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霜降这天，是南方农村老百姓半夜三更就起床，男、女老少，家家户户倾巢出动摘茶籽的季节。这天，村庄、街上几乎一天见不到人影，只要有一点力气的老人和能走稳山路的小孩都会帮家里摘茶籽。
小时候我特喜欢摘茶籽的季节，能随父母一起去较远的山地“踏秋”，呼吸清新的空气，采摘一些野花炫耀自己长大了。
我记得那时的霜降天气很冷，在月光照射下，路旁、田野一遍白茫茫的冰霜，好像是下了一场大雪铺着大地山川，我用脚踩下去只听见冰块咔咔响的声音，手脚冻得通红。五、六点钟乡亲们已上山开摘了。我等到太阳出来照到身上暖和了，我就爬在树上，坐在树枝上唱起了无名曲“那个小男孩要找小姑娘，就到这里来找我，我坐在树枝上等你哟”。顿时山上摘茶籽的乡亲们笑翻了天，大家异口同声说：“谁要找你这个疯婆呀”!
很高的油茶树上的茶籽很难摘，我们小孩只能在地上去捡树上掉下来的茶籽，有时碰得好，一棵树下能捡一兜黑黑的茶籽，真过瘾。快到中午，肚子咕咚咕咚叫了，我就跑到山上去采红彤彤的晶莹剔透的山楂、山枣，甜甜酸酸好解渴，还有一种乌米饭的野果子好甜，可吃了嘴巴像鸡屁股漆黑漆黑。但吃了这些野果肚饿了也能充饥。还有一种野生猕猴桃，每年我爸都要摘一篓回家放在米糠里霉上一个星期，拿起来软软的就很好吃，它能排毒养颜，预防心脏血管病的作用。
蓝天白云，一树树繁茂的山茶花，仿佛从诗词中穿越而来。空气中夹带着一丝清凉的味道，同时伴随着泥土的清新。油茶一年一熟，但采摘时是花果同树，一边是茶籽莆，一边是洁白的花瓣，金黄的蕊在绿油油的叶子陪衬下，显得很精神，一阵山茶花香气扑鼻而来。
一九六八年我被葛源黄溪小学录用为教师，从进校的第一年就带领学生上山摘茶籽。黄溪小学以前有地、有茶籽山还有田，学校每个星期有一节劳动课，上半年学校放一个星期农忙假，栽早稻。下半年放一个星期假摘、捡茶籽。老师亲自带领学生体验各种劳动。学校的茶籽山，每年老师都要同学生一起去挖、铲一些野生的荆剌、灌木、杂草等，一方面方便摘茶籽，另一方面下年茶油产量倍增。采摘茶籽时，各班分任务，老师领班上山按指定的位置采摘，这样可以在摘后检查各班是否采摘干净或漏采茶籽。采摘时各班的学生争先恐后，你追我赶，有时班对班唱起了山歌，“摘茶籽哟，嗬嘿，加油摘哟嗬嘿……”大家心情高涨，干劲百倍。忽然一个学生叫邓老师快过来看，这棵树上挂满了白茸茸的茶籽泡，还有一片片茶树叶像油炸了的著片，可好吃呀!一个男学生拔了一根毛杆，把中间的蕊抽掉交给我说：“邓老师你用这空心杆插入茶花花蕊里，吸取花蜜，甜到你心坎里”。师生在亲身体验摘茶籽的过程中，是多么的亲切，愉快地拉近了师生之间的情感，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呀!
山茶树在贫瘠的土壤上生长，开花结果，山茶花不惧风霜雨雪，不惧孤单寂寞，在天地间演绎着生命顽强。盛开洁白的茶花，像征着老百姓的品格、更像征着乡亲们的顽强精神。
2024年6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