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壬午年正月十五,元宵夜,窗外皓月当空,鞭炮震天,焰火通红,按照当地习俗,今晚要大闹花灯。
在这美妙的元宵节,我紧闭窗户,认真翻读东方子的诗集《世纪之约》,心情极佳,觉得非常惬意,非常适合时宜。
这本诗集共7辑,167首,几乎全部都是抒情诗,写政治、写亲情,写山水、风花、雪月,或长歌短叹,或低吟俯唱,或咏物寄怀,时时处处都流露出诗人对人生的执着追求。“既然起航了,就没想到抛锚。”(《赠M》)在这里,执着的追求已寓于忘我的境界,理想的翅膀划过的弧线省却了一长串含泪的省略号,愚鲁和渺小不再是无奈的诠释。
诗歌来自赤诚的流露,不允许半点虚伪的粉饰。“让疼痛化作一种平静的壮烈,在心头向你举起赤诚的双手,不要送我,朋友!不要送我,爱人!”(《不要送我》)是的,人世间有分有合,有生有死,相送又有何必?诗人已向你向我向大家举起了赤诚的双手,让感情在手的血脉里流淌,让友谊在手的桥梁上牵连,而所有的问候、祝福乃至追求尽在无言的举手中交递。
旅游是件快乐的事。写诗和旅游一样往往也是愉悦的。但东方子说,写诗是背着行囊旅游,这种快乐和愉悦有时候是在分娩的阵痛中产生。如来自自身,来自社会这个奇怪的群体。“面对丑陋的人群,我已经找不出攻击的办法,真理也只有流我只好听凭自己的生活,漫无目的地延展下去——痛苦。”(《致大海》)写得何等凝重,对诗又是何等痴情。正是这种与现实社会不合拍的凝重与痴情,造成了像东方子这样原本大有作为的诗人差一点变得几乎“无所作为”。
东方子的诗大多格调明快,既不直白,也不朦胧。在一些诗中,他是把许多个意象群有机地组合成若干个精美的章节。初读,似乎不尽理解;细品,则理喻自明。“沿着故乡的河流,江南的烟雨,浪漫成美丽的风景,图腾在沉郁之中。”(《理性之窗》)“如果音乐诞生春天的前夕,你是否有鲜花一样的憧憬?携手于两千年后的每一张台历,我们是在沙漠中永远的驼群。”(《世纪宴上的贺词》)读着这样的诗,就像喝一杯浓浓的咖啡,有长长的韵味。
东方子是一个普通百姓,尽管生活对他来说有时候不够公允,但他始终保持着乐观进取的精神,他所抒发的感情,总是积极向上的,对生他养他的祖国总是满怀着无限的热爱。可以说,他对这个社会有着异常强烈的责任感。
正因为诗人有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在《丁丑端午怀屈原》的组诗里,他用这样的诗句,抒写了屈原汨罗江自尽的悲痛之情:“当邪恶窃据了权位的时候,真理只有流放身亡。汨罗之水在汨汨流淌,汨罗之水在汨汨流淌;汨罗之水阴凉透彻哦,汩罗之苇麻麻密密;汨罗之水长流不息哦,诗人已在此沉江身亡!”读着如此循环往复,缠绵悱恻的诗句,我的心头仿佛也在滴血。的确,东方子的心头不仅在滴血。
写诗离不开形象思维。形象思维的活力,在于为自己的感觉寻找确切的比喻,寻找最能表达自己感觉的动词。只有新鲜的比喻和新鲜的动词配合起来,才有可能产生新鲜的意境。专注寻找的过程,就是诗歌创作的过程。
我可以肯定,东方子的诗不可能每首都有新鲜的意境(其实即便是大诗人也很难达到这一点),但我可以料想他的诗歌创作过程是极认真的。这从《世纪之约》中完全看得出来。
夜很深,月已斜西,我还没有释卷。通读《世纪之约》,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这些诗语言精炼、明快、质朴、自然、真挚,既无雕琢、粉饰之感,而构思、角度和剪裁又大多较为精妙。此外,从许多诗里,还可以看出是诗人在灵感的冲撞中一气呵成的作品,是赤诚的流露,带来一股逼人的气息。也许,这些正是我不肯释卷的原因。