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从小就落下个毛病:喜欢胡思乱想,上学时听课经常走神儿翻白眼儿。为此没少挨老师的粉笔头儿,有时直到教鞭戳到脑门儿我才回过神儿來。
落下这个毛病是有原因的。五、六岁时,我住在爷爷家,那是宁古塔江南的一个小山村。那个时侯,没有电视,没有广播,甚至没有电灯,电线还没扯进村子里來。大人们干完一天活儿,吃过晚饭,唯一的乐子就是凑到一起拉呱。我爷爷家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帮子山东老乡來拉呱。爷爷奶奶供着烟叶和开水,但油灯是点不起的,灯油很金贵,没十分必要是不点灯的。黑暗里,一个个烟袋锅子一闪一闪的冒着光亮,满屋子烟气呛的人嗓子辣嚎嚎的,总有人不断地咳嗽。我躺在炕上听大人们天南海北地聊着,神魔鬼怪、天兵天将、英雄豪杰、三国西游的很有意思。听着听着进入梦乡,故事在梦里继续,有时笑醒,有时吓醒。有时他们也说些很没意思的,生产队的哪匹马得了什么病,该怎么治;队里哪块地庄稼长势如何,今年年头儿怎样。他们扯这些的时候我就溜出屋外,躺在高高的柴禾垛上,望着蓝蓝的夜空,开始胡思乱想。哪颗星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哪一片星是天兵天将,天河要是漏了怎么办,地上是不是要发大水……日子一长,我就落下个胡思乱想、特爱走神儿的毛病。
上学了,一年级上学期,订的教科书迟迟不到,小林老师就每天随便教点什么等候教材。第一节课上算术,黑板上写着:1+2=。小林老师扎着两条齐肩小辫儿,闪着两只大眼睛绘声绘色地讲着:池塘边有一只小鸭子,后來又來了两只小鸭子,一共有几只小鸭子了?同学们扯着嗓门一起喊:三一一只!只有我喊:没一一了!小林老师叫我:小山东,你说,为什么没了?我站起来,胆突突地回答:因为來了一只大黄狗,把鸭子吓飞了。小林老师生气了:谁告诉你來了大黄狗?胡说八道!坐下!
第二节课上语文。小林老师在黑板上写上几个字:人手口刀牛羊,一遍一遍地领着我们念。念熟了就一个一个地讲字义:人这个字最好写也最好懂,你是人我是人,大家都是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儿。同学们懂了么?同学们拉着长声喊:懂一一了!只有我喊:没一一懂!小林老师问:小山东,你哪儿没懂?我怯生生地站起来:老师,人是从哪儿來的呀?小林老师一楞神儿,瞅着我,皱着眉头一时答不上來。后來眉头一动:人都是妈妈生的呀!我又问:妈妈从哪儿生的呀?小林老师立刻脸红了:这个问题……回家问你娘。坐下!
我真的回家问了俺娘,俺娘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够了回答我:胳肢窝呗,左边生男孩,右边生女孩。人家小林老师姑娘家家的,你就不该问。这答案叫我对娘顿生敬意:瞧瞧,俺娘虽然不识字可比小林老师有学问,小林老师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懂!
有好多年我对娘这个答案深信不疑。那时学校里不教生理课,家长当孩子面儿也从不讲这种事儿,同学们对男女这点事都是朦朦胧胧似懂非懂的。不懂有不懂的好处,不象现在的孩子,早早的就在电视里手机里把这事儿弄得明明白白,小学没念完就有模有样地谈起恋爱了。一九六六年夏,文化大革命爆发。有一天,我们一帮子红卫兵给老师写大字报,半夜了还没写完,大家睏得不行,就挤在学校收发室的小火炕上睡着了。十三、四岁了,男生女生堆在一起,你枕着我的肚子,我压着他的腿,死狗一般,没起任何化学反映。换作现在的孩子行么?非出点故事不可。
一九七O年,我十七岁,在师范学校念书。学校搬家,图书撒了一地。我捡到一本《生理卫生常识》,如获至宝,藏起来偷偷翻看,才弄明白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想起俺娘当年说的话,才知道那是个“瞎话儿”,唬弄俺的!不禁觉得自己好傻,傻得可笑。可我一直不怪娘,并且心存感激,幸亏俺娘这个瞎话儿叫我晚熟一点儿,要不我这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家伙,说不定早早就失了身惹了祸。从这个事儿我也悟到:不能把编瞎话儿简单理解成说谎骗人,有些瞎话儿是善意的谎言,而且有时人们很需要瞎话儿。后來看的书多了,才发现这世界从古至今瞎话儿无处不在。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和尚、神父、商人、骗子都是编瞎话儿的高手。就拿“人从何來”这个话题来说,各个民族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瞎话儿。这种瞎话儿另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神话。
人是从哪儿來的?中国人的神话是:有个叫女娲的神仙祖奶奶在黄河边上玩儿,照着自己的样子揑泥娃娃,揑一个活一个,挺好玩的。后來揑累了,她就找了根藤条,沾着浑黄的河水往岸上甩,甩出的泥点子一落地也都变成了小人儿,活蹦乱跳的,有男的有女的。最初的中国人就这么产生了。别光听故事,稍微胡思乱想一点就会发现这段神话里藏着很多意思:中国人最早的老家在黄河岸边;人到任何时候都离不开土和水;中国人的肤色为什么是黄的?这和黄土地和黄河水有关;人群里为啥总有富人和穷人?为啥总有大人物和小人物?为啥富人和大人物少,穷人和小人物多?因为有人是泥揑出來的,有人是藤条甩出来的,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这样,同一段瞎话儿就有人爱听有人不爱听,有人说靠谱有人说不靠谱。而我总爱琢磨另一个都说不靠谱的问题:女人没有男人或许也能生孩子,女娲不就是个先例么?将來科学发达了,破解了女娲的什么密方,人类就有可能机械化生产了,省得女人生孩子又疼又危险。后來,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靠谱了。偶尔在一本叫《文物》的期刋上看到一幅出土的汉墓壁画,叫《伏羲女娲交尾图》,才知道中国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还有另一版本:伏羲和女娲是一对兄妹,都是人首蛇身,两个蛇身缠在一起,蛇尾交合诞生出了最早的一批中国人。看來万物出生必得阴阳交合,缺一不可,人类的起源亦是如此。瞎话儿这么编更可信。
人从何來?编得最有意思最好听最玄幻的瞎话儿还得数犹太人的伊甸园的故事。这个故事记载在《圣经.创世纪》里。但经文总象是一个老和尚在板着脸说话,好好的一个故事说得简简单单干干巴巴。下面是牛车根据原著改编的一个新版本,希望爱听瞎话儿者能够喜欢。
话说在久得不知多久的以前,在一个远得不知多远的地方,有一个美得别提多美的花园,叫伊甸园。伊甸园是上帝耶和华在创造出世界万物之后给自己留出的一块“自留地儿”,也就是自家的后花园。这当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园子里青山绿水,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山上河边长满数也数不清的花草树木,生活着数也数不清的鸟兽鱼虫。这里空气新鲜,四季如春,无风无雨,安静和合,是最适宜生命生长的地方。动植物们越繁殖越多,上帝有点操心不过來了,急需一个管理员來帮他管理。他到了河边,抠出一堆泥土,浇上一些河水,照着河水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揑出了一个泥塑。他向着泥塑吹了一口气,泥塑就活了,成为一个新的物种,是动物里最聪明的一种。上帝把这种动物命名为人,把这个泥塑变成的人叫作亚当。“亚当”的含义是“泥土”。亚当长的白皮肤黑头发高鼻梁深眼窝棕色眼仁,是一个健美无比的大帅哥。上帝叫亚当管理伊甸园里的一切动植物,有权给它们分类和命名;一切动植物都要听从亚当的管理。亚当作为管理者是有福利待遇的,上帝告诉他:你有权力吃园里所有树木结出的果实,包括有一种珍贵的树叫生命树,结出的果实叫长生果,吃了这种果实你就长生不死了。但全园只有一棵树上的果实你绝对不可以吃,你若吃了必死无疑。这棵树叫知善恶树,结出的果实叫性情果。上帝把这棵树指给亚当看,并叮嘱亚当千万记住,不可犯规。亚当就这样上任了。他给所有的动植物都起了名称,并和它们一起玩耍,友好相处。饿了就吃那些可口的果实,渴了就喝清澈的河水。每天在园子里跑來跑去,忙碌并快乐着,一点也不感觉到疲劳。他浑身一丝不挂,也从无冷热之感。上帝没给他穿衣服,因为实在没有必要。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天,上帝來园里检查工作,发现亚当有点闷闷不乐。万能的上帝立刻就知道了这是为什么:亚当有了孤独寂寞之感。他让亚当躺下并闭上眼睛,然后冲着他的脸吹了一口气,亚当就昏迷过去。上帝给亚当动了外科手术,从他的胸中抽出一根肋骨,用这根肋骨照着亚当的大致模样雕刻出另一个人來。这个人与亚当稍有不同,比亚当有的地方多了点什么,有的地方少了点什么。上帝对自己的新作品很满意,认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尤物。他对着这件新作品和亚当分别吹了一口气,两个人就都活了过来。亚当的伤口已完好如初,根本没感到任何疼痛。上帝对亚当说:我知道你很忙,也感到孤独寂寞,所以我给你造了一个伙伴和助手。你是男人,她是女人,她听从于你,帮助你管理好园子。你可以给她起个名字。你们不可忘记我与你的约定,不可以吃知善恶树上的果实。亚当和女人连声称谢,开始了伊甸园里的新生活。亚当给女人起了个名字叫夏娃。“夏娃”的含义是“肋骨”。夏娃象亚当那般模样,只是皮肤比亚当更白,眼睛比亚当更大,眼睫比亚当更长,浑身上下都比亚当更丰满更柔软,堪称一位绝色美女。有伴儿的生活更加愉快,伊甸园里有了欢声笑语。夏娃和亚当一样终日一丝不挂,从未感觉冷热,也从未感觉有何不舒服。她工作勤劳,与亚当配合默契,就象左手与右手。日子就这样过下來了。一天,夏娃在那棵善恶树下遇到了一条蛇。那条蛇长着一对五颜六色的翅膀,会飞翔,会跳舞,会唱歌,说话的声音很动听。这让夏娃很喜欢很羡慕。蛇对夏娃说:美丽的夏娃,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我能让你变得更加美丽更加聪明。夏娃动了心,问蛇: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变得更美丽更聪明呢?蛇说:这很简单,你只要摘一个这棵知善恶树上的果实吃就能立刻变得更美丽更聪明,还能识别善恶。夏娃说:这不可以!亚当说过,他和上帝有过约定,这棵树的果实不可以吃,吃了必死无疑。蛇哈哈大笑,说:夏娃,你太天真了,那话是上帝编的瞎话儿,是唬弄你们的。他是怕你们吃了这种果实就会象他那样智慧无比,法力无边。告诉你,我吃过这种果实,这不活得好好的么?我就是吃了这种果实才变得这么漂亮,这么聪明,又会飞翔又会跳舞的。蛇的这番话太有诱惑力了,夏娃半信半疑地摘下了一个果子吃起來,味道好极了,身上立刻有了一种新的感觉。她感到心跳加快,心中瞬间充满愉悦,整个身体发轻,似乎就要漂浮起来。恰巧,亚当走了过來。夏娃把蛇的话和自己的感受对亚当说了,又摘下一个果子递给亚当,叫亚当也尝尝。亚当起初不信,但看到夏娃渐渐红了脸,美丽的大眼睛里发出一束束恳求的光芒。那条美丽的蛇也正在以飞旋的舞蹈和悠扬的歌声催促着他。他犹疑了,一时忘记了上帝的叮嘱,把那个果子吃下了肚。他的身上也立刻有了某种感觉,这种感觉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他热血上涌,浑身僵硬而颤抖,急不可耐地想靠近夏娃。夏娃也正张开双臂,向他扑过来。于是,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发烫的嘴唇也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他们在草地上翻滚着,全然不顾在一旁得意地唱歌跳舞的蛇……终于,他们累了乏了,彼此分开,喘息着躺在了草地上,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夏娃先醒过来。她满眼温柔地仔细看着抚摸着未醒的亚当,突然感到脸上发烫,浑身不舒服,她发现亚当的下体和自己的下体变得那样丑陋,前所未见。她不忍再看,起身到一旁的树林中采來几片树叶,用草穿成一串,围在腰间,遮住下体。她又采了一些树叶,同样用草穿起来,放在亚当的腰上,遮住他的下体。亚当醒过来,看到了一个与过去不一样的夏娃。腰间围着树叶的夏娃更加美丽,更加动人。而看看自己,他感到丑陋和不舒服。他学着夏娃把树叶围在腰间,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从此以后,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儿与前不同了,接触到彼此的皮肤的感觉也与前不同了。他们变得须臾不可分离,一阵一阵的感到热血沸腾,渴望对方的身体。他们觉得拥抱和接吻比吃饭喝水更不可缺少。來检查工作的上帝看到用树叶遮住下体的亚当和夏娃,马上就明白了伊甸园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他知道这都是那条狡猾的蛇搞的鬼。他喝令亚当夏娃和那条蛇跪在地上,愤怒地说:你们违犯了我与你们的约定,偷吃了知善恶树上的性情果,这种果实是不可以吃的。如果吃了这种果实,你们就会被性与情冲昏头脑而不辨善恶,你们会经常犯错和犯罪。今天,你们犯了罪,我必须惩罚你们。你这条可恶的蛇,都是你引诱了他们,让他们不辨善恶,迷恋于性欲与私情,他们会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糟。你是首恶,我要罚你脱掉翅膀,也永远不会长出腿脚,你只能用肚皮爬行。人们见了你都会感到无比憎恶,他们会用棍子打断你的头,扒下你的皮做成乐器,让你在琴弦下哭泣。夏娃,你这个禁不住诱惑而轻付感情的女人,是你带坏了亚当,改变了我立下的规矩,你要与蛇一起负连帶责任,我要让男人一想起你就想到蛇,叫你美女蛇。在男人眼里,你先是美女,对你着迷。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象厌恶蛇一样厌恶你。你会时刻担心你的男人对你不忠,在担忧和妒忌中很快衰老,从美丽变为丑陋。这还不够,我要罚你负起生育的责任,遭受每月流血和孕育期间呕吐、巨痛之苦。亚当,你这坏小子!你辜负了我的期望,违犯了我与你的约定。我要罚你去种植庄稼和放牧牛羊,终日在严寒酷暑风吹雨淋中劳碌,你要担负起供养女人和孩子的重任,不劳动就饿死。你们会因为自私、妒忌和贪婪,没完没了地相互争斗和战争,你们中的很多人会变成刽子手或牺牲品。还有,亚当、夏娃,你们听着,我要取消你们吃生命树上的长生果所取得的功效。我要派一只不可战胜的怪兽基路伯持着冒着火焰的利剑把守长生树。从此,你们和世间所有生命一样,有生就有死,各有各的寿数,不会再有长生不死的生命。你们这些有罪的家伙必须马上离开伊甸园,按照我的判罚去讨生活吧。记住,你们要天天祷告忏悔,否则罪责会更加深重。亚当和夏娃就这样被上帝赶出了伊甸园。后來,他们生儿育女,繁衍出了一个灾难深重的民族。
把《圣经》里的伊甸园的故事改编成这样,比原著好看好玩多了,牛车自鸣得意。但我要声明:尽管我这人爱胡思乱想,但对《圣经》这么神圣伟大的作品还是肃然起敬不敢胡整的。为了增强可读性添点油加点醋的地方是有的,例如关于亚当夏娃的长像、他们偷吃禁果后产生的性欲、爱情与羞耻感,还有长生果和性情果这两个名字也是我起的。这虽是斗胆之为,但基本符合原作逻辑或有据可依,是遵从上帝旨意的。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在故事里写明。写完故事,牛车一直余兴未尽,禁不住胡思乱想。
上帝是什么性别?是男还是女?西方神学家们认为神不是人,神是没有性别的。而牛车窃以为,按《圣经》原文记叙,上帝是以自己为模板制造出亚当的,亚当是个地道的男人,所以上帝确凿为男性。上帝为什么把夏娃造走了样呢?我以为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上帝有意为之,为后來亚当夏娃交合繁衍人类留下伏笔。第二种可能是上帝在造夏娃时马虎大意了,有的地方弄多了点儿,有的地方弄少了点儿。上帝其实也有犯错的时候,否则压根儿就不该造出蛇这个物种。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因为当初上帝造亚当夏娃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代管伊甸园,让其出园赎罪繁衍人类是后來的事。亚当夏娃外貌有别这还只是事物的表象。我认为上帝旨意是重男轻女的。他为什么不再抠点泥土造个女人而是从男人身上抽根肋骨造女人呢?这除了寓示男女骨肉难分珠连壁合之外,还寓示女人只是男人的一部分、附属物,只能做男人的助手。他也是这么对亚当说的。另外,在惩罚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量刑上也是有偏有向的,对夏娃的惩罚明显偏重。这对后來人类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不管哪个民族、哪个国家,重男轻女、同工不同酬、同罪不同罚的现象普遍存在。在古代,甚至当代的某些地方,男女私通若被发现,轻薄的男人往往逍遥法外,衷情的女人往往要付出沉重以至生命的代价。对于此,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霍桑的《红字》等文学名著有真实且深刻的描写。人间充满艾斯梅拉达、白兰式的悲剧,难道上帝不该对此负点儿责任么?
中国土特产的神仙都是有性别的,例如: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太白金星、托塔天王、阎王爷、羲皇(伏羲)等是男性;女娲、西王母、湘妃、灶王奶奶、妈祖等则是女性。外來的佛教就不好说了。佛陀本为王子,当然是男性,成神之后就逐渐地被中性化了,胡子没了,胸脯似鼓非鼓。据说,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本也是佛陀的男性高徒,传至中国后也逐渐被中性化了。另有地藏菩萨,出家前本为一婆罗门少女,因发愿要下地狱救母,并要度化所有地狱中人,否则宁可不成佛。佛陀为此徒献身精神所感动,就封她为地藏王,掌管地狱。替她想一下,一个小女子干的是阎王爷的工作,每天面对一帮子牛头马面妖魔鬼怪似的狱卒,太难为她了。所以中国的信徒们逐渐将其中性化,增加了一些男性威严。将神祇中性化(或称无性化)其实是中传佛教的一种智慧,面对神之塑身,男信徒看到的是女性之柔美,女信徒则看到其男性之伟岸,公平中正,谁看着都舒坦。而上帝耶和华从外貌到处事风格都是男性特征,没有任何女性(或中性)化之处,价值观有点重男轻女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帝的性别搞清楚了,牛车再胡思乱想一点:伊甸园里的上帝是穿了衣服还是与亚当夏娃一样全裸着身体呢?亚当夏娃以树叶为衣是因为吃了禁果有了性体验产生了羞耻感需要遮羞,上帝若是穿衣是为了啥呢?若是不穿衣又如何面对已知羞耻的亚当夏娃呢?这就难说了,越说越复杂,也没人能说清楚,那就以不说为妙。所以,犹太教以及后來衍生出的基督教、伊斯兰教的上帝、天主、安拉都不现法身。对于这一点在《圣经》、《古兰经》中都有明文规定。神学家们说:神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凡胎肉眼是看不见的,谁要给神造像就是对神的亵渎。这样,在文学作品和绘画中,上帝只可闻其声不可现其身,穿没穿衣也就永远是一宗悬案了。这也是西方宗教与东方宗教的又一不同之处。牛车以为:西方宗教的神來自天上,无影无形,高高在上,离人太远;东方宗教的神來自人间,有形有样,富有人味,更接地气。
上帝是谁的神呢?上帝出自犹太教,《旧约全书》也都出自犹太先知之手,说上帝是犹太人的神基本靠谱,但并不完全正确。亚当夏娃是犹太人的始祖,这没错。但亚当夏娃不光是犹太人始祖,据《圣经》记载和历史学家考证,犹太人和阿拉伯人这对打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其实最早是一个民族,即闪米特族。闪米特族的祖先是亚当夏娃的第十代孙一一闪。而闪的父亲就是那个按上帝旨意造方舟逃避大洪水拯救人类和万物的挪亚。闪米特人后來又分化为阿拉伯、犹太等多个民族。按人种学分类,闪米特人与地中海周边、欧洲、西亚多个族群都属于印欧人种。这样论下来,亚当夏娃是什么民族还真不好说。但说亚当夏娃是印欧人种或是白种人大致没错,至少不是黄种人,更不是黑种人。伊甸园里的那个上帝以及亚当夏娃与我们中国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毫不相干。亚当夏娃代表不了全人类,上帝也管不了全球事务。基督教、伊斯兰教虽然传播到了中国,但对中国的主流文化一直影响不大。
中国人的创世神是盘古,民族始祖是女娲伏羲,文化始祖是炎黄二帝。东西方文化各有特点,世界上根本没有普世宗教和普世价值。因为在伊甸园里诱惑亚当夏娃偷吃禁果,蛇这种动物在西方文化里是邪恶的象征。而在中国文化里蛇的境遇就大不一样了,在某些地区和有的少数民族,蛇是图腾崇拜物,人们对之礼敬有加。在汉民族和一些少数民族,图腾崇拜的形象是龙,并自称是龙的传人。龙是由多种动物组合虚构出來的,这与汉民族融合了太多的少数民族有关。而龙的主体是蛇,蛇在民间被尊称为小龙。这样,伏羲女娲人首蛇身的形象就好理解了。而在西方文化里,龙是恐龙和蛇的复合体,是恐怖和邪恶的代名词。由此可见,东西方文化彼此尊重是应该的,但不能彼此取代或乱搞拉郎配。近些年,有些无知的国人根本不知《圣经》和耶苏是咋回事,也不是基督徒,就在黑心商人鼓动下跟着洋人过洋节,这好似有人在大街上稀里糊涂乱认干爹,既可怜又可笑也。
牛车以为,伊甸园里最有意思的是那棵结性情果的知善恶树。这棵树很特殊,满园子只有这棵树上帝不许人动。看來上帝不想让人类知善恶、懂性情和有太多的智慧,只要有简单管理其他动物的基本素质就好。上帝也没想让人类有繁殖功能,有亚当夏娃两人就够用了。如人手缺乏,他随时随地按需制造就可以了。上帝对待亚当夏娃就象当今的人类对待机器人,机器人各有功用,有固定程序控制,不会乱惹麻烦。如果机器人升级到有辨别是非的思考能力和自行繁殖的性能力,加上复杂的情感,机器人将不会再对人类百依百顺,甚至会惹出麻烦和祸患,终有一天还会反控人类。当今人类忧虑的问题不就是当初上帝忧虑的问题么?
牛车还以为,伊甸园里最神奇的东西是性情果。这东西太好玩了,不仅是亚当夏娃,任谁吃下身体都会起强烈的化学反映。它可不光生长在伊甸园里,古今中外凡有人类的地方性情果无处不在。它是一种神药,其功能是:蔽人耳目,使人分不清善恶;迷人心窍,使人智商归零;易人秉性,使人狂妄疯狂;强人筋骨,使人力大无穷;摧人意志,使人改变信仰。吃下这神药之人,可自抛财产,可跳楼投河,可杀人放火。这可不是编瞎话儿,古今中外,例证举不胜举。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千金一笑;吴三桂引清入关只因一小妾陈圆圆;拿破仑杀遍欧洲只因迁怒于情妇嫌他鸡鸡儿太小。一个美女可让两国交兵也可让两国息战,西施、昭君也。一介红颜可叫英雄变狗熊,也可叫狗熊变英雄,玉环、貂蝉也。性与情本是美好的东西却往往紧连着卑鄙与邪恶。越战时,美国大兵最挠头的事是处置北越女俘。这些女游击队员信仰坚定,意志坚强,宁死不屈。美国大兵面对这些年轻女性馋得直流口水却难以得手,稍不留心就会被这些女俘拉响手雷同归于尽。后來美国人使出了一个下作手段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们的科学家研制出了一种迷情春药,给女俘注射后,女俘立刻由贞女变为荡妇,无法自制,不顾一切地扑向美兵求其满足性欲。战后,一帮帮的美兵私生子赴美国找爹。牛车胡思乱想:美国科学家发明这神药难道是《圣经》读得好,在伊甸园里找到了灵感?一位杰出的犹太人、奥地利心理学家、哲学家弗洛伊德说过:人的一切问题都是性出了问题。换句话说,西方人认为他们干的一切坏事根子全在于下半身,在于祖宗偷吃了那个禁果。牛车感叹:伊甸园这个故事内涵太丰富了太深刻了!不愧为编得最好的瞎话儿!
事情坏就坏在那条多事的蛇身上。上帝将亚当夏娃赶出伊甸园实属无奈之举,他能做的只有取消他们的长寿程序,叫他们一代代的自生自灭。按理说,人类能辨别善恶就不会干坏事,但上帝知道:人一旦懂得了性事和爱情,就会产生私心,因为性与情是排他的,没法不自私。私心就如同一颗种子,一旦有适宜的环境就会长出贪婪的大树,结出妒忌、傲慢、懒惰、仇恨等罪恶之果。人一旦自私必会偏狭,就不可能再客观公正地辨识善恶。一个善恶不清的世界必然是混乱的世界。果然,上帝忧虑的事情一样也不少地陆续发生了,并且愈演愈烈。据《圣经》记载,亚当夏娃被赶出伊甸园后,先后生了多个儿女。其中大儿子叫该隐,二儿子叫亚伯。该隐种地,亚伯放羊。兄弟俩平时就争强好胜互不服气。在向上帝献祭时,该隐献的是籽粒最饱满的谷子,亚伯献的是营养价值最高的羊初乳。上帝喜荤不喜素,收了亚伯的祭品而没收该隐的祭品。该隐顿生妒恨之意。事后,兄弟俩大打出手,该隐直到把亚伯打死才住手。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凶杀案,竟然发生在亲兄弟之间。真正的罪恶开始了!从此人间充满妒忌与仇恨、欺诈与阴谋、争斗与杀戮,战争连年不断,且愈來愈血腥。这种情况上帝当然清楚,他对人类愈來愈失望。在亚当的第九代孙时,上帝决心发一场大洪水,彻底清洗一次这污浊的世界。但仁慈的上帝并不想灭绝世间万物。他看亚当第九代孙中只有挪亚是个本分可靠之人,就暗召挪亚亲授旨意,让挪亚和妻子速造一艘方形大船备用,再把世间所有动物择优按公母各选一对,所有植物也都分门别类地留下种子。待挪亚把这些都准备好之后,上帝发出了滔天大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挪亚一家及动植物良种有幸在大方舟上躲过了这场灾难。挪亚夫妇成为人类二次始祖,开始了人类新纪元。然而,上帝又一次失算了,这次大洪水没有达到洗净人类罪恶之目的。新生人类旧习不改,各种罪行比之祖先有过之无不及。各种杀人武器和本领让上帝瞠目结舌。上帝绝望了,在公元元年,派了自己的独子耶苏作为救世主(又称基督),到人间去教育和警告人类:所有的人必须洗心革面,按新的约定行事,忏悔罪恶,重新做人。上帝还规定出期限和世界未日。到世界未日之时上帝将毁灭世界,对每个人的灵魂和行为都要进行清算和审判,无罪者上天堂,有罪者下地狱。按基督的说法,世界末日正在一天天临近。可是,人类罪恶的本性改变了多少?
美丽的伊甸园令人神往,如果真有伊甸园牛车一定设法溜进去,请求上帝让我接替亚当夏娃做管理员。实在不行当那条蛇也行,蛇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对一个美女说了几句真话而已。不用想,上帝肯定对我大吼一声:滚出去!你这吃过禁果的家伙!
伊甸园去不成,能倒退几十年时光回到童年也好。我躺在爷爷的柴草垛上,仰望星空,胡思乱想……然而,这也不可能。
当下我能做的是吃饱了饭编瞎话儿。只要有人喜欢,这也挺好的。
(2019年元月于牛家崴子)
作者简介
牛车,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著有小说、散文、电视剧等,出版专辑数部,有多篇文学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