旗息鼓，那只狗狠劲地吐着舌头，迷离地看着行人，那花花绿绿的身影在汗水里浙浙却模糊。一辆汽车碾碎了它的目光，让这个下午更加闷热。此时，一眼水窝便是它的梦想，酣畅地在水里打滚，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当狗还在迷离的空儿，我却无暇顾及这闷热的城市，虽然衣服已经泛白，我还得继续奔波，从城市的东头到西头，为了更好的活着忙碌，甚至无暇擦一下额头的汗珠了。
多想能像那只狗一样，能停下来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宁。但，压在肩头的担子不容许我这样，我只好拼了命地踏动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街头。这闷热的空气，也许下一刻就会让我窒息，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前面的阳光，为了生活也要拼尽最后的气力。
六
生命中总有莫可名状的悸动。跳跃的音符划过血脉，然后迸发。向着岁月的深处放歌。此时，或可让心灵在暗黑的夜里沉淀。沉淀是灵魂的孤舞，将生命一层层的包裹。
或许能触手可得，或许永远也遥不可及，我在这暗夜里前行，步履蹒跚，醉在路灯下的声影里，一声由远及近的叹息，化作满地的芳华，然后漾开在湖面。
我不断地前行，负着你期待的目光，化作了驼铃，奔走在沙漠里。在沙漠里行的久了，生命会最终与那样最古老的胡杨融合在一起。
七
日子在手心里悄悄的流走着，不著一丝痕迹。如指缝里的阳光，怎么也抓不住，直让人欲疯狂。衰败的速度如秋天流走的云，一阵秋风吹过，日子就散的不见了。
我还能做什么呢?只能诚惶诚恐的小心伺候着，生怕它跌了，生怕它碎了，可这并没有让它有任何的停留，它还是不著一丝留恋的去了。
于是我不再去刻意追求什么，由它自由地来去，且任屋前的花开了又落，云卷了又舒。
清晨的露珠从叶子上无声的剥离，如这日子从身体剥离。在日子离去的时候，我分明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
八
又是一度春风，加快了冰雪消融的步伐。随着季节的更替，还没有做好准备，人就来到了老年的深处。那些逝去的日子，就这样悄悄的去’，不著一丝痕迹的散进了烟尘。
我开始诚惶诚恐起来，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行色匆匆的日子里。有心让这阳光停留一会儿，却无力拉住她的步伐。只好眼睁睁地任她去了，只好不时的回眸凝望，那来时的路已经渐却模糊，影影绰绰，那个背着书包走进上学路上的少年，已经消失在村庄袅袅炊烟里。
走进年关将近，渐却稀少的车流里，我开始犹豫起来，再往前迈一步，时间就会在这额头上再刻下一道年轮。这即将过去的岁月也都因为我的犹豫而不做任何停留。只被时间簇拥着，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时间流里。周围人来人往，大家都被时间簇拥着不断地前行。风景却不断地倒退，路灯亮了又灭了，人来了又去了，在这来来往往中，岁月又深了一岁。
九
都说相逢是缘份，也许是上天的按排。在人生的第十八个年头，我遇见了你。人海里，你的一瞥，从此定格了我的灵魂。
世事轮回，你从《诗经〉的深处踏着歌声与我重逢在两千年的灯光里。两千年的誓言，两千年的相守，花开了又落，春来了又去，在这流淌的时光里，我的誓言会依旧如初。
鸽子的哨声从空中划过，在这哨声中的日子慢慢慢地老却。岁月虽然斑白了两鬓，操劳虽然耕深了皱纹，但我对你却一如初见，你依然是我生命里最美丽的花朵。
两棵树，以发芽的那一棵就注定了相依。根和根紧紧握在一起，共同抵御暴风雨的侵袭。
十
掩藏了一夏的繁华，一叶秋飘落在风啸嘚瑟催促中，凌乱的午后，满地彷徨?叶子里的时光，即将谢幕。虽有几分不舍，虽有几分不甘，但季节还是毫不停留的往深处走去。
诚惶诚恐中我来到了老年。那些恍若昨日的片段，如在风中飞舞的秋叶，遗落了满地的凄凉。我无法阻挡岁月的脚步，索性就任了他去，跟着岁月的年轮，摇曳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直到岁月不留任何痕迹。
这个季节，还末枯黄的树叶，仍在贪婪的吸吮着阳光，对于即将到来的落幕已经做好了准备，时刻静候着飞离树梢的那一刻。
对于我就是如此，老年如秋，人生大已过了大半，岁月蹉跎染白了两鬓。老年如秋，对于名利已经淡然，多也好，少也好，来也罢，去也罢，都报以淡淡的笑。 如云来云去、花开花谢，都任他自由的来去。老年如秋，在季节的变换中，不再锋芒毕露，刀口向内，刀背向外，懂得了收敛，把一叶秋天都掩藏在季节的背后，只等从枝头脱离的那一刻，然后飞翔，在时间的流里愿我波远去。
——原创作者：邵泽国
作于：2024年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