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往成都谋职的小朋友通信,忽然想起来双流。
我头一回往成都是由青岛转道的,当时正下大雨,而到达成都却是一碧万顷浮光耀金的大晴天气。但飞机并非停降在成都,而是双流。我最初对于双流的记忆,完全是因为它名字的诗意化。我想,距离成都边缘百余里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个所在,就跟我当初记忆诗人流寓的草堂一样而被时刻地强化着。
双流,其时,还是个刚刚因为成都的开放而被腾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县城。街道是凌乱的,几乎什么车都有,还有许多用牲口驮架的脚夫。但已经明显地不能够看出来巴中或者天府的意味了,仿佛就跟到达其他别的刚刚开放的地方一样地没有区别。几家宾馆和它周围的民居,就像一个荒村里刚刚过门的新媳妇一样惹眼,而周围却是羡慕不已的观众。我们坐下来小憩,等着往成都去的专车。因为还有相当的一段不多不少的时间,我就要求一个人去逛街。
司机似乎是一个农民,跟当地的小店很熟识,上车后下地帮我买了一包真牌子的熊猫牌香烟,但他并不会吸烟。这给我留下了第一个好印象。他很实在,带我转了一条古老的街道,一条买卖农产品的市场,还有一家茶叶店。
我问双流著名的小吃都有哪些,他说其中有一种叫双流肥肠粉的挺好吃。我的胶卷不够,他还为我从车的小盒子里拿出来一盘索尼胶卷。我给他钱他执意不肯收下,我说已经是中午,那么我们就去吃双流肥肠粉。
这里是一个乡村级别的专业店铺,只有四五张桌子,几位刚刚吃过饭的人还在那里吸旱烟,是蹲在板凳上的,这应该是当地居民了。服务员是标准的辣妹子,热情而周密,就跟芙蓉镇里的四姐姐一样地周而复始。
我一直没有询问过司机,肥肠粉是类似江浙的点心茶汤,还是主食。因为一方面担心司机会笑话我的孤陋寡闻,一方面的确也没有时间,甚至就连这顿饭也是匆匆忙忙的。
我们要了两碗肥肠粉,都是大碗,感觉很稀。作料是清一色的鲜红的辣椒。
这使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刘文学,看来当地是到处都种植这种东西的,倘若寻找地域的特征,这应该是一个亮色。司机示范似的把辣椒熟练地倒在他碗里,轻盈地搅拌均匀,就如同陈佩斯的小品,这叫我立刻开始肃然起敬了——这里的确是四川,是成都,也自然是诗意一般的双流!
碗里是跟我们黑龙江的粉面汤差不多的作品,只是这里的粉条一挑就断,而我们那里是咬也咬不动的。除了粉汤就是一些不多不少的猪大肠。但却没有我想象中泛起来的油汪汪的香喷喷的意味,感觉只有腥而且澥口。
人们都汗流浃背地津津有味,我只是看。司机知道我不习惯,也就尊敬不如从命地不再勉为其难了。
成都很潮湿,也郁热,我是去过几回的,的确记得那里很喜欢吃肥肠粉,而且很有名,但我不能入口,尝尝就弃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