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荤的刺猬
汤碧峰
在农贸市场的一个角落,一位老农在卖青菜,菜堆旁边有一只扎住口的尼龙丝袋,里面装着一个灰白色的毛球,蹲下去仔细看,是一只刺猬。
“这是野生动物,现在已很少见了,它是受保护的,你怎么能把它抓来卖呢?”我觉得老农不应该抓刺猬。
“它在我的毛豆地里偷吃毛豆。”老农回答说。
“你是怎样抓住它的呢?”我有点好奇。
“我用笼子逮住的。”老农说。
“10元钱卖给我,我去把它放了,以后不要再抓野生动物了。”我对老农说。
老农同意了,我把刺猬带回家。“儿子,快来看,爸爸买什么回来?”我把刺猬放在地板上。
“是松鼠。”儿子赶紧跑过来说。
“什么?松鼠背上是长刺的吗?”
“那么是刺猬吧。”
“怎么连刺猬都不认识,你读的什么书呀?”我对儿子非常不满意。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可他居然不认识。
“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刺猬,只在书上看到过,哪知道有真的刺猬?”儿子的解释也在理。
资料上说:刺猬,哺乳动物中的猬形目,在我国的北方和长江流域分布很广。刺猬冬天冬眠,体肥矮,爪锐利,眼小,毛短,浑身有短而密的刺。刺猬在夜间活动,以昆虫和蠕虫为主要食物,一晚上能吃掉200克的虫子,遇敌害时能将身体卷曲成球状,将刺朝外,保护自己。
听老一辈的人讲过,以前嘉兴农村,野兔、乌龟、刺猬是野外常见的动物,在庄稼地里随处可见。随着城镇化的不断扩大,土地开发,这些当初的原住民已难觅踪影。难怪我们的下一代没见过刺猬,刺猬的家被推土机推平了。
放地板上的刺猬想跑,一跑就跑出问题了,它怎么用三条腿走路呢?检查发现,一条前腿从根部断了。这老农骗我,他不是用笼子,而是用夹子夹来的,那条前腿是被夹断的。
“爸爸,养它几天吧!这样放出去它会死的。”儿子说。
于是我们把它放在卫生间,还用纸盒为它做了一个窝,特地为它切了一只大苹果。第二天苹果没动。我问儿子:“是不是它不吃苹果?”
“不会,我见漫画上画着,小刺猬把水果背回家。”儿子肯定地说。
三天过去了,苹果还是没动,我忽然想起老农说,刺猬偷吃他地里的毛豆,想必它要吃蔬菜,赶紧到菜场去弄来了毛豆、茄子、青菜,放在瓷盘里。刺猬还是什么也不吃,而腿却化脓了,烂成好大的一个洞。我抓住刺猬的腿,儿子用典酒浸过的棉球填进洞里,我们不得不每天早晚两次为它治伤。
那天为刺猬敷药时,它咬我的手指,看手指会动,它赶紧放开,我突然想到它会不会把手指当肉吃。我马上找来一片肉喂它,刺猬一见肉,竟然不顾我们在它面前,一口咬住,连咬带嚼吞了下去,它饿坏了。我这才知道老农又说谎,刺猬不吃毛豆,吃荤。
这以后,只要是荤的,刺猬什么都吃,而且它只需吃你们剩下的。它能咬碎骨头,吃下一大盘虾壳,总之只要放在盘子里,过了一个晚上,什么都不会剩下。
“怎么这样会吃啊?”我觉得非常惊奇。
“刺猬应该是啮齿动物,从理论上说,它什么都能吃,而且有多少吃多少,只是吃得多,拉得也多。”儿子告诉说。原来这小东西有吃一晚上的本领。怪不得每天早上,整个卫生间到处是它的粪便,臭气熏天。
刺猬尽管可爱,可毕竟是野生动物。它并没有因为我们为它治伤而感激我们。开始敷药时还抖个不停,后来伤好一点了,捉它就咬我们,被它咬上一口还真痛。二十多天后,伤口完全结疤了,尽管还有点拐,却已能跑得很快,可以去放生了。
星期天早饭后,和儿子出发去为刺猬寻找一个新家。我们骑车沿着二环路的环城绿花带,看了好多地方,可就找不到一处可以让刺猬安家的地方。
公园不行,绿化地也不行,没地方可隐藏。一大片菜地, 地方倒是不小,可没有灌木丛,没有水草地,它怎么藏身呢?
总算在铁路边上的城隍庙背后,找到一处被开发过,而又被野草覆盖了的一片水草地,这地方南有城隍庙阻挡,西临铁路,背靠大运河,地理位子太差,暂时还没开发,而膝盖高的野草是刺猬最好的家。
当儿子把它放到十几米远的草丛上时,这小东西卷成个球,一动也不动。我们不能再等到它钻进草丛去了,就与它告别,祝愿它不再被人抓去。
这几年,我们的环境变好了,绿地、湿地在不断增加,相信随着环境越来越好,原生态的湿地将会再显故里,那时,野兔、乌龟、刺猬这些原住民也将重返故土,我们的孩子们就不会只是从书本上认识它们,而是在原野上相逢。
二〇二〇年七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